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带着一种穿透混乱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林晚晚不是直接凶手！"

顾今夕被这突如其来的结论砸得一愣。

刚刚凝聚起来的杀气都为之一滞。

"什么？"

她下意识地反问。

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戾气。

萧承颜将手机屏幕转向她。

指尖重重地点在报告中间几行加粗的结论上：

"林晚晚指甲油深层残留物中，检出微量人类血迹（O型）及表皮细胞，经STR分型比对，与死者DNA不符！"

"死者颈后及肩背部发现多处生前形成的、被锐器切割衣物所掩盖的皮下挫伤及指甲抓痕，符合激烈反抗、搏斗特征！其指甲缝深处及抓痕内，检出少量非死者本人（O型）的人类表皮组织及微量血迹！"

"林晚晚本人血型为AB型！"

报告上的文字冰冷而清晰。

如同铁锤。

狠狠砸在顾今夕混乱的意识上！

O型血！

搏斗伤！

非死者的表皮组织和血迹！

林晚晚是AB型血！

她指甲油里的O型血……

不是死者的！

是……

凶手的？！

林晚晚不是直接动手的人？！

她指甲缝里的金粉是死者的。

但她指甲油里残留的O型血……

是真正凶手的？！

一个更加庞大。

更加阴森的谜团。

带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轰然在顾今夕眼前展开！

林晚晚知道二十年前的旧案。

她指甲缝里有死者的金粉。

但她不是直接割喉的人？

那她在这血腥的棋局里。

扮演的究竟是什么角色？！

那个O型血的。

与死者搏斗过的真凶……

又是谁？！

萧承颜看着顾今夕眼中翻腾的惊疑和混乱。

他猛地将手机塞回顾今夕手里。

声音斩钉截铁。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林晚晚在审讯室！"

"她在故意激怒你，混淆视听！"

"她一定知道真凶是谁！"

"甚至知道二十年前的事！"

"现在！"

"立刻去审她！"

"在她串供或者再次耍花样之前！"

"问出真相！"

他的话语像一盆混着冰块的冷水。

兜头浇下！

瞬间浇灭了顾今夕心中沸腾的、针对萧承颜的杀意。

将她的理智强行拉回了眼前更加血腥、更加扑朔迷离的凶案本身！

照片背面的指纹。

萧承颜父亲的肇事……

这些如同跗骨之蛆的旧恨。

被这份突如其来的血迹报告强行按了下去！

林晚晚！

这个恶毒的女人！

她才是连接过去与现在血腥谜团的关键枢纽！

顾今夕眼中那疯狂燃烧的冰焰瞬间转化成了更加冰冷、更加专注、也更加危险的猎杀光芒！

她看了一眼地上不远处的手枪。

又看了一眼萧承颜那双此刻充满了破案紧迫感的眼睛。

没有去捡枪。

而是猛地攥紧了手中的手机——

那上面显示着足以撼动整个案情的铁证！

她再没有半秒犹豫！

像一头被彻底激怒、锁定了新猎物的雌豹。

转身。

带着一身更加凛冽、更加狂暴的煞气。

冲出了冰冷的法医中心！

沉重的门在她身后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目标直指——

审讯室！

——

市局审讯室。

惨白的灯光将狭小的空间照得如同手术室般冰冷无情。

林晚晚依旧坐在那张冰冷的铁椅子上。

手铐锁在桌面。

限制着她的行动。

昂贵的丝质长袍早已换成了囚服。

却依旧无法掩盖她身上那股被金钱和权势浸润出的、深入骨髓的倨傲。

她微微仰着头。

闭着眼。

唇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诡异的弧度。

仿佛不是身陷囹圄。

而是在自家奢华的卧室里小憩。

她没有睡。

因为。

一阵极其轻微。

却异常清晰。

如同魔音穿脑般的哼唱声。

正从她微启的唇间流淌出来。

那调子……

古怪、扭曲。

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像是某个变了调的、走了音的……

摇篮曲？

顾今夕像一阵裹挟着血腥气的风暴。

猛地踹开了审讯室厚重的隔音门！

"砰"的一声巨响！

门板狠狠撞在墙壁上！

巨大的声响。

打断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哼唱。

林晚晚缓缓睁开眼。

她的目光平静地迎上门口顾今夕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几乎要择人而噬的眼睛。

没有恐惧。

没有慌乱。

只有一种近乎妖异的、带着浓浓恶趣味的嘲弄和……

期待？

顾今夕大步走到审讯桌前。

双手"啪"地一声重重拍在冰冷的金属桌面上！

身体前倾。

带着巨大的压迫感。

死死盯着林晚晚的眼睛。

她的声音因为强压的暴怒和急迫而嘶哑低沉。

如同猛兽压抑的低吼：

"林晚晚！"

"指甲油里的O型血是谁的？！"

"那个开保时捷的幽灵！"

"是谁？！"

林晚晚看着顾今夕那副恨不得立刻撕碎她的样子。

唇角的弧度反而加深了。

她没有回答顾今夕的问题。

反而微微歪了歪头。

眼神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如同观赏濒死猎物般的怜悯和好奇：

"刚才那首曲子……"

"好听吗？"

她轻轻地问。

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

"小时候……"

"你妈妈是不是也这样哄你睡觉的？"

"可惜啊……"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

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恶毒。

"她唱得太难听了。"

"难怪……"

"要早早闭嘴。"

"你找死！！"

顾今夕的理智瞬间被这恶毒的挑衅彻底焚毁！

她猛地绕过桌子。

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

就要朝着林晚晚那张令人作呕的脸砸下去！

"顾警官！"

"冷静！"

负责记录的年轻刑警吓得魂飞魄散。

失声惊叫！

就在顾今夕的拳头即将落下之际！

林晚晚却笑了。

那笑容灿烂得如同毒花绽放。

她戴着手铐的手。

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

艰难地从囚服的口袋里——

那里本不该有任何私人物品——

缓缓地、缓缓地抽出了一样东西！

那不是什么凶器。

而是一张……

折叠起来的、边缘已经磨损泛黄、一看就年代久远的……

旧报纸剪报！

她将剪报展开。

动作慢条斯理。

带着一种刻意的炫耀和残忍的优雅。

然后"啪"的一声。

将它拍在了顾今夕面前的审讯桌上！

报纸粗糙发黄的纸张上。

一个占据了大幅版面的、触目惊心的黑体标题瞬间刺入顾今夕的眼帘：

"雨夜惨剧！知名学者夫妇命丧车轮！肇事豪车逃逸无踪！"

标题下方。

是一张模糊不清的事故现场照片——

扭曲变形的黑色轿车残骸。

地面上用白线勾勒出的人形轮廓……

旁边还配着一张当年警方公布的、根据目击者描述绘制的肇事车辆模拟图——

那车头轮廓和中央模糊的盾形徽章。

赫然正是保时捷！

而在这张剪报的边缘空白处。

有人用极其娟秀、却透着阴冷气息的字体。

手写着一行小字：

"生日快乐，萧先生。一点小‘惊喜’，希望您喜欢。  ——  林"

轰——

顾今夕只觉得眼前一黑！

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

又在瞬间冻结成冰！

她死死地盯着那张剪报。

盯着那行娟秀却如同毒蛇般的手写字迹！

林晚晚……

送给萧承颜父亲的……

生日礼物？！

那辆夺走她父母生命的保时捷？！

二十年前的滔天血案！

竟然是……

一场精心策划的"礼物"？！

极致的仇恨和冰冷的恐惧。

如同两条毒蛇。

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

她猛地抬头。

赤红的双眼如同滴血。

死死钉在林晚晚那张带着残忍笑意的脸上！

"是……"

"你……"

顾今夕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人调。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地狱里挤出来的。

"是你……"

"策划的？！"

林晚晚迎着她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

笑容愈发妖异灿烂。

她甚至伸出舌尖。

轻轻舔了一下自己干涩的嘴唇。

眼神如同淬毒的钩子：

"顾警官，这么激动做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戏谑。

"一份迟到了二十年的‘真相’，喜欢吗？"

"至于你问的那个开车的‘幽灵’……"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

欣赏着顾今夕濒临崩溃的表情。

才慢悠悠地、一字一顿地吐出恶魔的低语。

"他啊……"

"就在外面。"

"正等着……"

"用他的‘专业’，帮你‘结案’呢。"

"结案"两个字。

她咬得格外重。

充满了无尽的嘲讽。

顾今夕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起来！

她猛地转身。

像一头彻底失去理智的疯兽。

冲出了审讯室！

她要找到萧承颜！

她要问清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父亲！

林晚晚！

他们之间……

到底有什么肮脏的交易？！

——

审讯室外昏暗的走廊里。

萧承颜背靠着冰冷的墙壁。

微微垂着头。

走廊顶灯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看不清表情。

他手里拿着那份刚刚打印出来的、还散发着油墨味的、关于林晚晚指甲油血迹和死者搏斗伤的最终鉴定报告。

报告上清晰地写着"真凶另有其人（O型血）"、"林晚晚非直接行凶者"的结论。

脚步声如同重锤。

砸在寂静的走廊里。

由远及近。

萧承颜缓缓抬起头。

他看到顾今夕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狂狮。

带着一身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气和滔天的恨意。

冲到了他的面前。

她的眼睛赤红。

胸膛剧烈起伏。

那眼神。

不再是看搭档的眼神。

甚至不再是看仇人的眼神。

而是看……

一个必须被彻底毁灭的、肮脏的源头！

萧承颜的眼底深处。

掠过一丝沉重的、近乎绝望的了然。

他知道。

审讯室里的林晚晚。

一定将那个埋藏了二十年的、最恶毒的炸弹。

引爆了。

在顾今夕开口质问之前。

萧承颜动了。

他面无表情。

眼神空洞得如同失去了灵魂。

他抬起手。

捏着那份刚刚出炉、足以证明林晚晚部分"清白"的、凝聚了他专业心血的最终金粉血迹报告。

然后。

在顾今夕燃烧着仇恨的目光注视下——

嗤啦！

嗤啦！

嗤啦！

他用一种近乎机械的、带着自毁般决绝的动作。

将那份报告撕成了碎片！

雪白的纸片如同破碎的蝴蝶。

纷纷扬扬地飘落在他脚边的地面上！

"结案吧，顾今夕。"

萧承颜的声音响起。

低沉、沙哑、毫无起伏。

像一潭死水。

他抬起眼。

目光空洞地看向顾今夕那双赤红的眼睛。

里面没有任何情绪。

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

"林晚晚不是直接凶手。"

"证据链在这里断了。"

"真凶……线索不足，无法锁定。"

他顿了顿。

目光扫过顾今夕腰间空了的枪套（枪还留在法医中心地上）。

声音里透出一种冰冷的、近乎残忍的提醒。

如同最后通牒：

"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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