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结束后，诺贝尔委员会官方人员婉转请温颂留步，说稍后会有瑞典王储与首相的合影安排，并邀请她于晚上七点整出席市政厅的晚宴。

她点了头，礼貌地应付完最后一位摄影记者，随后转身走向家人所在的候客厅。

刚推门进去，就看到Astrid窝在温亦珩身边，手机刷得飞快，嘴里小声念叨：“妈妈上instagram和X热搜了…哇，Evellyn姐姐跟我说，她也上了中国的社交媒体热搜，五分钟，全平台第一…大家都很佩服妈妈….”

“当然了。”温亦珩的声音是少见的温柔，“因为Iseylia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

“如果Iseylia能多陪陪我就好了。”Astrid的声音变得有些期待，“不，不需要她陪我，她只要，答应我的事以后都做到，就可以了。”

“我答应你的事情都会做到！”

温颂走到Astrid身边，坐在她和程澈中间，把头靠在程澈的肩膀上，长舒一口气，“累死了好累啊怎么这么多人这么多问题烦死了累死了活不下去了死了算了。”

“过几天再死。”温亦珩靠在沙发上，手中一杯香槟还没喝完，嘴角却微勾着，“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获奖当天就死，我不想以后我们家的事情变成惊案奇闻。”

“你放心我还死不了。”温颂淡淡道，靠在程澈身上，踢掉高跟鞋，“烦死了，等下还有个speech！！啊啊啊啊，好烦…你替我去好不好？”

“嗯，我也想替你去。”程澈顺手把她脚捧起来，“但是，这样的话，你的奖章上的名字，就要变成CHENG  Che了哦。”

“我不介意的。”温颂嘿嘿一笑，转过头对程澈说，“反正，每年获奖者，最多有三个人，我们还可以加上Cece。”

“那我呢？”Astrid不服气地反问，“我和Addie呢？”

“没有你们，cause  you  hate  physics.”温颂默默回怼。

“可是Cece也讨厌physics！”Astrid不服，把Cece从猫包里抱出来问她，“Cece难道你喜欢物理吗？”

Cece没有理她，只是打了个哈欠，温颂立刻接话，“她说她喜欢，我写论文的时候，她一直陪着我。”

“她只是在睡觉！”Astrid轻哼一声，又对温颂说，“但是妈妈，anyway，你今天很迷人，Herzlichen  Glückwunsch,  Frau  Professor  Iseylia.”

（恭喜你，Iseylia教授）

“谢谢。”温颂拥抱了Astrid，对她说，“Astrid，妈妈希望，你每天都很快乐。”

“当然，我当然很快乐。”Astrid踢着两条长腿，像程澈思考时一贯的姿势。

“只是，为什么诺贝尔奖的邀请人数有限制呢？唉，如果爷爷奶奶，Kelsey妈妈，Shirley妈妈，Evellyn，Arvid舅舅，Heloise，Dolyn，Uncle和auntie，还有…Lorcan外公，麦芽，Zephyr哥哥，Joshua…还有我的朋友们，他们都能来就好了。妈妈你知道吗，我的朋友们都非常羡慕我，她们说，她们也很想来诺贝尔奖的颁奖典礼，她们从来没有亲身经历过。”

“……”温颂听到这么多人名，吓得差点又要晕倒，万分感谢诺贝尔奖的人数限制，不然她今天一定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她看向程澈，小声附在他耳边说：“她好恐怖…”

“我也觉得…”程澈立刻点头认可。

“Astrid…”温亦珩在一堆人名里，忽然听到一个词，愣了一下，反问Astrid，“你说？什么外公？你没有外公，你永远都不会有外公。”

“Lorcan外公啊。”Astrid茫然地低头看向温亦珩，“外婆，有什么问题吗？”

“…….你叫他Lorcan先生就好了不需要叫外公，你知道外公是什么意思吗Astrid？是谁教你的呢？是Arvid舅舅还是该死的Lorcan外公？”

温颂立刻扭头看了温亦珩一眼：“？”

程澈也看了温亦珩一眼：“？”

“外婆…”Astrid撇撇嘴，“嗯…Lorcan先生说我可以叫他外公因为他是Arvid舅舅的爸爸，可你自己也说，他是Lorcan外公。外公，是什么意思？是Grandpapa吗？和爷爷一样吗？你的男朋友？”

“…….”温亦珩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对Astrid说，“反正，他不是外公，你没有外公，因为他不是我男朋友，你叫他Lorcan先生就好了。”

“哦，好吧。”Astrid点点头，似乎还是没懂外公到底是什么意思。

程澈小声对温颂耳语：“我们要告诉Astrid，外公是什么意思吗？因为她真的不知道，她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个词，你外公去世的时候…她还太小了，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用。”温颂摇头，也小声说，“反正她这辈子也不会有外公，没有的东西就不要知道了。”

“OK，老婆说的很对。”

温亦珩看了他们一眼，笑而不语忽然站起身，把外套披上。

“我还有晚宴前的律协酒会，不去就是不给瑞典律师面子。”她一边戴上手表，一边随口说，“我帮你们应付下媒体。你要不想去晚宴，别勉强。”

温颂抬头看她，眼中有一丝意外。

“真的？”

温亦珩微微一笑，走近时低声道：“当然是真的，我早就跟你说过，你不想做的事情，可以不用做。你今天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不需要。”

她顿了顿，补上一句，“都拿到诺贝尔奖了，如果还不能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那你拿诺贝尔奖，有什么意思？”

说完，她拎起包，踩着高跟，优雅离去。

门合上的一刻，温颂忽然像松了口气一般，整个人靠在沙发上，脱下西装外套，长长呼了一口气。

程澈看着她，笑着说：“那我们不去晚宴了？”

她闭着眼摇头，“晚宴可以不去，speech不行，我去换个衣服…”

“好。”程澈抱住温颂，在她发顶轻轻一吻：“那speech结束，我们就回家。”

这时，司遥也和Samuel一起从门外走了进来，两个人都是一脸疲倦的样子，想来也是被委员会和参家颁奖典礼的媒体政客学者们围着聊了半天。

“Candice说她应付不来！！颁奖一结束她就跑了！！”司遥倒在沙发上，累得倒在了Addie身上，“她说，等回慕尼黑，帮你庆祝，现在，她先溜了，不然肯定会被媒体抓着问东问西，不是人啊不是人啊。”

“是啊不是人啊不是人啊。”Samuel也难得不正经地应付道，“Iseylia，你知道Artemis多可恶吗，有奥地利的媒体提问，她竟然装听不懂，让我一个人回答，她也不是人啊….”

程澈哈哈一笑，对司遥和Samuel说：“果然，你们知道吗，在中国有句话，叫做‘一个老师教的’，指性格行为很类似的人。”

“嗯…”司遥和Samuel齐齐点头，“我们的确是一个老师教的，更准确地说，我们三个，都是一个老师教的。”

“没错。”

“Iseylia教授…”她轻声叫了一句，坐起身看向温颂，语气变得正式，久违地带了敬语，“您刚才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住了。”

温颂看着她，眼神缓缓柔了下来，轻轻抚过她鬓边一律碎发，点了点头。

“我刚才一直在想，我为什么能站在这里。”她的语气变得很轻很轻，“我并不比你更聪明，也没有你努力，我只是…比你早一点出发。”

司遥怔了怔。

“所以，别急，Artemis。”温颂看着她和Samuel，语气坚定，“我相信，你会是下一个站在这里的亚裔女科学家。还有，Samuel，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奖章上，一定也会刻上你的名字，很快。”

她依次拥抱了司遥和Samuel，“你们不只是我骄傲的学生，坚定支持我的同事，你们也是当今社会最杰出的天体物理学家，Artemis  Si教授，Samuel教授。我不想念你的姓你的姓真的太长了，Fester  von  Keller教授。”

“我也觉得。”Samuel笑笑，点头，“也许，就是明年。”

司遥眼眶泛红，看着温颂说：“我会努力的。”

温颂笑了笑：“不用努力得太辛苦，你已经足够完美，也许，只是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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