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作为大周人人敬畏的天师，他的弟子遍布全国各地，尤其在京都，十个大周人，三个就是他的弟子。

俗家弟子更是数之不尽。

女弟子当然也有，只不过，这杨夫人和他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怎么能是他的弟子？

完颜坞翘起下巴看向杨夫人，这一看，惊的他差一点拂尘脱手魂飞魄散。

皇贵妃之女，姜明华？是她吗？

好熟悉的一张脸，眉似远山横黛色，眼如秋水漾清波。

笑起来如同冰雪消融后春日温暖热烈的光，不笑的时候又如同画中仙子，安静的看着世间的一切。

她现在就用这样的眼光看着完颜坞，就像看着一个跳梁小丑，一个上蹿下跳的杂耍，一个上不了台面顽劣的野孩子。

这张脸和天家有几分相似，但是更多的酷似皇贵妃黄玉娇。

她是皇贵妃的女儿，姜明华？

上清宫失踪的姜明华？

不对，上清宫的姜明华身上根本没有这种气势。

躺着的那个女孩子不仅没有气息，周身也没有任何异于常人的地方。

他当时还很诧异，帝姬的运气就那么轻而易举的被他转换到宝儿身上。

现在想来，那个女孩子身上根本没有什么龙气，应该就是个吊着一口气快死的人吧！

难怪他感觉不出她的气息，原来是李代桃僵啊！

完颜坞收起震惊，又换上一副从容模样。

不错，比先帝有点智慧，只不过，那又如何？

今天还不是要死在这里，只要他不承认姜明华的身份，用这些愚蠢的人杀了她，也就是杀了一个大逆不道的节度使夫人而已。

好一个杨夫人，倒让他有理由去杀了她。

"哈哈哈哈哈……"杨夫人突然大笑，"我的好师父，你是不是想我现在是杨夫人，听命于皇家，随便给我一个大逆不道的罪名杀了我……"

其他人被杨夫人的笑声弄的莫名其妙，唯有完颜坞目色深沉，稍微平静的心又起一丝恐慌，她是怎么知道他的想法？

"你已经杀死过我一次了，这一次还想杀了我吗？"姜明华声音并不大，却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原平等人往前一步，紧紧护在姜明华的身边，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死过一次？对了，大小姐从出生就无声无息沉睡不起，不就是和死了一样吗？

一定是这样，那么小的小孩子，还没有见识过春风雨露百花秋月，什么都没有感受过，如果一辈子没有醒来，这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完颜坞杀了大小姐，大小姐太可怜，卑鄙无耻的金贼，太可恶了，原平挺起胸膛，眼光谨慎的巡视着四处。

赤柔则紧握双拳眉眼悲伤，仿佛上一世的棍棒重新又落在她的身上。

姜明华喊出师父二字时，她呆愣片刻，梦中的一切浮现在她的眼前，真实又痛苦，原来大小姐一直在痛苦之中。

大小姐身上的溃烂与伤疤，那些醒来又昏迷的日日夜夜……

赤柔努力睁大眼睛，眼中的泪水依然滑落，大小姐这是苦了两世啊！

幸好，幸好这一世姜明华提前醒来了，这一次，大小姐不会再被利箭穿心，而她也不会被乱棍打死了。

赤柔猛然摇摇头甩掉眼泪，眼神死死盯着龙椅上的女孩子，大脑中策马飞奔而来用箭射死大小姐的红衣女子，就是她，完颜坞的女儿。

赤柔痛苦的双眼隐藏着满满的恨意，攥紧的拳头轻轻松开，并且慢慢的摸向腰间的软剑。

赵嬛嬛心中疑惑，面上却风平浪静，杨夫人本就是一位奇女子，身上有太多的秘密。

"对，就是他，杀了先帝，老臣亲眼所见……还重伤……杨夫人，杨夫人九死一生……"老臣思虑再三开口。

原来是这样啊！

杨夫人说死了一次，是重伤以后差一点死去吧，这样说好像也没有什么错。

官员们忍不住又向姜明华看去，浑身黑衣黑裤裹得很严实，掀开帷幔的皮肤白净，只是脸色看起来确实比常人要苍白许多。

受伤失血过多的人，脸色肯定不太好看。

杨夫人被几个人护在中间，看起来也就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柔弱的影子并没有被人群淹没，站在那里依旧十分的显眼。

"罪臣亲眼看到天师不知怎么回事就变成了金人……手中的拂尘也变成了利刃，毫不犹豫的砍下王爷的脑袋……砍向先皇……"

"臣当时就在先皇身侧，亲耳听见金人称呼天师为四王爷……完颜兀术是三王爷……"

"他根本就不是大周人，他是金人，是我大周的罪人，是金国的尖细……"

一旦有人有勇气捅破这层纸，接二连三的指责和声讨此起彼伏。

"师父，可还记得姜侯爷？"世代忠良守卫边关的姜侯爷，被金人使诈失去性命的姜侯爷。

"师父，可还记得被你送到边关又设计带回京都的皇贵妃？"天师预言，贵妃回宫。

"师父，可还记得皇贵妃的一双子女？"姜明华和姜明蓁，一个成了活死人，一个差一点死在乾坤锤之下。

"师父，可还记得空灵法师，您的大弟子？"空灵，是他把即将要死的空灵从地牢里面救出来，并赋予他上清宫大弟子的身份。

"对了，还有死在边关的空镜法师……"姜侯爷开始怀疑了无僧人的身份，暗中调查他，他知道后索性派了空镜法师去灭口。

姜明华朗声问了无僧人，大周的天师。

“师父，可还记得皇权之下，年幼的你与你的母妃寒雪中分别？”去他国做质子，不知归期，不论生死，一别，如同天人永隔。

"师父，可还记得辽人皇宫里，宫女侍卫夜夜送你吃的宵夜？"哪里是什么宵夜，猪狗不吃的残羹冷炙。

"师父，可还记得帮你助你逃跑的李铁匠？"

他受不了辽人的侮辱与虐待，月黑风高的夜晚，他偷偷钻进给皇宫运送牲畜的车架下逃跑。

路上遇见了打铁归来的匠人，匠人耿直心善帮他掩护，又把瘦小的他带回到家中。

“师父，可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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