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刘宗仁突然扑到栏杆前，将额头重重磕在栏杆上，用着似是死不瞑目的眼神，狠狠地盯着刘煜，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刘宗仁，怎么会有你这种废物父亲！我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全是拜你所赐！刘煜！！！”

刘宗仁最后嘶吼出“刘煜”二字，尾音如撕裂般尖锐，像把生锈的钢刀，剜出满腔怨毒与绝望。

眼见刘宗仁竟直呼自己的大名，显然已将自己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刘煜似乎像是突然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他浑身一软，瘫坐在囚车中，不自觉地不停缓慢地摇晃着脑袋，嘴中却一直喃喃道：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黄昊见刘煜这副像是要疯了的样子，不知怎的，竟还觉得他有些可怜，毕竟依刘宗仁刚刚那番话来看，那些罪行，皆是由他刘宗仁一人主导。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个道理黄昊还是懂的。

刘煜明知道刘宗仁所犯罪行，却是听之任之，就冲这一点，他就该死。

见这苦情戏演完了，黄昊这才大手一挥，带着他的府兵们以及刑部一行人，往琼王府大门方向赶去。

而在琼王府大门前，苦苦等待他们的，就是早已收到消息、群情激愤的京城百姓。

在琼王府大门前的人群中，几个老妪正一只手提着竹筐，一只手在筐中将筐里的烂菜叶翻来覆去，嘴上还不忘互相攀比。

“我攒了几天的烂菜叶，也是正好赶上了！竟然敢贩卖我们女人，我定要让这假仁假义的狗屁世子，尝尝我们女人的厉害。”

“哎哟，你那烂菜叶算个啥啊，我这筐里还有发馊的萝卜缨子呢，那味道才是绝了！”

“嘿嘿，你们这都不算啥，我刚刚还偷偷在这菜篮子里撒了泡尿，定要叫那畜牲世子，将来投了胎，生下来时也要带着一股尿骚味。”

最后一个老妪话音刚落，周边之人霎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他们不约而同地往这老妪的菜篮子看去，鼻子也不由得抽动了两下，直到真闻到那股尿骚味后，他们这才忙远离了这老妪三五步。

一个灰衣汉子蹲在角落默不作声，他见众人争论谁的菜叶更“趁手”，便突然假意咳嗽了两声，待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后，他才掀开菜篮上掩着的破布。

众人定睛一看，破布下面哪是什么菜叶，满满当当全是磨得尖锐的碎石块，在日光下泛着冷光。

“大兄弟，你这......”

灰衣汉子拍了拍裤腿站起身，将沾着草屑的袖口一挽，毫不在意地说道：

“对付吃人恶鬼，烂菜叶顶个屁用？”

闻言，周围百姓先是一愣，随即便爆发出一阵哄笑，接着纷纷竖起大拇指：

“高！实在是高！”

这边的人正夸着呢，道路对面就有人突然扯了一嗓子：

“出来了！出来了！畜牲世子出来了！”

随着这一声高喊，百姓们纷纷往琼王府的大门方向看去，正好看到刘煜父子二人，随着囚车的出现而冒出了他们的脑袋。

“扔啊！”

也不知道是谁开了头，第一下就准确无误地扔在了刘煜的老脸上，随后便有更多的烂菜叶子接踵而至。

然而，刘煜却是眼神涣散，躲也不躲，任由烂菜叶子将他的老脸覆盖，嘴上还在机械地重复：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反观刘宗仁，只是刚被人扔中一下，他便突然青筋暴起，用力用身子撞向囚车栏杆，嘴上更是怒声吼道：

“一群贱民！竟敢朝本世子扔脏东西！”

刘宗仁身上的锁链哗啦作响，囚车随着他的撞击剧烈摇晃。

“等我出去，定要将你们满门抄斩，诛九族！全部都要诛九族！”

刘宗仁的嘶吼声愈发癫狂，嘴角溢出白沫，眼底猩红几乎吞噬瞳孔。

然而，他的咒骂非但没有吓到群情激愤的百姓，反而还让他们愈发卖力地扔起了手中的东西。

有人见自己的东西扔完了，竟还从旁人手中的竹筐里抢过来扔。

还有人没收住自己的快手，竟差点将旁人连人带筐，一起扔出去。

突然，一块泛黄且反光的菜叶，啪的一声糊在了刘宗仁的脸上，一股刺鼻的臊味传来，瞬间就让他暴跳如雷。

“有刺客！快来人护驾！有刺客要刺杀朕！”

“御林军何在？快给朕灭了这些刁民！”

锁链将刘宗仁的手腕磨得血肉模糊，他却浑然不觉，反而愈发激烈地扭动身体，囚车更是被撞得吱呀作响，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啊！朕的九龙冠去哪了？死太监快给朕找找！”

“皇后，皇后，你去哪里了？朕找你找得好苦啊！”

一直跟在押送队伍后面的唐直，见刘宗仁竟开始自称“朕”，而且连“御林军”、“九龙冠”，都说得如此顺口，便猜测他恐怕是在王府里对着镜子，演练过无数次。

“殿下，刘宗仁恐怕是疯了。”

黄昊不知道刘宗仁是真疯假疯，他只是有感而发地说了一句：

“哪有那么容易疯？我看是接受不了现实，装疯卖傻而已。”

黄昊觉得闹剧到了这里也该结束了，便对着人群中的孙二刀，使了一个眼色。

后者立马心领神会，手腕微微一抖，手中一块锋利的小碎石，便奔着刘宗仁的喉咙疾速而去。

只听"咻"一声锐响划破叫骂声，那石子便如蜂针穿透人群空隙，紧接着一声"噗嗤"闷响——碎石刃口便精准地划过刘宗仁的喉结下方。

闷响过后，嘴里一直说着胡话的刘宗仁，却是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鲜血从他喉咙处奔涌而出，下意识的，他便想用手堵住喉咙，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早已被身上的锁链束缚。

最后，他只能瞪大双眼，满眼都是不可置信，身子突然失去了支撑，往一旁栽倒过去。

一旁囚车中的刘煜似乎是心有所感，一直喃喃自语的他突然回过神来，忙向旁边的囚车看去。

然而，映入他眼帘的，正是他儿刘宗仁那张死不瞑目的脸，双眼圆睁，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他才是害死他儿的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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