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女孩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的漂亮男孩忽然消失了。

    没等她四下寻找，凌冽的寒风之中，穿着薄薄衬衣的后背和胳膊，忽然被温暖和淡淡却凛冽的铁锈味包裹。

    无数熟悉又陌生的半透明的丝线横亘眼前。

    “这是什么？”

    女孩一怔，喃喃自语。

    她伸出手想触碰这些昏暗天光之下，莹莹发光的丝线，却在食指的指尖触碰到距离最近的那一根之前。

    绿色的电光一闪，眼睛一花，屁股一沉。

    眼前便已不是满目丛生的青草，而是一根散发着剧烈白光的独角。

    “伊瓦拉夸克斯！”她惊呼一声，认出了眼前独角的主人。

    星星眼，你学会如何利用血脉中的力量了？！！

    伊瓦拉夸克斯在她脑海中响起的声音，同样惊讶无比。

    “不是我！”

    女孩大喊着努力回望。

    眼前却再一次凭空显露出半透明的丝线，那股异样的熟悉之感，越发地清晰，清晰到仿佛在攻击她的五感，诱惑她操弄这些丝线，就像熟练的纺织女工纺织华丽的衣裳。

    “别动！”

    耳边传来男孩愕然带着一丝惊慌的轻喝，女孩茫然望着丝线的眼睛骤然回神，右手抖了一下，与一根极近的丝线擦身而过。

    就是这一擦身，身周丝丝缕缕的异象骤然消失。

    同样消失的还有身后，令人迷恋的，像在杰洛特怀抱中的坚硬和温暖。

    恍然若失中，男孩的身影在一道绿色的闪光中，出现在她凯尔比的马背上，向着她和伊瓦拉夸克斯的方向拉动缰绳。

    凯尔比不适地人立而起，想要将后背突然增加的陌生重负甩开。

    “不要！凯尔比！那是……”女孩惊声想要让她骄傲的小母马停下反抗，就看见男孩空出来的右手，熟练地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倒三角。

    凯尔比立刻听话起来，向她们的方向奔来。

    亚克西法印……女孩从久远的记忆中认出了男孩的动作。

    这种能操控人心的法术，杰洛特只在她面前，在艰难地形安抚马匹时用过一次，在对两个苟斯·威伦的小混混施展过一次。

    之后或许因为她的再三询问，再也没有当着她的面施展过，维瑟米尔、兰伯特和艾斯卡尔也都没有。

    不过她的记性很好，只是见过这一次，就牢牢记住了。

    “为什么他好像施展得比杰洛特还要更熟练，效果更好？”女孩的脑海中莫名闪过了这个念头。

    但随后这个念头就消失了，因为她看到，在男孩的身后，在他们原本交谈的地方。

    坚实的泥土骤然鼓起了一个大包，比她大腿还要粗壮的树根腾空而起，在上空聚拢，变成了一个树笼。

    倘若男孩没有使用那熟悉到奇怪的法术，她此刻必将被这树笼牢牢关在其中。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甚至都没想着出声感谢，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而是惊骇地环顾四周，仿佛致命的毒蛇在周围种类不明的昂长青草的阴影中，嘶鸣，窥视。

    因为她认得那树根的模样，那是桤木，桤木之民的桤木。

    提尔·纳·利亚所有河流边际的堤岸，到处都生长着这种根系发达，枝叶繁茂的树种。

    这不是这个遍地草原的世界，该有的植物，所以……

    “轰隆！”

    起伏不定的草海上空骤然间电闪雷鸣。

    接连几道闪电。

    一道，两道，三道……

    除了最初那道仿佛昭示大灾降临的闪电外，每道闪电后都没有雷声。

    狂风突然止歇。

    整片摇曳的草场都忽地静止不动了，仿佛在这个瞬间。

    时间忽然暂停了。

    凯尔比不安地嘶鸣几声，打破了这令人不安的死寂。

    而这嘶鸣仿佛是某种信号。

    阴沉的天空中迅速亮起一条冰蓝色的缎带，像蛇一样蠕动不休。

    “嗤啦~”

    又是一道闪电。

    划过天空的冰蓝缎带上，骤然出现了许多模糊而骇人的骑手的身影。

    那些骑手一出现便顺着那冰蓝色的缎带疾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倏忽之间，便已能看清那所谓的冰蓝色的缎带，竟然是空气被凭空凝结的成了冰霜，铺成了一条死亡的冰之路。

    风又开始吹拂草叶，撕裂着青芽，和纷飞的沙尘。

    那些骑手的形象忽然清晰起来。

    骑手的头盔上摇晃着水牛角和破破烂烂的羽冠，死灰色的骷髅面具之下是更显苍白的皮肤，胯下的骷髅马裹着褴褛的马衣。

    一阵强风呼啸着吹过青草，闪电的利刃劈开黑色的天空。

    风声越来越响。

    不，不是风声。

    是鬼魅般的歌声。

    伴随着那鬼魅般的歌声，凌冽的压迫感悚然自天空压下，仿佛此刻的天空已经崩塌，猛地坠落，欲与地面合二为一。

    狂猎，追来了！

    “艾林/星星眼/希瑞，跑！”

    男声、女声、心灵传声和寻常的声音，在此刻都混杂了在了一起，撕心裂肺地响彻整片草海。

    艾林一扯缰绳，黑马凯尔比熟练地扭转马首，绷起后肢的肌肉，向狂猎的方向奔驰而去。

    而伊瓦拉夸克斯甚至比凯尔比，更快。

    当黑马的扭转马首时，伊瓦拉夸克斯已经甩着它那梦幻般的纤长尾巴，疾驰而去。

    “伊瓦拉夸克斯，等等凯尔比，等等艾林！”风中传来希瑞焦急到嘶哑的呼喊。

    伊瓦拉夸克斯身形明显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慢了下来。

    可随后……

    “不要停！”艾林在她们身后大喊，“别忘了我最后说过什么！”

    说过什么？

    希瑞的绿眼睛，因狂猎出现在视野中，而疯狂地颤抖。

    她尽力将视线停留在张大嘴巴，呼喊的男孩身上，男孩冷静的蓝色猫瞳也仿佛在此刻给了她力量，解冻了她被冰封的思维。

    她想起来了！

    【最后这些都不重要，你在浪费时间！】

    “浪费时间……浪费时间……浪费时间……”

    是了，他说他感受到了异样的召唤，很快就要离开！

    他这是……他这是在劝我……

    放弃他！

    “轰隆！”

    又是一道闪电晃过，轰鸣之声震撼天地。

    女孩在与男孩对视，男孩用力地点头，让她赶紧下定决心。

    但此刻，倒映在她瞳孔，占满她视野所有空间的男孩，却不仅仅只是这个相识不过片刻，七十年前，死在了暴民冲突之下的年轻猎魔人。

    而是她在战争中坠楼殉国而死的外祖母卡兰瑟，是她姗姗来迟时，亲眼目睹被邦纳特一个个残忍杀死的吉赛尔赫、埃瑟、瑞夫、伊思克菈、凯雷和米希尔，还有培雷普鲁特的沼泽的老渡鸦维索戈塔……

    他们都在冷冷地看着她——

    我的女孩/法尔嘉/小燕子，你……

    又要逃跑了吗？

    “不！”

    我还没告诉他，该怎么拯救狼学派，绝不……希瑞放声大喊：“伊瓦拉夸克斯，停下！”

    星星眼……

    “停下！”

    希瑞瞪着通红的眼睛，愤怒地瞪向了伊瓦拉夸克斯。

    从未见过这样的星星眼的伊瓦拉夸克斯，害怕地颤抖，下意识就慢了下来。

    艾林见到这一幕，见到希瑞莫名其妙，突然爆发的情绪，若有所思之后，隐隐猜到了些什么，轻轻叹了口气。

    他确实已经感觉到了从虚空中传来的强烈的拉扯感，但他也知道此刻的希瑞，是不可能被说服的。

    他望了望死死拉扯独角兽鬃毛的女孩，又回望森然从天而降的狂猎军队，感受着隔着如此之远，便已让人寒毛耸立、浑身发软的威压。

    这是他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强度。

    鹿首精没有，大眼珠子邪神没有，甚至连袭击艾尔兰德时，与在螺旋之中遇到的狂猎本身都没有散发出如此强度的威压。

    不可匹敌，令人几乎生不出一丝反抗之心。

    “呼——”

    艾林又看了眼渐渐慢下来，几乎快被追上的雪白幻兽，长出了一口气，

    “好歹也是游戏中，养了这么长时间的女儿……”

    他小声呢喃了一句，随后一扯缰绳，大喊：“伊瓦拉夸克斯，带她走！”

    “希律律——”

    被希瑞称为凯尔比，意为海怪的黑马，在缰绳的牵引下，骤然偏离了路线，在草地中扭过一个弧度转向之后，径直向着可怖的骷髅大军，冲锋！

    “不！”

    女孩撕心裂肺的声音，在后面追赶。

    “没想到，我也有会有这么英雄的一天。”艾林感受着肌肉发自本能的恐惧的颤抖，自嘲道。

    也幸好，此刻的希瑞才刚在伊瓦拉夸克斯的帮助下，学习如何运用上古之血的力量。

    否则，像游戏中，一个闪烁过来，他连英雄都当不了，只能看着希瑞因为执拗，被狂猎抓走。

    这样的改变历史，可不是他想要的。

    但是……

    “仅仅只是冲锋，还不够……”艾林注视着从天际驰来，越来越近的狂猎军团。

    那些异时空的艾恩·艾尔，目标明显是后面的希瑞。

    艾林冲过去后，方向变都不带变的。

    “这可不行。”他又是一个亚克西法印，安抚恐惧得浑身发颤的凯尔比，思考该如何吸引狂猎的注意力。

    而恰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嗯？”

    艾林感觉到了不对劲，惊疑一声望向凯尔比的马首之后。

    那里自虚空中，探出了一根半透明的丝线，很眼熟的半透明丝线。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为什么明明没有使用闪烁，却会有空间丝络冒出……

    “唰！”的一声。

    刺眼的青绿之光闪烁，让他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随后怀中顿时多了一个柔软娇小的肉体。

    艾林下意识抱住突然落入怀中的温润肉体。

    淡淡的还有牛奶的香味和汗水凝结时的酸臭窜入鼻尖。

    “希瑞？！！”

    他立刻意识到触手可及的是什么，猛地睁开了双眼，确认不是做梦之后，下意识又回头望去。

    伊瓦拉夸克斯在至少100米外，在视线中，已经是一个大一点的黑点了。

    离谱！

    艾林LV4的闪烁，范围不过半径十二米。

    希瑞看一眼就学会不谈，一闪还直接就是一百米。

    这就是上古之血？

    这么不讲道理的吗？！！

    “哼~”

    女孩身体颤抖着，冷哼一声。

    她的脸略微有些苍白，显然闪烁百米，对她而言也并不轻松。

    “也不是很难。”她嘴硬道。

    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的艾林，瞥了相距不到百米的狂猎，猛拉缰绳，嘴里同时斥责道：“希……希瑞，你难道不知道……”

    “闭嘴，猎魔人！”

    女孩瞪着布满血丝的翠绿眼睛，白皙的额头青筋隐现，伤疤殷红如血。

    她昂首扳直腰杆，抬头朝着艾林怒吼：

    “你以为我是谁！”

    “我是辛特拉的公主、布鲁格公主和索登女公爵、伊尼斯·阿德·史凯利格与伊尼斯·安·史凯利格的继承人、阿特里及艾伯·雅拉的宗主……”

    “我是诸界之主，上古之血！”

    “我不管你会不会离开，什么时候离开，我不会，绝不，永远都不会再放弃任何人！任何人！”

    “所以……”

    她深吸一口气，冷冽又高傲的仰头看着他：

    “闭上你的嘴巴，然后听从我的命令，猎魔人！”

    艾林被这突然变了个样子的，气势汹汹的怒吼，惊得都愣住了。

    女孩却没管他的反应，冷冷瞥了相距不过两百多米的狂猎一眼，寒声道：

    “现在我命令你，抱紧我！”

    艾林下意识环抱住女孩纤细紧绷的腰肢，奶香和汗臭交杂的气息更加浓郁。

    女孩感受到腰腹间隔着薄衫的触感，还有与杰洛特不同的属于男人的气息，惨白的小脸微不可查一红。

    等艾林回过神，刚想再劝一劝。

    “嗡嗡~”

    不是狼徽，而是身周的空间在颤抖，在哀鸣。

    无数半透明的丝线横亘四周。

    “你疯了！！！”艾林感应到女孩想做什么，大声阻止，“这不可……”

    却在下一秒。

    绿光一闪，狂风劲吹。

    伊瓦拉夸克斯在身侧一步之遥，疾驰狂奔。

    眨眼间，艾林、凯尔比和希瑞，两人一马，竟然都被闪烁到了百米之外。

    “这不可……能？”艾林呆住了。

    闪烁还能带人，这是什么操作？

    脸色如白纸板惨白的希瑞，却来不及回应他的惊讶，连忙偏头对伊瓦拉夸克斯呐喊：

    “帮我指引前路，伊瓦拉夸克斯！”

    伊瓦拉夸克斯却没有回应她的请求，只是苦涩地在她脑海中，留下了稚嫩的声音。

    出不去了，星星眼。

    上古者，封锁了这个世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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