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二十年过去了，但是黄金上的指纹依然能够提取出来，虽然说指纹之间重叠严重，但是在水淼高超的技术下，仍然将一枚又一枚的指纹进行了剥离。

“目前剥离的指纹八组指纹，能够直接从指纹库上查到的有三组，分别是陈兴飞和他老婆，还有就是刘庚虎，八年因入室抢劫被逮捕，早年也是在申城一带做走私的。今天比对了赵抗美和秦老爷子的指纹，也都对上了。目前已经明了的就是以上五组指纹。”水淼操作着简易的PPT，把目前的结果告知了专案组的工作人员。

“另外三组指纹，我会派人继续跟进调查，不过针对127灭门案，已经有充足的证据能够推进了。今天就提审赵抗美，就不相信在这样证据下他还负隅顽抗！！”铜凌县的领导这个时候也是压力大减了。

和国家机器对着干本来就需要极大的勇气，赵抗美这几天不可谓不煎熬，但是他必须咬牙支撑着，只要不找到新的证据，他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无期徒刑，要是找个厉害点的律师，说不准就能把刑期减下来……

再一次坐上老虎凳，赵抗美的心是有一点紧张的，每一次提审，他都不知道警方是发现了什么，不然没有什么证据的话，是不会浪费时间在他身上的。

“赵抗美，认识这东西吗？”又是一张新的照片，黄金的颜色甚至能够从照片中闪耀出来，刺激地赵抗美眼睛都眯起来了。

赵抗美沉默了，他不是一无所知的人，知道自己一开口就已经是落了下风的，无论他说什么总要有无数个谎话去圆过来，但是只要警方要查，总能把他所有的借口都给拆穿的，到时候他就是困兽，毫无挣扎之力。

他不说话，但是只要抓着他这条线追查下去，越来越多的细节就披露出来了，当初发家时候的巨款，经过他手被倒卖的陈家三兄弟的走私品……

“我和陈兴飞只是一面之缘，最开始的时候就是想对付陈家三兄弟……”日日煎熬，赵抗美也是顶不住了，一开口，整个人都放松了，抽了一口烟，难得享受这片刻的欢愉，接着开始回忆起自己当初的犯罪经历。

“原本也没想着再和陈家三兄弟对上，但是他们欺人太甚了。我们道上都是有规矩的，该是谁的山头就不要染指。虎子岭当初是我师傅趟下来的，我作为他的徒弟本来就是有我的一份，但是陈家那几个人仗着人多，想把虎子岭独吞了……哼，那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赵抗美吸了一口烟，继续说道，“新仇旧恨自然要算的，本来还想慢慢来的，但是我听说他们要南下了，再犹豫怕是逮不住他们了。我就是放出了一点风声，说在虎子岭发现了成年东北虎的踪迹，那个时候东北虎在国内几乎绝迹了，他们还真的信了……”

“后来呢？”审问的刑警问道，并又给赵抗美点了一根烟。

“有心算无心，他们自然想不到这趟去虎子岭就是送死，我早就已经做好了陷阱，等着他们跳了。你们找个老猎手就知道虎子岭大脑壳那地方有一棵巨木，他们三个就被我埋在树底下了。”

赵抗美已经自暴自弃了，这个时候他主动得很，有什么说什么：“他们三个人怂得很，我已经打算将他们活埋了，挖坑的时候一直向我求饶，说只要放他们回家，口袋里的钱都给我。嗤！傻子才会相信这个？！不过他们后来说到了陈兴飞这个远房亲戚，说在他这里有他们存着的一笔钱，好几十万……我动心了！”

赵抗美把这几起案子都给认下来，接下来就没有水淼他们的事情了，吃了个庆功宴，就要回家了。

“怎么了，案子差不多已经破了，看你的样子感觉并不怎么开心啊？”吴晓龙坐在回程的飞机上，看着隔壁的水淼说道。

“我只是想起了一件事，都说是赵抗美的老婆跑了，是真的跑了吗？”依照赵抗美睚眦必报的性格，恐怕是凶多吉少吧。

“没有尸体，没有证物，我们做法医的也无可奈何，等下了飞机，跟他们对接下，看看能不能找到答案吧。”

“赵抗美死刑是定了，真要他杀的，不会否认，但是他很有可能在死刑执行前会提供线索，这能让他多活一段时间。真要面对死亡，像他这样的亡命之徒往往是最害怕的。”钟文武说道。不管怎么说，他们的127灭门案这一积案算是破掉了，“等回去了给你们几个请功，特别是你，小林，你这段时间受苦了。”

“受什么苦了！”林择天不好意思笑了笑，他除了把这案子掀开了一个口子，后面的什么都没干，钟局说要给他请功，他都不好意思了。

不过对于水淼现在这个菜鸟来说，荣誉自然多多益善。这个涉及八条人命的案子了结，她应该能够评上一个三等功了，都还没转正，就有荣誉傍身，相当不错了。

不过好事不仅仅只有这一件，之前的论文也通过了部里的评选，评了个二等奖，这样的荣誉对于整个省厅来说都是不多的，鉴定中心靠着这集体荣誉也算是在整个省厅大大露脸了，就算有些别有用心的人想要膈应她也要看看鉴定中心这边答不答应了。

水淼回到久违的岗位，大家也就是刚开始好奇案件，但到后面工作来了，该干活的就老老实实干活了。李军勇倒是满面笑容，他也体会了一把“手下人得力，他躺平”的快乐，正想再给这个福将勉励几句，电话来了。

“老董？你是难得给我打电话啊！”董博云是李军勇的老同学了，不过一个在省厅，一个在下面庆云市当刑侦支队长。两个人都在一个系统里，不过平常交集并不多，冷不丁的来一个电话，李军勇心里也打鼓。果然，董博云开口就是“老李，朋友一场，你要帮帮我啊……”

水淼就这样，电脑刚打开，泡的茶都还没喝一口，就和同处室的几个同事一起坐上了去庆云市的车。这一波人还就她一个女的，水淼也不挑位置了，直接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等上了车，几个人相互之间看看，最后看向周斌，他这人消息灵通，说不准知道什么。

“别看我了，我也不清楚什么情况，就只知道李主任接了个电话，就让我召集你们一起去庆云市，看样子还挺紧急的。”

“应该发现了多具尸体了吧，不然我们这么多人下去也是浪费人力了……”周斌边上的同事还没说完就见李军勇也直接上车，直接坐到空位上，“事情紧急，我也跟你们过去看看。”话就说了一句，接着就是打电话接电话，好不容易手机安静了，车也上了高速了。

大家也从李军勇的只言片语中了解了一点情况，那就是庆云市郊外的一个矿坑里发现了尸体，不，更准确来说是发现了尸袋，里面有两条人腿，都是右腿。

“这次发现尸体纯粹是凶手自爆。”李军勇继续说道。

三天前，一封独特的检举信寄到了庆云市刑侦支队，寄件人的身份是监狱在押犯人吴嵩嵩。这封来自服刑犯人的信件，立即在警队中引起了注意。

当过警察的都知道，监狱里的信息交流并不比外面的少，甚至这些信息涉及犯罪的保真度更是高的离谱，谁也不知道谁有口无心的一句话隐藏的就是一桩悬而未决的命案的线索。

吴嵩嵩，这位因诈骗罪被判刑十年的人，听闻检举揭发能够为他争取到减刑的机会，于是决定冒险写信，在信中透露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线索。

他声称，他之前在一个诈骗团伙干活的时候，和同事闲聊的时候，听其中一个同事顾伟说起了他曾经杀过人，甚至怎么肢解，怎么抛尸都说的头头是道。其他人权当顾伟在吹牛，但是吴嵩嵩流了一脑门的汗，因为他和顾伟是是同乡，他说的那个废弃矿坑，吴嵩嵩也知道。更不用说上山的路要经过几个矿洞，拐个大弯都和自己记忆中的对上了。

“我胆子小，让我骗人可以，但是让我杀人，我是万万不敢的，更不用说和杀人犯在一起了。”

也是因为如此，吴嵩嵩没几天就直接从这个诈骗团伙中逃了，不过干他们这一行的，人员流动性非常强，上班下班也没有硬性要求，常常不打招呼就走人了，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

吴嵩嵩脱离了团队，一时间没找到下家就自己单干了，运气不好，第二天就被逮进去了，经过一段时间教育，就想着戴罪立功了，但是他认识的也就是一些小毛贼，没啥大作用，思前想后，终于想起了顾伟这号人。

“事情就是这样一件事情。有举报当然要去落实。吴嵩嵩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再说服刑人员还没有这个胆子敢戏耍警方。董博云亲自带队去核实了……那个矿坑都已经成了积水潭了，都没怎么捞，就发现了一个尸体袋，两条右腿，受害人直接飙升到了两名。”

废弃的矿坑，尸体肢解，很容易让人想到连环杀人犯，车上的众人都神情严肃了，这一趟不会轻松了。

“董博云已经安排了工程车排水了，等我们到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见底了，到时候就有数了。”

但是人都还没到，董博云的连环夺命扣一个接一个把众人的情绪都搞紧张了。

“老董，我们在车上，不是生了翅膀想怎么飞就怎么飞。你再怎么急也要等我们到了再说吧！！”李军勇难得的好脾气也被惹急了。

“李哥，不是我催，实在是事情大了……”董博云看着水位不断下降，慢慢露出浅处边缘的矿坑，而那边缘，显而易见同款式的一袋袋编织袋，他可不会天真地认为这些是垃圾了。就他现在目测的，怕是不止有两个受害者了。

“那你先别动，等我们来了再抽水，再半个小时！！”李军勇挂完电话，直接给分管领导又打了一个电话，这死者人数一多，他一个小小的主任就担不住了，必须高个子来顶了。

车上，大家之前还插科打诨聊天的，现在一个个都不说了，都等着进入战场了。

的确，对于水淼他们这些法医来说，这和上战场没啥区别了。矿坑边上都已经停满了警车、工程车。水淼他们的车一到，立马就有警察领着到矿坑边上，董博云整个人都已经处于即将崩断的边缘了。

“老董！我已经跟邓厅汇报过了，他非常关注此事，他等着进展情况。我们先派人下去！”言下之意，要是没有尸体，大家皆大欢喜，但是要是事情变得更糟糕了，邓厅会直接下来坐镇了。

苦瓜脸的董博云点点头，他的辖区发生了这么恶性的案件，只能期望不要再有尸体了。

水淼他们已经穿戴整齐，别看矿坑边上站满了人，但是真要下矿坑干活的还就他们几个人，再加上庆云市的两个法医，总共六个人，分了三个方向下了矿坑。

水淼还是和周斌一组，两人沿着矿坑留下的小道，一路下到平缓处，其中一个编织袋就在垃圾堆的上方。都不用解开编织袋，两个人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就知道这袋子里面是什么跑不了了。

不过稳重起见，水淼还是解开了绳索，一拉开口子，味道更浓了。看了一眼，一只右手连着半边胸部，还有两扇肋排。

水淼朝着上方做了个手势，代表是尸体碎块，不仅仅是她，其他两个方向的法医也确认了编织袋里是尸体。

董博云原本的一点侥幸彻底没了:“这还没到底部呢……”他可不觉得底部就只有垃圾了。

别说还没排水的底部了，就边缘这垃圾堆里，几个人又翻出了几袋，算上之前的，一共有十一袋的尸体碎块了。

“就算把一个人全部装进编织袋，三只袋子也够了，现在十一袋……”李军勇拍了拍董博云的肩膀，“刚刚我已经向邓厅汇报了情况，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边缘一圈已经找的差不多了，水淼和周斌爬出矿坑，现在大家都看着抽水机工作，看看矿坑底部到底还有多少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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