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最打算从那场画展入手。

许白也猜到陈最应该会从那场画展入手。

恶鬼不需要睡眠，许白眨着眼从上到下的打量陈最。

“闭上眼。”陈最嘟囔，他小声说，“休息。”

“我不用休息。”许白托着腮帮，把脸颊肉压的略微凹下去，“陈最，我明天还想吃草莓蛋糕。”

“吃。”陈最声音更小了一些，“明天去买。”

“陈最。”许白不依不饶，虽然没有伸手去推男人，也没说“你不要睡”这样的话，却实实在在的不肯闭嘴，“陈最，你睡着了吗？”

眉头微动，陈最把眼睛张开，有点儿无奈，“躺下吧。”

他拍拍身侧的位置，又往里挪了挪，给许白腾出地方。

陈最好像已经不把恶鬼当恶鬼看了。

许白想想当初他横眉立目的样子，也不过几天，却觉得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恶鬼没有呼吸，也没有体温，陈最几乎感觉不到身侧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我想看电视。”

恶鬼躺下去之后又重新坐起来，“现在就……”

“嘘。”陈最把眼睛闭上，他轻轻叹口气，“给你讲个故事。”

许白不说话了，他盯着陈最，等着他的故事。

陈最有很多故事，曾经他每晚都会给不睡觉的小朋友讲，从磕磕绊绊要写到纸条上偷看故事内容，到不重样还能带感情的哄。

“从前森林里有只馋嘴的小猫，它每天吃完饭之后不一会儿就又饿了，于是就到处找吃的。”

“桌子上的饼干吃完了，抽屉里的糖果也一颗不剩，最后它没有办法，只能打开冰箱，好在终于找到了能吃的东西。”

许白：“是什么？”

屋里漆黑一片，陈最声音低柔。

“嗯，它的好朋友也问它"小猫小猫，你在找什么呀？"小猫高兴的从冰箱里拎出一袋东西，告诉好朋友。”

许白闭上眼。

他看到有男孩坐在床边，月光洒下来给他镀上颜色。

“哥。”

“我知道了。”十几岁的男孩笑，变声期的嗓音已经逐渐开始低沉，“闭上眼睛吧，给你讲故事。”

——给你讲个故事。

许白眼睛里逐渐染痛色，只是这情绪还没来得及蔓延，就被他飞快的收敛起来。

陈最：“是饺子。”

这个故事许白听过。

小猫说：找点水饺。

陈最开口，“小猫说，找点水饺。”

“找点水饺，早点睡觉，早点睡觉。”

陈最把盖在身上的薄被分了一半给许白，说完故事，就不再说别的了。

“陈最。”

许白轻轻叫了一声。

他说，“我还想听故事。”

陈最闭着眼，呼吸均匀，像是已经睡着。

恶鬼飘飘忽忽的从床上起来，猫玩偶还在沙发上静静的躺着，许白做了个抱起它的动作，抱了个空。

许白：【之前一直认为我从小就在局里。】

六儿没接话，它最近出现的不多，因为陈最的关系，六儿总觉得对许白有亏欠，于是也没有办法再像之前似的陪着许白插科打诨。

【六儿。】许白问，【咱俩什么时候成为搭档的？】

【你忘了？】

六儿：【快穿局也不能雇佣童工，我们正式开始搭档当然也是你十八岁之后。】

许白：【那……我是什么时候来局里的？】

他之前一直坚定的确认自己是从小就被培养在快穿局做任务的，当时组里的任务培训一个接着一个，许白也不止一次在心里吐槽——就是因为这些记忆或许清晰，所以他刚开始的时候并不会过多的对“曾经”感兴趣。

六儿卡了一下，【你忘了？我只是代码和数据。】

别问，我没办法开口。

许白：【我十八岁进的局里，接着就被选进了虐文组，是吗？】

六儿已经想要尖叫了。

别问了啊啊啊，不是它不想说，不是它瞒着许白，而是陈最设置的程序代码精密，它连相关的回复都给不出来。

回避态度明显，反而是在肯定许白的猜测。

频繁出现的零碎记忆只差一个引爆点就能连接成线，许白叹口气，似乎是失望了。

六儿：【……对不起。】

许白：【嗯？】

【噢。】许白两根手指摇了摇，【没关系，两袋瓜子补偿我，还有——小蛋糕。】许白两只手环起，比划了一个十分夸张的大小，【这么大的，蓝莓、草莓、青提、哈密瓜、布丁夹心的小蛋糕。】

六儿：……

挺好，许白还是那个熟悉的许白。

六儿：【这么大吃得下吗你！】

许白得意洋洋，【当然——我一块你不吃，我再吃一块，再再再吃一块——】

六儿：【闭嘴闭嘴！】

六儿打心底里高兴，高兴它和许白的关系又和从前一样了——虽然他们从来就没有闹什么了不得的矛盾。

床帘把阳光遮挡的严严实实，陈最醒的时候正对上恶鬼眨巴眨巴的眼睛。

“草莓蛋糕？”

陈最收拾自己的时候，恶鬼就像小尾巴一样跟着，别处不比卧室，只要有缝隙，阳光就会无孔不入的洒落进来。

光对于恶鬼是致命的。

陈最看着许白小心翼翼的躲避，没忍住笑了下，又很快的拉平唇角。

从前也是这样。

许白最喜欢跟在他身后，切菜时伸手摸他的手腕，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往他身上跳。

“别跟着我了，今天太阳大。”

恶鬼退后到角落里，目光从陈最身上转到别处又转回来。

看见他的模样，陈最心里酸涩疼痛，一时竟然开始后悔刚刚说过的话。

“其实……”

“陈最。”许白没凑过来，他看到一缕阳光照到男人脸上，鬼总是贪心的，“我也想出门。”

死的时候还不大呢。

于是陈最就都能原谅他干的那些坏事了。

陈最无法拒绝他，许白上了他的身，借着陈最的眼睛打量这座对于他来说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城市。

车水马龙，道路两边林立的商铺都看起来很有格调。陈最告诉人蛋糕店的方向，恶鬼就占着他的身体左顾右盼的一路找过去。

“来啦？”营业员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看见他就迎过来，显然已经不陌生了，问，“今天还是草莓蛋糕吗？”

“我想再看看别的。”

“好。”

营业员对他印象很深，明明看起来是个冷冷淡淡的帅哥，每次来买的却是草莓蛋糕，反差感拉满了！

这是家老店，玻璃橱窗里师傅正在往蛋糕上摆放草莓，现烤蛋挞的香味缕缕飘出来。

“好巧。”

许白正看的专注，突然听到了女人的声音，“居然能在这里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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