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MON慌了，它们已经顾及不上夜清明了，而是飞快的消失在原地，消失在哈瓦那的天空之上，大海之中以及陆地之上。捆缚着夜清明的枷锁顷刻之间便是消失了。

夜清明深吸了一口气。

“他们....都做到了么？”夜清明问伊布西龙。

后者陷入了一段不短的沉默之中，几番确认之后才对夜清明说：“小子，你现在已经是这个地球上还拥有唯一自我意识的人类了。你已成为最后的生还者。”

夜清明没有继续问下去，他听得懂伊布西龙这话的意思。

他们完美的扮演好了自己的角色，三柄利剑完成了他们的任务，人类用尽了自己所有的维力，在那之后他们在同一时间了却了自己的生命。

现在，人类的希望只是存在了夜清明的手中，存在于玉髓上，存在于那旅者所给予的石墨片之中。每一个人类的记忆基因，身高体重性格乃至年龄都转换成了数字信息存在里面。

他们信任夜清明，也为这个信任付出了自己的所有....所有的人类。

前所未有的孤寂感涌上心头，虽然他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这种感觉真实的涌上来的时候他还是感到了手足无措。是的，他不仅仅失去了爱人，还失去了朋友、伙伴以及所有的同胞。

他成为了真正的孤家寡人，而且他无法真正的说服自己，说服自己一定就能够成功，他知道成功的概率很低很低。

他忽然间掉落到了汪洋大海之中，这里只有他，只有不断拍打过来的巨浪。最为糟糕的是，在天际的那里，在地平线上，一个如同山脉一般高，一般大的浪头正自汹涌的拍打过来。他即便是在大海之中坚持便已经耗尽了全力，而天边的那个浪头他又要如何去面对？

他用什么去面对。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计划啊，只是为了虚无缥缈的希望整个人类就牺牲了自己，让人类在物理角度上灭绝。为什么他们还能够如此心甘情愿的去做？因为信任他？还是信任达达尼尔和阿芙，亦或者只是威权起到了应有的作用？

夜清明感到困惑，他的心里胡思乱想着，他没有办法不胡思乱想，因为提出来的三个条件之中的两个他根本就毫无头绪。

唯一的希望是在敌人那里，一个此刻同样被剥夺了希望的种族。

“他们活该！”夜清明不由得这么想，他也确实很难不这么想。

鲜红耶提的所作所为，无论是对人类还是对他夜清明来说都是绝对无法原谅。他们将人类变成了牲口....人类知道自己是如何对待牲口的，所以他们不能接受鲜红耶提的行为。或许猪牛羊不会思考所谓的复仇，但人类会。

或许人类会支持这个计划，复仇的渴望和恐惧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

无论如何，人类已经做出了他们自己的选择，而且义无反顾，他们为了未来，也因为对夜清明他的信仰，对达达尼尔和阿芙计划的认同，对夏禹和孙小曦的信任，人类做出了牺牲，然后等待着奇迹。

天空上，那遮蔽太阳的工厂巨硕正自燃烧着，将半片天空上的云彩印出了如同猪肝一般的颜色，看上去就好似世界末日正在降临。

好似....恐怕不是好事啊，世界，至少地球上的智慧生命真的要迎来了末日了。

巨大的压力陡然降临。

这是夜清明这辈子所感受到最恐怖的压力，那压力发源自愤怒，来自恐惧。

是的，人类会愤怒，会恐惧，因为人类会觉得事情不应该这样，他们的心里对这个计划外的事情做出反应，那便是愤怒。可同样，对于计划外的事情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对未知的恐惧，是的，对未知的恐惧。

恐惧对应着死亡，愤怒对应着利益。

智慧生命能够存续下来，能够进化到文明的层次，根本来是它们懂得如何从周遭环境，从别的生物以及同类那里抢到或者赚到足够的利益。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们懂得害怕，也就是恐惧强大，也只有恐惧，智慧生物才会做出逃避和妥协，就此规避更大的灾难或者从强大的手中得到存活下来的机会。

人类也是智慧生命，所以人类知道恐惧和愤怒，夜清明是一名人类，所以他也知道恐惧和愤怒，同样的，鲜红耶提也是如此。

此刻，一颗巨大的眼球，一颗直径近乎一公里大小的眼球出现在夜清明的上方。异色的瞳孔死死的瞪着夜清明。

眼睛是人类感知世界最重要的窗口，眼睛看是一种行为，但在许多情况下，视线，人类的视线能够传递出许多强烈的情感出来。而这种情感之中最为强烈的便是威慑。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从眼睛可以看到一个人内心所想。而现在，真知的内心毫无疑问被恐惧和愤怒所充满了。

夜清明全身上下都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那是空气电离化了的特征，大量的电子相互摩擦着，其若是转换成为发电量，已经是百倍于三峡水库的即时发电量。

人类会顷刻间蒸发。

夜清明的净化令他免于这种噩耗，但净化汇总就有一个阈值，而现在他已经十分接近这个阈值了。

他不会死，至少现在不会。能量一直没有超过阈值就是一个很清晰的指向。

真知无比的愤怒，也无比的恐惧，这是这个外星种族第一次展示出与人类完全共同的情感出来，也是它第一次显示出着两种情绪。

原来鲜红耶提也会如此的害怕，如此的焦虑，别无选择。

如果让真知去选，它的内心一定会第一时间杀死夜清明这名人类，可现在它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它必须听听夜清明打算说什么，至少听听摧毁支架，干扰虫洞，破坏人类基因库的原因。

真知知道夜清明是一个不理智的人，但全体人类不会一同做出这种举动的那个。哪怕他们因为黑色石板而拥有了相互及时交流的能力。

“人类，你想要什么？！”

真知的声音隆隆的响起，甚至哈瓦那的沙滩因为那充满了威慑的声音而整体凹陷，海水因此而沸腾起来。

巨大的压力从广泛的角度变成了巨大的扭曲，这个扭曲即便是夜清明都无法对抗，他开始听到自己骨骼在那压力之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剧痛随着那声音的加剧而骤然爆发开来。

疼痛，是一种警告。但此刻，夜清明并不会认同真知的警告，因为他不接受。

“首先，我想要你的态度端正一切。”夜清明咬着牙淡淡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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