“周小姐，我就是想打听一下，你们银行的寄存号码299有么？”

“这位是？”

周绮萍没有直接回答小安的话，而是看着小金凤问道，因为她总觉得对方有些眼熟，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小安，她认识，并且相信他是个好人，不是好人，不会站出来帮助她，可是，小安问的问题，她不能不警惕，因为事关重大，大到需要的时候她必须用生命去守护。

“我姐，我姐夫不在了，他生前在你们银行开了个寄存业务，，存单放在寄存柜里，寄存柜多少号，我姐悲伤过度，记不太清楚了，麻烦你帮帮忙，帮着给查一下。”

周绮萍哦了一声，问道：“你们什么都没有，我不好查啊，别急，慢慢想想，至少得有点凭证或者签名的东西吧，不然我不好办啊。”

“我姐夫留下了一个凭证，只不过我们也弄不太清楚，他走的太突然了，只说都在花旗银行了，这么点小事，我也不想麻烦威廉总经理，这不，到你这碰碰运气来了。”

“没问题，能帮上的我一定帮，但是你不能空口白牙说，得有凭证，或者知道寄存柜的号码也行。”

周绮萍爽快地说道，但是看向小金凤的眼神还是含有那么一丝的警惕。

“你说的没错，取款凭证我姐夫说放在寄存柜里，寄存柜的号码我姐记不太清了，好像是299号，你看，这个。”

说着，小安从兜里掏出三分之二张戏票，管它是不是299号，先蒙一下再说。

“巧了，我这也有戏票，不过也是不完整的，缺了一多半。”

说着，周绮萍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翻开到中间，拿出了一片撕了三分之二的戏票。

小安的目光一缩，他看到周绮萍手中三分之一的戏票下边正是一个9字。

同时，小安也看出，周绮萍手中的这本书阎王的书架上也有，一本英文版的莎士比亚戏剧。

当时，小安还纳闷，这阎王同志的涉猎可够宽泛的，还看莎士比亚戏剧。现在，小安明白了，这很大的可能是阎王跟周绮萍接头时的信物，以便传递情报。

周绮萍在花旗银行上班，爱看莎士比亚的戏剧再正常不过，任谁也不会说出什么来，同时，也有借口去跟阎王接头，或传递情报，或接受指令。

小安想起先知书店。

假如，这周绮萍是同志，那么，她跟阎王接头就再正常不过，为了不暴露身份，为了双方安全，阎王可以把情报放在书里，周绮萍也可以把情报放在书里，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交换，全程不需要说话，也不需要交流，哪怕敌人看到了也无法得知，更没有证据。

小金凤瞪着一双好看的大眼睛看着周绮萍，又看着她手中的三分之一张的戏票，她没有料到，这剩下的三分之一张的戏票竟然会在她的手中。

难道，她是自己的同志？

肯定是，否则，这三分之一张戏票怎么会在她的手中。

凭阎王那个谨慎，阎王肯定不会把它交到不相干的人的手中，能被阎王看重的，必定是他信任的人，这周绮萍能被阎王看重，定是自己的同志无疑。

小金凤，一个唱戏的名角都能是地下党，周绮萍，一个花旗银行的职员，当然也能是。

小安也这么想。

小安不紧不慢地把三张不完整的戏票对在一起，结果就是一张完整的戏票，下边的数字连起来就是299，跟他猜想的一模一样。

三人会心一笑，至此，一张戏票终于完整了，而且分毫不差。

小安有些不明白，这得亏巧了认识周绮萍，要是不认识的话，就凭阎王留下的这三分之二张戏票，怎么也不会拿到寄存柜的钥匙啊，难道他就不怕这笔钱烂在银行？除非，周绮萍先拿出她手中的三分之一张戏票对暗号，可那种机会真的很渺茫。

其实小安不知道，作为银行职员的周绮萍已经得到过阎王的指示，让她随时留意，只要有人提到那笔巨款，她就拿出这三分之一张戏票试探，对上她手头上的这三分之一张没用，必须一整张完整的戏票完全对的上，她才能按照戏票上的数字打开对应的寄存柜。

阎王为了安全起见，并没有告诉周绮萍寄存柜的号码，就凭猜，周绮萍是猜不出来寄存柜的号码到底是多少号，有可能是109，也有可能是119  ，129、139....反正，她没法猜测，当然，银行也不会让你胡乱猜测，否则，那不乱套了。

“这是阎王同志留下的钥匙，他说过，只有这张戏票完整，我才能带领你们去取寄存的东西。”

银行规定，只有两把钥匙同时开启，才能打开这寄存柜。

一把银行寄存柜的钥匙，原来在周绮萍这里，不用问，这周绮萍也是党的同志。

“我的代号牛魔王，阎王同志再三交代，戏票不完整，任何人来了都不能把钥匙交出来，更何况，我也不知道保险柜的号牌，只有一张戏票完整了，前边的数字出现了，我才知道。”

小安暗自佩服，这阎王同志的心思也够缜密的，把一张戏票撕成三份，一份在自己手里，一份在小鬼手里，一份在牛魔王手里，哪怕三人中有一个叛变，甚或两个叛变，也无法利用这戏票取出寄存在银行金库的寄存柜，打不开寄存柜，就拿不到存单，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除非三个人都叛变，而这种可能微乎其微，或者说根本不存在。

阎王用生命保护着这笔巨款，用生命保护着自己的信仰。

阎王知道，这笔巨款敌人也在盯着，交给小鬼，或者交给牛魔王都不放心，倒不是不放心他们的忠诚，而是不放心她们的能力，毕竟都是女同志，心思细密是细密，可是身手太弱，而他能相信的人少之又少，阎王情报小组的另外成员也不适合保护这笔巨款，迫不得已之下，他把困难设置得神秘莫测，让人甚至无从下手。

阎王留下的这把寄存柜的钥匙就在周绮萍的手里，银行299号寄存柜的钥匙在银行的另一个职员手里，在小安和小金凤的见证下，俩人同时开启。寄存柜才“啪”一声打开。

寄存柜里并没有太多的物品，一个信封里三张存单，不记名的那种，加起来二十五万大洋，另外还有一对戒指，并且留有一封信。

信，是写给小金凤的。

小金凤一边读信一边流泪，阎王告诉她，假如他们都还活着，这戒指就是他们结婚的信物，也是他们爱情的见证，假如他牺牲了，这戒指就当一个念想了，有合适的人就嫁了吧，革命不影响成家，唯有这样，革命的火种才不会熄灭，才对得起他对她的爱。

周绮萍和小金凤一致同意这存单交给小安，小金凤已经毫不怀疑小安的身份，至于周绮萍，更是深信不疑，毕竟客轮上这小子帮助她解决过麻烦，否则，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应付黄志明那个无赖，更何况，这三分之一张存单在他的手中，仅凭她和小金凤，未必能找到阎王那份。

小安拿到存单，心里却感觉沉甸甸的，这是阎王同志，乃至他的整个情报小组拿命换来的，可气的是敌人竟然敢还没抓到，可见这敌人隐藏的有多深。不过，小安已经暗暗发誓，一定要手刃了那个叛徒，或者内奸，为阎王同志报仇，为阎王情报小组的同志报仇。

好在，隐约有了些眉目。

小安的意思让小金凤继续登台演出，她这几天的失踪完全以家里有事掩盖过去，再说，敌人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小金凤是地下党，之所以到处寻找小金凤，应该只是觉得阎王跟她接触过，想从她身上得到一些信息罢了。

小安想通过小金凤，钓出后边隐藏的大鱼，在敌人未明了小金凤的身份之前，她的安全应该没问题，再说，有自己在暗处保护，小安自信没人能在他的眼皮底下上海小金凤一根指头。

小金凤对小安的建议十分赞同，阎王同志牺牲了，可她还是组织的一员，她要继承阎王同志的遗志，继续革命到底，直到看到一个崭新的中国。

自从参加革命之后，小金凤已经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她一直认为，是阎王同志给了她第二条生命，十八岁那年以后的岁月都是赚的，为了心中的那份信仰，她不怕死，只要能替阎王报仇，哪怕拿她的一命换敌人的一命，她也在所不惜。

“这样会不会有危险？”

周绮萍不无担忧地问道，她虽然知道眼前这小子武功高强，可面对穷凶极恶的敌人，武装到牙齿的敌人，个人的力量毕竟渺小，更何况这小子独身一人。

周绮萍的担忧不无道理，可是她恰恰忘了，这敌人强大不假，可并不是铁板一块，什么党务调查局并不受广东当局待见，尤其是主政的陶省长，他的理念跟上头那个并不相同，甚至还有抵触。

“放心周小姐，保护金凤姐的不光我，还有人。”

周绮萍愣了一下，这小子才刚到广州几天啊，除了组织的人没听说他还有帮手啊，不过，她相信这小子不会说谎，他说有就有，她无条件信任他。

小安没有告诉周绮萍和小金凤他的具体计划，当然，也没有必要告诉他俩他的人是谁。其实，小安可用的人不要太多，这广州城，多了不敢吹，几千个漕帮的人他还是能调得动的，包括外人看来很牛的漕帮的舵主。

小安真的很感激张老爷子的无私相授，没这枚扳指，他动用漕帮的力量还真的没那么容易。

其实，小安还有俩帮手，雌雄大盗李英王梅夫妇俩。

当然，威廉姆斯也是也算一个，不过，小安轻易不想动用威廉姆斯，毕竟，他是外国人，目标太显眼。

小安已经决定，等回了上海，他就帮着李英和王梅把他们的婚事办了，郎有情妾有意，没必要拖下去，他师父无影手不操心，他李安操心，毕竟这不是坏事。

小安先送小金凤去戏院，然后给泥瓦匠留了信号，一个时辰后，泥瓦匠来了，一进门就笑着说道：“是不是有好消息了？”

小安点点头，能从银行把阎王同志留下的存单取出来，这当然是件值得高兴的事，虽然，阎王同志为此牺牲。

“那笔钱找到了，这是存单，请交给农夫同志。”

泥瓦匠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没想到，阎王同志牺牲这么短的时间里，这小子竟然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到信物，并且找出失踪五天之久的小金凤，这小子的实力真的不可估量，纵是农夫同志也力有不逮，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泥瓦匠终究没有细问，只要阎王同志保管的钱财没有落入敌人之手，这就是值得庆幸的一件大喜事，这可是起义部队留下的家底子，对于被打散的起义部队来说无异于救命钱。

”我代表起义部队全体同志感谢你，我代表农夫同志感谢你。”

泥瓦匠激动地说道，眼前这小子给了他太多的惊喜，太多的感动，他为有这样的同志感到自豪和骄傲，有这样厉害的同志何愁革命不成功。

“我最近几天不回去，有什么事情你在吧台留言即可，杀害阎王同志的敌人我非得给挖出来不可，哪怕掘地三尺。”

说着，小安眼前浮现出墨镜男的样子，虽然他没有证据证明就是他杀害的阎王同志。

此时，小安敢肯定，这墨镜男就是内奸，或者是叛徒，否则，不能解释他跟冯宝桐那个大特务偷偷会面的原由，既然组织没有派他潜伏到敌人的内部，那他就是敌人派来的卧底。

二十三四岁，却能出其不意把斗争经验丰富，身手不一般的阎王同志给杀害，这说明杀手不是一般人，先不说心思缜密与否，单凭身手，也不是泛泛之辈。

“那我先回了，你保重，有紧急情况你可以联系街口的烧饼铺，你只需说出泥瓦匠买烧饼喜欢赊账，他就知道你是自己人。”

“好，我记住了，你也保重，假如这钱不好提现，你告诉我，我认识花旗银行的总经理，让他想办法。”

泥瓦匠的眼中闪过一抹惊奇，这小子，给他的惊喜不断啊，原以为里面有牛魔王同志已经不错了，没想到这小子直接认识花旗银行的总经理，牛魔王那枚棋子那就没必要动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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