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的目光先是下意识地在看向那如一座破烂山岳般的黑色巨蟒……

这位与她既无交情，亦无因果瓜葛，可以暂且忽略不计。

紧接着，她的目光又落在了那位名为云罡的鹰妖身上，看着从对方鹰喙处溢出来的丝丝黑血，凌云的内心瞬间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救还是不救？

这简短的几个字，此刻却如千钧重担般，压在她的心头，让她一时难以抉择。

这云罡与她也算颇有缘分，无论是那次在炼血宗营救简宝之事，还是此次自身被困蛇窝，能化险为夷且顺带捡漏，皆都是这云罡在阴差阳错之下，无形中助了她一臂之力。

凌云心中十分清楚，她还欠着对方一份因果。然而，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是……

倘若选择不救，那她便能坐收渔翁之利，白白捡漏两具通玄境大妖的尸体，这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可若选择救，她不但会错失这个千载难逢的捡漏良机，而且还得面对诸多未知的风险。

毕竟，对方可是通玄境的大妖，实力强大。

谁又能笃定，对方不会重演一次那农夫与蛇的故事？她又会不会再遇到一个，如李家那般恩将仇报的人呢？

凌云的目光紧紧凝视着巨鹰，只见它的眸子正逐渐黯淡下去，那仅存的生机，已摇摇欲坠。

纠结不已的她，十分明白，这救与不救的抉择，已然容不得她有丝毫的迟疑，必须得当机立断。

哪怕再耽搁片刻，恐怕即便她想救，也难以挽回这只巨鹰的命了。

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凌云终还是决定，救其一救。不过，这施救可不是盲目而为，得讲究策略与原则。

她决定只帮其解毒，至于伤势，暂且不予以理会。

毕竟，这巨鹰乃是通玄境大妖，万一解毒之后翻脸不认人，想对她不利，以她现如今的修为，也需得留几分自保的余地才行。

这样一来，对方还有重伤在身，即使想对她不利，以她所拥有的地狱之火之威，虚弥裂空渡之速，且自身还处于满格状态，想来保命应当还是不成问题。

虽说此举依然有些冒险，但如此一来，凌云觉得自己心中便不会留下遗憾，心境也能圆满无暇。

而她与这鹰族云罡之间的因果，也可一笔勾销，再无瓜葛。

双目灰败，万念俱灰，只等着死亡降临的鹰族云罡，猛然瞧见，那个突然出现在蛇妖萦离洞穴外的人类正朝着它缓缓走来。

其原本死寂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其中混杂着浓浓的惊惧、紧张，以及来自骨子里的野性，这是遇到危险时的本能反应。

它与凌云虽有过两次交集，且两次都在无意间帮了凌云，可却从未真正与之接触过。

甚至，见凌云是从蛇妖萦离所在的洞穴之中走出来的，便疑心她是蛇妖萦离的同伙，是来帮那蛇妖杀自己的。

它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奈何蛇毒早已深入骨髓，彻底控制了它的神经系统，肌肉在毒素的侵蚀下痉挛抽搐，喉咙里发出虚弱的呜咽，连眼皮都沉重得像是坠着千斤巨石，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最后，其眼神之中只余下一抹凄凉与嘲讽，那是它对自己即便拼了命也未能诛杀蛇妖萦离的怅惘与绝望。

但随即，又有一丝释然，仿佛在这最后的时刻，它终于看透了生死轮回。

来到近前，凌云并未如云罡所猜想的那般对其下杀手，而是神色平静的以元力稳稳地托起了一枚玉色丹丸。

将那丹丸送至鹰妖云罡身前，从容而又镇定的缓缓开口道：

“在云天城炼血宗据点之时，机缘巧合之下，前辈的出现恰巧救了舍弟一命。这份恩情，晚辈一直铭记于心。

我这有解毒丹一枚，或许能解前辈体内之毒。”

语毕，她恐对方还有所猜疑，便又继续道：

“既然与前辈结下这段因果，自当尽力奉还。至于是否服用这枚丹药，还望前辈遵循自己的心意抉择。”

不提鹰妖云罡此时内心有多么纠结，只说那本准备与云罡同归于尽，庞大蛇躯仍与其紧紧纠缠在一起的蛇妖萦离。

在看到凌云出现并逐渐走近之后，凭借它蛇类特有的敏锐嗅觉与感知力，已然从凌云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之中，察觉到凌云就是那个曾经在其山洞中出现而后又神秘消失的人。

再听闻凌云与鹰妖云罡说的这一番话之后，它的心不禁就是猛地一沉，刹那坠入冰窖，心知大势已去，恐怕今日命丧于此的，唯有它。

蛇妖萦离怨毒的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坏它好事的人类，心中瞬间涌起无尽的不甘与怨愤。

满心不甘的它，恨不得将凌云和那鹰妖云罡碎尸万段……

它拼了命地想要挣扎着起身，使出浑身解数，试图给这二人致命一击。

它的每一寸肌肉都在试图发力，每一根骨骼都仿佛在发出不甘的嘶吼，然而身体却绵软无力的连最微小的挪动都难以做到。

蛇妖萦离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做着最后的挣扎，可终究只是白费力气。它的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微弱的嘶嘶声，仿佛是在诅咒。

最后，所有的不甘与怨愤都化成了深深的绝望，本还能勉强再坚持几十息的它，终究还是被凌云的出现活活给气死了过去。

鹰族云罡看着悬浮在眼前的解毒丹和因凌云的出现而气死过去的蛇妖萦离，心中五味杂陈。

它的目光在凌云与丹药之间不断游移着，眼神中满是警惕，心里也在努力权衡着其中的利弊。

一方面，它心知自己此刻的处境，完全是命悬一线。若再不尽快解毒，必将性命不保；

可另一方面，对于凌云所说的话，是真是假，实难分辨。

在这残酷的世间，并非只有人类秉持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观念，妖族也同样深谙此道。

它不敢贸然相信这个突然出现在此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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