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望着妹妹们灵动的森严穿梭在摊贩间，忽觉袖中有一封信函微微发烫。

    她指尖轻捻着这一封信函，上面写的内容是“云霄仙子，老夫人要组织一些女眷前往乾州通知瑾瑜回横州，如今东君已经快要动身，仙子可要同往？”

    落款处画着朵墨梅，正是卫子夫常用的梅花笺。

    后来的云霄也不知怎么的，就带着自己的两个妹妹以及截教当中的一些女坤道一起跟过来了。

    “大姐，咱们去前头茶楼坐坐可好？”

    “我听闻乾都的桂花酿要配九曲红梅茶盏，咱们且去尝尝鲜。”

    碧霄抱着满怀的年货凑过来，发间新簪的点翠步摇颤巍巍的。

    云霄望着茶楼飞檐下垂着的冰棱，忽想起苏夜好像不喜甜食，唯独对横州产的云雾茶情有独钟。

    “且再逛逛罢，我瞧着前头胭脂铺的朱砂膏不错，正可买些寄回天地山。”

    她轻轻摇了摇头，反手将手中的信函收入袖中。

    “大姐莫不是要给镇国公捎带礼物？我听说乾州男子小年夜里要系五色丝绦，大姐何不”

    琼霄忽然扯住她袖角，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狡黠。

    话音未落，忽听得街角传来阵喧哗，但见十数个顽童举着竹马灯横冲直撞，为首的娃娃不慎撞在卖春联的老翰林身上，整筐红纸撒了满地。

    “小兔崽子们作死么！”

    老翰林气得胡须直抖，正要弯腰捡纸，却见只素手已先他一步拾起洒金红笺。

    云霄的耳郭有些发红，执笔的手顿了顿，忽在红笺上挥毫写下“天街绛雪”四字，笔锋如游龙走凤，竟将泼墨山水凝在尺幅之间。

    老翰林看得目瞪口呆，正要道谢，却见那仙子般的姑娘已转身隐入人群，只留下一缕幽香，似檀非檀，倒像是昆仑山顶的雪莲混着东海龙涎香。

    “大姐好生偏心！”

    碧霄撅着嘴晃她衣袖。

    “往年求你幅字画要磨三月，今日倒肯给陌生人写春联。”

    云霄但笑不语，指尖拂过腰间玉珏，这块玉珏是初次相见的时候苏夜所赠，触手生温，倒像是那人掌心的温度。

    她忽想起昨夜观星时，紫微垣旁有颗新星骤亮，正是应了乾州方位。

    “你们且去玩罢，记得酉时前回神武堂给我们准备的府邸。”

    云霄将传音符塞进碧霄掌心，转身时广袖拂过卖灯笼的竹架，惊起满架鲤鱼灯乱晃。

    “我去去就回。”

    她避开人群，运起天人境的内力，不过眨眼功夫便落在亲王府后墙，正要入内，忽听得墙内传来声轻笑，惊得她差点踩落积雪。

    “云霄仙子既来了，何不光明正大走正门？”

    惊鲵抱着剑倚在梅树下，铁甲映着雪光泛起冷芒。

    “东君大人正与主公在暖阁赏梅，仙子可要同去？”

    云霄望着惊鲵鬓边新簪的腊梅，忽觉口中发苦，这梅花原是苏夜亲手为卫子夫簪上的，如今倒成了乾都城的流行花样。

    “云霄仙子可是来送年礼的？主公昨日还念叨着仙子手中的云雾茶呢。”

    她正要开口，却见玄武扛着铁锏从回廊转出，瓮声瓮气道。

    云霄指尖掐诀，将食盒中的青瓷罐换成茶叶，这才跟着惊鲵往内院去，经过游廊时，她瞥见青玉案上摆着封未拆的塘报，火漆上印着卫字徽记，想是横州来的家书。

    暖阁里飘来缕伽楠香混着苏合香的甜暖气息，云霄立在湘妃竹帘外，忽听得内室传来声瓷器轻响，混着东君清凌凌的笑声，倒真像是新妇在给夫君斟酒。

    她轻轻吐出口浊气，将食盒放在青玉案上，转身时广袖拂过案头《乾州舆图》，惊得琉璃灯跳了三跳。

    “云霄代截教弟子，恭贺镇国公小年安康。”

    她对着竹帘盈盈下拜，发间银簪在雪光里泛起暖光。

    暖阁里炭盆烧得正旺，伽楠香混着苏合香在空气中织成细密罗网，绯烟执一柄错金汤匙搅动青瓷盅，乳白汤汁里浮着几粒枸杞，倒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殿下且尝尝这松茸乌鸡汤。”

    她以鎏金匕首尖儿挑起半匙，银光过处竟映出七彩光晕。

    “这是绯烟特地让阴阳家的弟子用离火诀煨足一个时辰，最是温补元气。”

    苏夜倚在湘妃竹榻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敲着青玉案，案头那封未拆的卫字塘报被暖风拂得簌簌作响，倒像应和着外头雪粒子打在琉璃瓦上的清音。

    忽见云霄广袖轻扬掠过竹帘，发间银簪在雪光里泛起涟漪，他唇角便不自觉勾起三分笑意。

    “云霄仙子来得正好。”

    他虚抬手掌示意免礼，目光却落在她反绾的云鬓上。

    “本公记得道家有'小年沐兰汤'的习俗，仙子可要试试这阴阳家的手艺？”

    云霄耳尖微红，指尖无意识抚过腰间玉珏，这玉珏还是去年中秋在横州观星台，苏夜亲手替她系在绦带上的。

    当时满城白鹤绕塔而飞，他执盏笑说“仙子当佩昆仑玉”，倒教她忘了推拒。

    “镇国公说笑了。”

    她将食盒轻轻放在案头，青瓷罐与琉璃盏相撞发出清越的声响。

    “我等道家弟子素来清修，倒让殿下见笑。”

    话音未落，忽见绯烟执起玉勺舀起半盏汤，汤匙在烛火下竟映出北斗七星的影儿。

    “云霄仙子有所不知。”

    绯烟以袖掩唇轻笑，发间九翟冠东珠流转生辉。

    “这汤盅用的是阴阳家特制的秘色瓷，最宜观星象，殿下且看——”

    她手腕轻抖，汤汁在瓷壁上晕开星图，正是此刻乾都夜空的紫微垣。

    苏夜眸光微动，望向云霄手中的皓腕，她腕间缠着的五色丝绦还沾着西市胭脂铺的甜香，倒与暖阁里的龙涎香缠作一处。

    云霄指尖轻颤，忽想起昨夜观星时看到的异象，紫微垣旁那颗新星愈发亮了，恰应了苏夜此刻掌心的温度。

    她正要开口，却见绯烟执起银剪“咔嚓”剪断烛花，爆出的灯花在半空绽成朵金莲。

    “殿下可知，阴阳家典籍有载——”

    绯烟忽然执起两人交叠的手掌，指尖朱砂在他二人掌心勾画。

    “小年夜夫妻共食梅花酥饼，来年必得弄璋之喜。”

    她说话时广袖拂过案头博山炉，青烟从镂空云雷纹中袅袅升起，竟在半空凝成个胖娃娃的模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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