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 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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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亲自坐镇考核,原以为只是走个过场,结果却大受震撼——
校场西侧的考核帐内,算珠碰撞声如骤雨般响起。
“下一个!”军需官刚喊完,就见个穿靛青布衣的哥儿低着头快步上前。
牧野随意看了一眼,只觉得熟悉。
他身形单薄得像张纸,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可当那双手按上算盘时——
“唰!”
三把紫檀算盘突然被甩成一条直线,左右手各控一把,第三把竟用下巴抵着横杆固定。
细白手指在算珠间翻飞如蝶,指甲边缘还沾着未洗净的靛蓝染料。
“泾州大营七月粮秣——”军需官刚念完第一行数字,最左侧的算盘已清清脆脆跳出结果。
“等等!”监考的户部主事突然拍案,“这三笔账混了西域香料商的暗码,你......”
“叮叮当当!”
中间算盘突然被整个倒转,那哥儿用指节反向拨珠,竟是将胡商惯用的“骆驼账”拆成了标准制式。
右手算盘同时清算着铜钱与白银的兑换差额,珠子震得如金戈交鸣。
最惊人的是下巴底下那把——他边算边用牙齿咬着细绳打结,每个绳结代表一类物资短缺。
等最后一颗算珠归位时,绳子上已挂了七个精巧的蓝结。
“禀大人。”他声音细若蚊蝇,递上的账本却字迹铮铮,“七月粮账实际短了三百石,是因押运官把两车麦子折价换了治疟疾的金鸡纳霜。”
满帐死寂。
军需官瞪着账本上朱笔圈出的地方——那正是他亲手做的假账缝隙。
“你......主事大人胡子直抖,“怎知这是暗码?”
哥儿终于抬头,牧野一看,这不是仇子墨吗?
昨日还在阿宁那含羞带怯的。
仇子墨露出双小鹿般的圆眼:“小人......小人家开的粮铺,跟胡商有生意往来。”
他指了指算盘上几颗发黑的珠子,“胡人喜欢用丁香汁浸账本防蛀,这味道......我闻了十年。”
牧野在帐外挑眉,这仇子墨看起来柔柔弱的,倒是有几分刷子。
他转头对牧三道:“告诉牧五,他心心念念的‘活账房',找着了。”
军医帐前,桌子上摆着七只粗陶碗,碗中草药被捣得稀烂,混作一团青黑色浆糊。
围观的老军医们抱着胳膊冷笑——这七味药长得像兄弟,连《本草纲目》都归在同一卷。
他们故意这么做,就是为了让这些来面试的哥儿们知难而退。
这军营,可不是谁想进谁就进的!
“蒙眼!”主考官高喊。
那药铺学徒立即用青布带扎住眼睛。他身形瘦小得像株药苗,手腕细得仿佛连药杵都握不住。可当第一只碗递到鼻下时——
“嗯?”
他突然侧头避开:“这碗边沿沾了生川乌汁。”
指尖轻点碗外侧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水痕,“川乌该用铜刀切,他们用了铁器......有毒。”
第二碗刚靠近,他忽然打了个喷嚏:“白附子混了天南星?”摇头如拨浪鼓,“不对......是有人用姜汁熏过天南星,想冒充白附子的辛味。”
周围的医官们已经快要按捺不住!
世上怎会有此等奇才?!
最绝的是第五碗。
他竟捧着碗贴耳摇晃:“苍术......是去年陈货。”
他指尖捻起一丝药渣,“听声辨干湿,至少受潮过三次。”
“等等!”军医首座邱奉突然拍案,“第七碗我亲手调的,你......”
小学徒突然摘了蒙眼布,把碗举到阳光下:“大人,您用的不是真防己。”
他掰开药块露出断面,“真防己的菊花纹该有金丝,这个......是拿木薯根染的。”
“哈哈哈哈!”邱奉发现自己被发现,反而大笑起来。
其他医官们也是议论纷纷:“有点儿东西!”
“确实厉害,一般人发现不了~”
全场哗然中,牧野发现这孩子始终蜷着左手。
掀开他袖口才见掌心一道狰狞疤痕——那是试药中毒后自己剜肉疗伤留下的。
“叫什么名字?”牧野问。
“回将军......”他声音比药碾声还轻,“叫......叫阿芥,因我娘生我时正晒芥子。”
邱奉激动地拍桌子:“这人!这人我要了!!!”
旁边几个医官纷纷不淡定了:“老邱,你这就不厚道了......”
“就是啊,你说好不收人的......你怎么出尔反尔?”
“这孩子适合去我那,你们看不如把人给我,回头我请你们吃酒怎么样?”
“呸!!”
几个加起来几百岁的人,现在都快打起来了。
牧野摇摇头:“下一个!”
呵,这次又看到了老熟人。
下一个进来的正是绸缎庄的苏梨。
苏梨跪坐在草席上,指尖捏着一根最普通的绣花针。
那针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灵性,针尖在晨光下划出细密的银弧。
“请看——”
他取过两块猪皮模拟伤口,左手持镊子轻拢皮缘,右手针尖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斜刺而入。
针脚走的是“藏头回燕”绣法,每三针一个循环:第一针深挑肌理,第二针浅勾表皮,第三针竟在皮下游走半寸,从原针孔穿出。
“这...这是闺阁绣法?!”老军医胡子直抖。
苏梨抿嘴一笑,从袖中抖出条丝帕。
帕上绣着并蒂莲,翻过来却见背面半点线头不露——正是失传的“无痕双面绣”。
“我娘教的。”他低头咬断线头,伤口已严丝合缝,“她说...绣活要藏得住线头,才不算糟蹋布料。”
他是绸缎庄的小公子,针脚却并不被看好,却偏偏在缝合上有造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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