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只有五个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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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星空中,原本澄澈的夜幕此刻仿若被一只无形巨手肆意揉搓。破碎的星芒如萤火虫般四下飞溅,又转瞬湮灭。空间似破旧不堪的布帛,到处都是扭曲褶皱,有的地方甚至被撕裂出幽深的黑色缝隙,从中隐隐传出诡异呼啸,似在哭诉这片天地的混乱。
残破的穷奇虚影于这混乱星空中缓缓凝聚,黑殇那巨大身躯犹如被雷火反复淬炼的古老遗迹,布满焦黑裂痕。曾经流转着毁灭气息、威风凛凛的黑色羽毛,大片大片脱落,露出底下交织着混沌光芒的骨骼,每一根都仿若历经岁月沧桑的古木。他每一次呼吸,都引得周围扭曲时空发出细碎噼啪声,像是不堪重负的呜咽。
“不用再琢磨了,那个寄生生命体本就不稳,刚才的天劫里,怕是已经魂飞魄散了。” 黑殇开口,声音仿若金属相互摩擦,沙哑且带着丝丝缕缕疲惫,左眼的金色竖瞳忽明忽暗,恰似狂风中摇曳欲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何天抬眼望去,眼前的景象令他心神一震。周围星空正以一种近乎疯狂的态势扭曲着,原本遥不可及、遵循恒定轨迹的星光,此刻忽远忽近,毫无规律可言。有的星星瞬间化作拖着长长光尾的流星,转瞬即逝般湮灭在黑暗里;有的却如同被时间定格,凝固成悬浮光斑,散发着微弱光芒,仿佛在无声诉说这片空间的诡异。这片被时光卷轴包裹的世界,已然颠覆了一切常理,连最稳定的星光都失去了原本恒定的轨迹。
何天扫过黑殇残破躯体,晋升为星辉神王之后,他的视野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在他眼中,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流动的能量长河,万事万物皆由能量与规则交织构成。黑殇庞大身躯在他视野里分解成无数纠缠光带,那些代表毁灭与黑暗的规则丝线,安静地盘旋着,没有一丝一毫指向自己的锋芒。看来,这黑殇确实没带着恶意,大概率只是想借自己所掌握的时空法则便利,在这危险莫测的时光卷轴里穿行。
但此刻,何天的思绪全然被另一件事占据。他下意识地摩挲着右手腕,那里曾寄生着贪婪神魂,如今却只剩下一片冰凉虚无。往昔,贪婪那聒噪话语、恐惧那沉默却总能在关键时刻出现的身影,早已深深融入他的日常,成为他生活中不可或缺部分。可如今,它们在天劫中灰飞烟灭,那种失落感,恰似心头被挖去一块肉,空落落的,疼意蔓延至全身。
“我该怎么修复贪婪的神魂?” 何天开口,相柳之躯上的九颗头颅同时颤动,每一颗头颅的双眼都闪烁着复杂光芒。随着他话语出口,星辉神王的威压瞬间释放,周遭时空像是被巨石投入平静湖面,泛起层层涟漪,“以我现在的实力,足够施展时光回溯吧?”
然而,话音还未消散在这片混乱空间,眼前星空突然如破碎镜面般炸裂开来。刺目光芒瞬间充斥整个视野,紧接着便是无尽黑暗将何天吞噬。
再次睁眼时,何天发现自己仍维持着摩挲手腕的动作,姿势都未曾改变分毫。黑殇正从三步外的虚空缓缓浮现,他那巨大身躯像是从黑暗深渊中爬出来的古老魔神。而那些关于修复神魂的念头,在何天脑海中变得模糊不清,好似被潮水狠狠冲刷过的沙画,只剩下一些残缺片段,以及心底那莫名焦躁感,如同有一只小虫在不停啃噬。
“这是怎么回事?” 何天心中一惊,抢在黑殇开口前问道。刹那间,神魂深处传来一阵被强行撕扯的钝痛,仿佛有一股神秘力量,正在粗暴地篡改他的记忆与意识。
黑殇的金色竖瞳猛地收缩,其中闪过一丝诧异与不解:“你怎么……” 他本欲走上前,安慰正专注观察寄生体的何天,可这突兀提问,瞬间打乱了他节奏。在他感知里,何天体内时空法则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猛地一扯,发生了诡异断裂,原本流畅运转的规则之力,此刻变得紊乱不堪,就像一首优美乐曲中,突然出现一个极其不和谐的休止符,打破了所有和谐。
“让我想想……” 黑殇声音不自觉染上迷茫,巨大翅膀无意识地轻轻拍打,带动周围紊乱气流。奇异的是,这些气流竟在空中凝成了倒流旋涡,仿佛时间在这小小区域内,都发生了逆转。片刻后,黑殇甩了甩头,似要将那股莫名困惑甩出脑海,“算了,不重要。我们在时光卷轴里,这里的时间极为诡异,不仅会回溯,甚至…… 还能向侧面流动。”
“侧面流动?” 何天闻言,九颗头颅同时转向黑殇,每一颗蛇瞳里都映出黑殇愈发残破身躯。他心中满是疑惑,在他认知里,时间向来只有前进、后退、静止三种状态,这所谓的 “侧面流动”,究竟是什么样的诡异现象?“时间不就前进、后退、静止三种状态吗?”
可刚问完,何天便感觉意识又如坠冰窟,眼前景象迅速模糊,身体仿若陷入无尽泥沼,动弹不得,紧接着便是一片黑暗将他彻底淹没。
五个呼吸后,何天再次睁眼,发现自己正准备开口询问时间奥秘。周围的一切,都与之前一模一样,连空气中弥漫的混乱能量波动,都如出一辙。黑殇站在对面,他那庞大身躯在这混乱空间里,竟也显得有些渺小与无助。黑殇的金色竖瞳里,同样带着转瞬即逝的困惑,仿佛也在努力回想,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该做些什么。
“你刚才想说什么?” 黑殇先一步开口,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在这片混乱死寂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何天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他努力回忆,却发现脑海一片空白,那些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如同被一阵风吹散,消失得无影无踪。周围的星光依旧在做着无规则运动,有的星星在这短短五个呼吸里,仿若经历了漫长一生,从诞生到成长,再到最后的湮灭;有的则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在原地闪烁了千万次,重复着单调而又诡异的节奏。
这样的循环,不知重复了多少遍。在这仿佛无尽的轮回里,时间失去了意义,每一次醒来,何天与黑殇都陷入同样迷茫与困惑之中。直到当黑殇第无数次从迷茫中挣脱时,他那早已被消磨得所剩无几的耐心,终于彻底爆发。他猛地扑向何天,利爪在虚空划出一道道火星,那火星在黑暗中一闪而过,却未能带来丝毫温暖。
“闭嘴!听我说!” 黑殇的吼声震碎了周围悬浮的星斑,那些星斑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黑暗里。此刻,他的金色竖瞳里流淌着前所未有的恐惧,那恐惧如同汹涌潮水,几乎将他淹没。
何天九颗头颅同时后仰,相柳之躯的威压骤然爆发。他心中满是愤怒与不解,自己明明还未开口,这黑殇为何如此失态?“我还没说话!” 他的声音从九颗头颅中同时传出,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音浪,冲击着周围混乱时空。
“我们在时光回廊里!” 黑殇竭力嘶吼着,试图让何天听清自己话语,“每五个呼吸就会轮回一次!这轮回极为恐怖,因为太过短暂,所以我们很难察觉。你必须立刻以最大强度手段,催动时光法则,强行推进时间,我们才能够摆脱这无尽循环!”
“你实力更强,为什么自己不动手?” 何天的蛇信子嘶嘶作响,警惕地盯着黑殇。他心中疑虑重重,没忘记之前黑殇曾控制过自己躯体,谁能保证此刻黑殇不是另有图谋?
“我设了神魂阵法!” 黑殇的翅膀剧烈扇动,残破羽毛簌簌掉落,如同凋零的黑色雪花。他的身躯正在以肉眼可见速度变得透明,那些纠缠的规则丝线,也开始一根根崩解,“我进来时,给自己施加了一个阵法,这个阵法作用在我神魂中,会用我全部修为来对抗时光卷轴控制,只为换取一次意识回归到进入时光卷轴之前的机会。现在,我仅剩下这一瞬间的清醒,快啊!时间横向流动会分裂出无数平行时空,我们的力量正在被源源不断地吸干!”
何天心中一凛,他瞬间明白了其中严重性。难怪每次轮回,都感觉神魂变得愈发轻盈,仿佛失去了一部分力量。原来,他们的存在正在被无数个平行时空分流,长此以往,不用等到被彻底困死在这循环里,他们就会因力量耗尽,而彻底消散。
何天不再犹豫,猛地抬手,九颗头颅同时吟唱起古老咒文。咒文声仿若从远古传来,带着神秘而强大力量,在这片混乱空间里回荡。随着咒文吟唱,他体内星辉神力如汹涌海啸般奔涌而出,朝着四周疯狂扩散,所到之处,时空都为之震颤。
但就在时空法则即将启动的刹那,何天眼神再次变得迷茫。那刚刚凝聚起来的强大力量,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瞬间消散。他脑海中,那些关于破解循环、催动法则的念头,再次被黑暗吞噬。
黑殇绝望地看着自己利爪穿过何天身躯,他的身体因愤怒与无力而微微颤抖。“不!” 他在心中呐喊,可这呐喊声,注定无法打破这无尽循环。又一个轮回,开始了。
时光卷轴外,一年光阴悄然流逝。在这漫长一年里,世间万物依旧按照自己轨迹运转,无人知晓,在时光卷轴深处,有两个被困在无尽循环里的强者,正不断重复着那短暂而又绝望的五个呼吸。在那道重复了数十万次的光影里,两颗迷茫头颅正再次缓缓转向彼此,周围的星光依旧在做着永无止境、诡异莫名的舞蹈,仿佛在为这场无法挣脱的噩梦,奏响一曲无声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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