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姐儿的手还沾着灶灰，指尖因常年劳作而粗糙发红。她刚迈出一步，婆婆的笤帚就狠狠抽在她背上。

"反了你了！"婆婆的唾沫星子溅在她脸上，"饭没做完就想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笤帚把儿砸在巧姐儿膝窝，她踉跄着跪倒在门槛上。

灶台上的菜已经焦了，黑烟裹着苦味往上窜。

巡逻的的士兵敲着铜锣走过：“试药人赏银五十两！家属优先领解药！"

“如有感染者立即上报，欺瞒不报，严惩不贷！”

有人高声问："要是死了呢？"里正答："照样给钱，名字刻功德碑！"

她婆婆听到后立马道：“那试药人可有要求？”

那士兵拿出册子来问：“你家有人生病吗？”

她婆婆立马提高音量：“没有，没有，我们一家都是良民，都是经过大夫检查的！”

那个敲锣的小哥年纪也不大，他见状解释道：“大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要的是已经感染的病人，您家没有病人不能报名试药者。”

但是张翠花也就是巧姐儿的婆婆，满脑子里都是“五十两”“五十两”，其他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

“我家媳妇儿是自愿的，她是自愿的！”

边说她还边把巧姐儿拉出来：“快出来，你快告诉这位官老爷，你是不是自愿当药人的？！”

巧姐儿被张翠花拧了一下，疼的没敢喊出来，她哆哆嗦嗦道：“是......我是，我是自愿的......”

那小哥无奈：“就是自愿的也不行，我们有规定，没有生病的人不能当药人！”

张翠花眼珠子骨碌一转，突然一拍大腿：“哎哟官爷！您看看我这记性！”

她一把拽过巧姐儿的胳膊，撸起袖子露出上面几道可疑的红痕：“这孩子前儿个就说心口疼，夜里还发热说胡话呢！”

巧姐儿惊得瞪大眼睛：“婆婆，我没有......”

“闭嘴！”张翠花狠狠掐住她的手腕，指甲陷进肉里，“昨晚上是谁抱着水缸喊难受？啊？”

张翠花抓起灶灰往巧姐儿脸上抹：“瞧瞧这脸色，青得跟菜叶子似的！”

顺手抄起辣椒面往她眼里揉：“快给官爷看看你红的这眼睛！”

年纪大一点的那个官已经起疑了。

年轻士兵皱眉：“大娘，这姑娘看着......”

话未说完，张翠花突然扯开巧姐儿的衣领——那锁骨下赫然有几道抓痕，是今早挨打时自己挠的。

巧姐儿惊慌失措地捂住自己的领口，她就是再傻，也明明婆婆这是想把她卖了。

没想到自己在李家辛辛苦苦十几年，最后还是不被当人。

她以前总觉得，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才会惹得公公不喜，婆婆不爱。

现在看来，今天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做的再好，也不会得到李家人的认可。

她抬头看了一眼躲在远处偷看，不敢说话，不敢反抗他娘的李老二，拉扯着忽然浑身就泄了力气。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尖叫，一个浑身溃烂的妇人撞翻药摊冲过来。

混乱中，几滴黑血溅在巧姐儿破旧的衣襟上，瞬间腐蚀出几个小洞。

“带走！”巡防队长厉喝，“这丫头衣服都烂了，必是染病的！”

张翠花一听，眼睛都亮了起来。

巧姐儿低下头，一动不动地，任由两个士兵把自己拖走了。

张翠花一看儿媳妇被拉走了，就准备喜滋滋去接银子。

谁知道刚刚那年轻小哥悄悄捅了捅巡防队长，只见队长清清嗓子：“这个钱是给病人的，如果病人在试药时发生意外，才会把钱给家属。”

他看了一眼张翠花，又看了一眼旁边看热闹的人群，故意提高音量：“如果到时候这个姑娘有幸生还，便会带着五十两银子平平安安回来。”

他意有所指道：“就看你是想要人，还是想要银子了？”

张翠花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我自然是想要......人和银子都想要了！”

旁边的人都指指点点道：“这是恶婆婆卖儿媳呢！”

“她家儿媳妇可能干了，天天在家天不亮就起来，什么活儿都得干！”

"要我说啊，卖了也好，省的在他老李家受罪，全家人没人把巧姐儿当人看......”

张翠花梗着脖子叫嚣：“去去去，关你们什么事儿！”

巡逻的人要走，却被张翠花拉住了，她不甘心。

要是没有钱拿，人还被他们带走了，以后家里的活儿谁来干？！

她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嘛！

她叫嚣道：“先前也没听说这个流程，我邻居家的都是当即就拿钱回来了！你们要是不给银子，就把人还给我！”

那巡逻队长冷笑一声：“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觉得不公平，去找我们将军啊！”

张翠花一看形势不对，就开始哀嚎，还拉住巡逻队长和那个年轻小哥不让走：“天杀的，你们不讲理啊，还没有王法了？！”

巡逻队长什么牛鬼蛇神没有见过，见到张翠花撒泼丝毫不惧。

他手一扬：“好啊，那就跟我们去军营里见见王法！”

说罢身后立马上来两个人，一左一右到张翠花的两边，要把她带走。

老李头准备上前讲道理，巡逻队长直接发话：“还有谁要讲理，就跟我上讲理的地方去讲一讲！”

老李头立马顿住脚步。

其他人也不说话了。

只有张翠花还在嚎叫：“李富贵！你个孬货，连一句话也不敢说！”

“枉我为你老李家当牛做马一辈子，你却连个屁都不敢放……”

“唔，唔！！！”

后面应该是把她的嘴堵住了，于是什么话也听不到了。

看不到热闹，围观的人渐渐散去了。

只剩下老李头和他儿子李老二孤零零站在家门口。

老李头抱头蹲下，李老二嗫嚅半天：“这，这可咋整啊……”

巧姐儿一路不说话。

直到看到她婆婆也被带过来了，微微愣怔了一下。

但是张翠花，眼睛里都是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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