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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66 章 防微杜渐(4)


实话实说,修仙是个很傻逼的事,如果一个统治者去修仙,那更是蠢猪,这是我早就知道的事。无关于修仙这件事是真是假,如果真的没有神仙,那么统治者选择吃丹药导致食物中毒,当然是蠢。换言之如果真的有神仙,还觉得自己修仙后可以当一万年皇帝,那就更是愚不可及。

前面没有神仙还修仙自然是,通俗易懂,后者就需要逻辑思辨了。我记得,末世前有一句脍炙人口的小品台词:“人这辈子最最痛苦的事,就是人没死,钱花完了。”

或者换个说法,世界上即使有万年不朽的人,能有万年不垮的王朝吗?那不就是「人没死钱花完了」吗?或者退一万步说,你当了一万年统治者,下面人也早就摸透了你的脾气,到时候还不是沦为傀儡?

凭借自身修为,握着权柄一万年?老天爷啊,您要不要检查一下自己的脑子还在不在?你年迈的爸管你,你媳妇管你哪个需要暴力?一句为你好,就把你治得服服帖帖的。你不修仙就打不过他们?

我就这样,一边自顾自的琢磨着上层人物修仙的滑稽,一边漫步在走廊里的地毯厚得像踩在云絮上,高窗把午后的光切成一道道金柱,照得安国栋鼻梁上的阴影格外深。他刚在长桌旁坐下,手指还捏着那顶绣着“精忠报国”的鸭舌帽,西装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上块磨得发亮的旧表——这副打扮总让我想起末世前华尔街那些半吊子理想主义者,既想端着精英的架子,又怕别人觉得自己不够接地气。

安娜端来茶盏的手顿了顿,黑卷发垂在高挺的鼻梁边。她大概也听出我语气里的不对劲,毕竟自打统一天下后,我很少用这种试探的口气跟她父亲说话。

“爸,”我把茶杯往他面前推了推,“我一直想问,末世前安家在北方的势力盘根错节,怎么从没听过你们跟修仙者打过交道?”

安国栋嗤笑了一声,下巴在华人脸上显得格外扎眼的棱角动了动。“你是说燕京那群现在敢在云里盖宫殿的家伙们?”他拿起茶杯又放下,“我刚回国那会儿,听政客圈子里传,说有批‘能人’专干脏活——绑票、制造意外,比黑手党还隐蔽。当时我还想,养这么群装神弄鬼的,不如直接找西西里人,至少人家明码标价,不会跟你扯什么‘气数’。”

我当然觉得自己岳父说得合情合理,因为末世前人家是归国的商业巨擘,玩的就是技术和金融垄断。涉仙,这种事在末世前县处级和厅局级基本没听过。涉黑,倒是可以类比。一个大型企业不涉黑,监管部门还得对他讲证据。反之,当官的就能拿他当年猪杀了混个肚圆。

坐在我旁边的安娜,指尖无意识地划着桌面。她对这些事向来模糊,末世前她眼里只有画廊和我的药罐子,连安家有多少产业都记不全。但此刻她忽然抬头:“后来爸爸你知道修仙者是真的……而且是会腾云驾雾,行云布雨的那种?”

“可不是嘛。”安国栋扯了扯领带,深眼窝眯起来,像在回忆什么荒谬的事,“正式部门的人找我谈过一次,说那些人真能凭空捏出火球,能跳得比城墙还高。我当时就觉得更弱智了——你想啊,养个黑手党,给足钱就能打发,不听话还能找FBI收拾。养这群玩意儿?他们要什么?长生不老?还是想让我给他们修庙?”

我指尖敲着桌面,想起上午跟张亚洲讨论的那些卷宗。“所以您和岳母宁愿花钱养安保公司,养律师团,也不碰这些?”

“不然呢?”安国栋的语气陡然尖锐起来,像手术刀划开油布,“一个正科五十岁还占着位置,都能被上级劝退休,中枢里七上八下的规矩卡得多严,你没听过吗?我要是养个能活几百年的‘能人’,等他觉得我碍眼了,是让他退休还是给他发抚恤金?”他顿了顿,拿起那顶鸭舌帽往桌上一拍,“黑手党再横,我手下一颗子弹能解决的事。修仙者?你杀了他,他徒弟说不定躲在哪个山头练五十年,回来找你孙子报仇。这种风险敞口,是个合格的管理者都不会碰。”

阳光透过高窗移了位,照在安娜的侧脸上,她睫毛颤了颤:“所以末世前……他们就已经在燕京了?”

“早就在了。”安国栋哼了一声,“不过那时候没现在这么嚣张,顶多在郊区山里躲着。张牧之搞绝地天通那阵,我才后知后觉——合着这群人早就尾大不掉,逼得他只能把全国的‘养料’全塞给燕京,等于把毒瘤圈起来养着。”他忽然看向我,眼神里带点过来人的锐利,“你现在统管全局该明白,真正的麻烦从不是会飞会喷火的,是那些你没法用规则框住的东西。你能给庐州军定军饷,能给地方官划任期,你给修仙者定什么?定他们一百年升一次官?”

安娜轻轻笑了,伸手覆在我手背上。她掌心的温度还是跟末世前一样,我发烧那几个月,就是这双手日夜拧毛巾敷我额头。“他现在想的是,谁把那些老东西放出来的。”她转头看我,眼里的光比窗外来得更软,“不是吗?”

安国栋这才正经打量我两眼,大概终于想起我如今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他照拂的病秧子女婿。“你想得对。”他点点头,重新戴上那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管他是元婴还是老怪,敢从燕京那个怪物窝里爬出来蹦跶,就说明现在庐州有人想打破现在的平衡。至于是谁——”他站起身,西装下摆扫过椅子,“查就是了。反正对咱们来说,处理这种事,比跟那群贪得无厌的‘仙人’打交道容易多了。”

走廊尽头的挂钟敲了三下,金柱里的尘埃还在翻飞。我看着他走向门口的背影,忽然明白安娜为什么总说她父亲像块顽固的礁石——他或许不懂什么灵气法术,但他太懂人性里的贪婪和权力的边界。就像他说的,当你手里有足够的军队、足够的法度,谁还需要跟一群神仙磨功夫?

安娜的指尖轻轻捏了捏我的掌心,我转头看她,她眼里映着窗外的天光:“晚上想吃你以前爱吃的罗宋汤吗?我让厨房备着。”

我嗯了一声,目光重新落回长桌。桌角的阳光里,仿佛还飘着安国栋刚才那番话的余味——说到底,修仙者也好,黑手党也罢,在绝对的秩序面前,不过是些需要被归类、被管理,或者被清除的麻烦而已。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和自己的老婆一边吃饭,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罗宋汤的酸香漫过餐桌时,安娜正用银勺给我盛第二碗。甜菜根的暗红在白瓷碗里漾开,像极了末世前我在安家养病时,她偷着给我炖的那锅——那时窗外的雪下得正紧,她也是这样,睫毛上沾着厨房的热气,说“喝了发点汗,病就好了”。

“在想什么?”她指尖碰了碰我的手背,温度比汤碗还暖,“从刚才就盯着胡萝卜发呆,是不是觉得不够烂?”

我舀了勺汤送进嘴里,酸得舌尖发麻,倒让混沌的思绪清明了些。“在想古代仁波切。”我放下勺子,瓷碗与桌面碰撞的轻响里,走廊的挂钟又敲了一下,“爸刚才说修仙者‘没法用规则框住’,让我想起古代吐蕃的转世制度。你说,那些老东西会不会也玩这套?”

安娜的动作顿了顿,黑卷发垂在碗沿。“仁波切转世?”她轻声重复,像是在咀嚼这几个字的重量,“你是说……他们也会找个‘灵童’,说是什么老祖转世,然后让信徒跟着起哄?”

“不止起哄。”我扯了扯领带,领口的蟠龙纹章硌着喉结,“你想啊,咱们家里你和柳青。李洁,还有夏薇明显就比其他女眷高出很多。这时候蹦出来个老祖,给李洁生的明德背书,看起来还能巩固我的统治。可过几天再蹦出个老杂毛给天授背书呢?要是咱们家的孩子各个都有仙人背书呢?”

汤里的土豆沉在碗底,像块没炸开的炸弹。这场景太熟悉了——陆则川被喊“陆总”时,不就是想模糊“总协理”与“前敌总指挥”的边界?老道士给明德“赐机缘”,不就是想给我儿子贴个“修仙认证”的标签?连古吐蕃的仁波切转世,本质上都是同一套逻辑:先制造一个“模糊地带”,再用一套新规则替代旧秩序。

“陆则川那事,现在想起来更恶心了。”安娜突然开口,勺柄在碗沿划了道浅痕,“他哪是贪个称谓?是想让下面人觉得,他跟李洁平起平坐——就像那些仁波切,先让人觉得‘活佛和土司没区别’,慢慢就变成‘活佛比土司大’。”

我盯着碗里的甜菜根,突然想起张亚洲给我的那份户籍副本。姜无名的母系写着“清虚观俗家弟子”,而备注栏里歪歪扭扭的“圣子候选”四个字,当时只当是笔误,现在想来,恐怕就是这群老东西玩的“低配版转世”。

“咱爸说得对,”我舀起最后一块牛肉,纤维在齿间拉扯时,忽然觉得嘴里发苦,“真正的麻烦是‘规则之外的变量’。陆则川是体制内的变量,修仙者是体制外的变量,而仁波切转世,是想把两个变量拧成一股绳。”

就像当年张牧之搞绝地天通,把灵脉全往燕京塞——不是没办法根除,是怕一旦撕破脸,这些“变量”会联合起来反扑。现在想来,那群老东西早就在铺这条路了。

安娜把一块冰糖放进我碗里,甜味慢慢渗开时,她忽然笑了:“所以你才非把陆则川贬去东宫教书,又让夏薇负责那群神仙的事?”她的指尖在桌布上划了个圈。

我没接话,只是看着窗外的天光。暮色正顺着高窗爬进来,把餐桌的金边染成灰蓝,像极了燕京废墟的颜色。那些藏在山里的老道士,那些在偷偷搞“圣子候选”亦或是“灵通转生”的家伙,还有陆则川这种敢僭用称谓的蛀虫——他们就像汤里没炖烂的土豆,看着不起眼,硌在喉咙里才知道多碍事。

“明天让秦霜虎的政保科查姜未央一脉所有人的下落。”我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棉布蹭过嘴角时,尝到点罗宋汤的酸,“哦,对了,我还要再让赵峰,彻查一下旧政权档案,看看谁家和末世前的修仙宗门交往密切。”

饭是没法好好吃了,毕竟事儿在那儿压着,不过秦霜虎的汇报来得比预想中快。凌晨三点,政保科的加密文件就传进了我的终端,荧光屏的冷光映得安娜的睡颜发蓝。我蹑手蹑脚爬起来,指尖划过屏幕上的红色标记——姜未央一脉的踪迹像条断尾的蛇,最后一次出现在庐州西郊的废弃道观,而观名恰好是“清虚分观”。

“找到了点东西。”秦霜虎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熬夜的沙哑,“道观地窖里有个暗格,藏着十七份‘灵童培养记录’,最早的一份是末世前十年的。”他顿了顿,文件传输的进度条卡在97%,“每份记录都附了血样,DNA比对显示,有三个孩子的父系基因,能跟最高法院的档案对上——其中一个,是姜明德大伯家的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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