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像无数根细针般，狠狠地扎在凌云的身上，让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地颤抖。

“死了？”

一个尖细的声音率先划破沉寂，语气里的惊疑与不信几乎要溢出来。

旁边立刻有人眯眼，细细的打量着地上的凌云，跟着接话道：

“不至于吧？咱们方才也只是象征性地过过招，哪就到了余波都能轰死人的地步？这人也未免也太脆了吧。”

“你们也不瞧瞧她那修为！”

另一个身着灰袍的修者嗤笑一声，指尖凝起一缕微光遥遥一点：

“不过金丹境而已，在咱们这等层次的混战余波之中，能留个全尸就不错了。”

“金丹？”

这两个字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顿时在众人之间漾开了一阵细碎的骚动。有人下意识往前凑了半步，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般低微的修为，怎可能从下界闯过灵域通道而不死？”

旁边立刻有人像是听到了什么蠢话般，语气里浸着几分嘲弄的道：

“你真当这封锁了数千年的灵域通道，是无缘无故就能开启的？你觉得，这次他们这批人的事，能按常理来揣度吗？”

闻听此言，周围一些人这才后知后觉，目光齐刷刷的投向了绿姬、魁梧中年等从下界上来的一群人。

仔细一探便不难发现，这群人里竟没有一个修为能达到化神境的。

先前那些让他们百思不解的疑团，此刻也如拨云见日般豁然开朗——难怪宗门长辈会对这些人如此看重，原来症结竟在这里。

而在众目睽睽之下，趴伏在地的凌云，心头早已紧张得如擂战鼓，可表面上仍需维持着纹丝不动的姿态，扮作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

她能清晰的听见周遭那些细碎又刺耳的议论，更能感受到一道道目光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

有探究的，有怀疑的，甚至还有几分不怀好意的审视，像无形的芒刺，扎得她浑身发紧。

众目睽睽之下装死，这实在是个考验人心神的技术活。

此刻的凌云，心神早已乱作了一团，满脑子都是同一个念头：

若是被这些人发现她还活着，怎么办？那自己之前的筹谋岂不是都要功亏一篑？

不行，绝不能落到这些人手里！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着，她却要拼尽全力的去压制住这股悸动，让呼吸维持着极为微弱的频率，不能露出半分破绽。

就在这时，  一个略显冷硬威严的声音穿透喧嚣，传进凌云耳中：

“去看看，还有没有救？”

那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锥砸进沸水里，瞬间刺破了她的耳膜。

紧接着，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那声音踩在地面的碎石上，发出“咯吱”的轻响，一下、两下……节奏慢而均匀，却像是重锤般，精准地敲在她紧绷如弦的神经上。

对方的每一步靠近，都像是敲在魂头上的催命符，带着刺骨的寒意，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怎么办？她究竟怎么做才能逃过对方的检查？

此刻，连血液都似因这极致的紧张而凝固了，四肢百骸仿佛被冻住。

那清晰的脚步声在她的耳鼓里无限放大，不断轰鸣，混杂着远处隐约的风声，更显得周遭的寂静格外压迫。

凌云的身体死死贴着冰冷的地面，感受着碎石硌在肌肤上的刺痛，可这点痛意，远不及她心头那濒临崩断的恐慌。

也就在这濒临崩断的紧绷之中，凌云的思绪不由飘回到了此前她在那阴阳交汇之地的黯灭域，所看到的，感受到的那片能吞噬一切的黑。

没有光，没有声音，唯有极致的死寂与虚无。

人死后，是不是就是那样？

凌云不由自问。

随即，她一咬牙……拼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想要骗过别人，就得先要骗过自己……

她强迫自己摒弃所有杂念，将那点求生的本能、对被发现的恐惧，尽数压入意识最深处。

当她意识渐渐沉入墨色深渊之时，周遭混乱的光影也在她眼前渐渐碎裂、褪色，喧嚣的声浪如同被投入深潭的石子般，彻底沉底、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黯灭域那浓得化不开的墨色，温柔又残忍地包裹住她，一点点吞噬着她的存在感。

方才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像被一层厚冰裹住般，麻木感顺着经脉蔓延，渐渐取代了所有知觉。

没有时间流逝，没有声响入耳，连“我”的存在都被抹去，唯剩纯粹的空寂——无物，无声，无念。

凌云四肢的僵硬不再是刻意维持的姿态，而是彻底松弛下来的濒死之态。

肩颈的线条垮塌如断木，手臂无力垂落，指尖甚至都变得微微蜷曲，像极了生机断绝后的自然挛缩。

就连她的体温也在一点点下降，皮肤贴着地面，竟透出与大地相近的凉。

一股淡淡的、属于死亡的寂灭之意，从她周身散逸开来，与周遭残留的血腥气、灵力波动格格不入，却又真实得让人无法忽视。

这一刻，她不再是“装死”的凌云，而是真真切切成了一具失去生机的躯壳，灵魂仿佛已沉入不见底的深渊，连一丝涟漪都未曾留下。

那带着无限压迫的脚步声终于来到了她的身侧，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审视的探究。

紧接着，一只手探了过来，指尖带着玉石般的微凉，先是落在了她的鼻下——那里，早已没了呼吸的起伏。

停顿片刻，那只手又缓缓移向她的脖颈，指尖轻轻按在了凌云颈动脉的位置。

没有脉搏的跳动，没有丝毫温热，只有一片沁骨的寒凉，仿佛触碰的不是一具刚失了生息的躯体，而是一块在冰窖里冻了百年的顽石。

那人眉头微蹙，似有疑惑，指腹下意识地摩挲着凌云颈间那片冰凉的肌肤，反复确认着。

片刻之后，仍有疑虑的他，又悄然朝凌云体内渡入了一缕木属性灵力。

那本该滋养生机的淡绿灵光，在凌云经脉中仅流转数息便如泥牛入海般，消散无踪，竟连一丝一毫的生命波动都未能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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