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4章赤米血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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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郊,黎明前最暗的时刻。
废弃养殖场像一头被剥皮的巨兽,横卧在荒草与乱石之间。铁丝网扭曲断裂,水泥池干涸龟裂,棚屋坍塌,露出锈蚀的钢架。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腥臭——不是普通的鱼腥,是**腐烂的血与内脏**混合的恶臭,熏得人头晕目眩。
巴刀鱼三人伏在围墙外的灌木丛中,借着微弱的月光观察。
“三十七个岗哨。”娃娃鱼闭眼,指尖轻触空气,“全带食材面具,手里有武器。主棚在东北角,地下有‘缝’,红光从那里渗出。”
酸菜汤冷笑:“这哪是养殖场?是屠宰场。他们把活人关在池底,让鱼啃食,再把鱼喂‘饲’,炼‘赤米’。真他妈……畜生不如。”
巴刀鱼不语,掌心金纹微亮,金焰骨与青鳞在玉匣中同步震颤,像是在呼应地下的召唤。
“他们知道我们要来。”他低声道,“‘食魇’不会让‘赤米’轻易得手。这地方,是陷阱。”
“那就踩碎它。”酸菜汤活动手腕,火煞在掌心凝聚,“老子正愁火气没处发。”
“不。”巴刀鱼摇头,“我们得悄无声息。一旦惊动主棚,他们可能会提前收割‘赤9米’,或者……毁掉它。”
“那怎么办?硬闯不行,绕路……”娃娃鱼忽然停住,闭眼聆听。
片刻,她睁眼,瞳孔微缩:“我听见了……水下的声音。”
“什么?”
“不是人。”她声音发紧,“是**鱼**。它们在……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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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饲房·水牢**
池底,深十米。
没有光。
只有浑浊的黑水,和漂浮的残肢。
水下,数百条鱼游弋。它们本该是普通的养殖鱼,可此刻,它们的眼睛是**人眼**,瞳孔漆黑,毫无生气。它们的鳞片下,有红光隐隐流动,像是体内藏着一颗颗微型心脏。
它们围成一圈,围绕着一口深井。
井中,插着一根铁管,管口不断滴落黑水——那是从活人体内抽取的“情绪导出液”,富含恐惧与绝望。
鱼群张口,吞食黑水。
每吞一口,它们体内的红光就强一分。
突然,领头的一条鱼,鳞片炸开!
一粒米,从它鳃中缓缓挤出。
通体赤红,如血凝成,表面有细微的符文流转。
**赤米**。
它悬浮在水中,红光映照四周,鱼群竟齐齐低下头,像是在朝拜。
就在这时——
“咕噜咕噜……”
水下,传来歌声。
不是人声。
是**鱼鸣**。
低沉,悠远,像是从地脉深处传来。每一个音符,都带着一种诡异的韵律,能穿透骨髓,直抵灵魂。
娃娃鱼在地面,指尖发抖:“它们……在用‘饲’的频率,共振‘赤米’。这歌声……是‘食魇’的‘催熟咒’。一旦‘赤米’完全成熟,就会被它们控制,成为‘心魔之种’。”
“必须在它成熟前取走。”巴刀鱼咬牙,“否则,‘赤米安神’会变成‘赤米惑心’,吃了的人,不是镇压心魔,是被心魔吞噬。”
“可怎么下去?”酸菜汤问,“水下全是‘饲鱼’,它们能感知活物气息。”
“我下去。”巴刀鱼解开外套,“你们在上面接应。”
“你疯了?!”酸菜汤怒吼,“你命火未复,金焰骨刚用,下去就是送死!”
“所以,”巴刀鱼从怀中取出玉匣,打开,取出青鳞,“我带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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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下行动**
巴刀鱼戴上简易呼吸器,从一处塌陷的排水管潜入水牢。
水冷如冰,黑如墨。
他刚入水,立刻感知到无数“视线”——那些饲鱼,人眼齐刷刷转向他,红光在鳞下明灭。
他屏息,缓缓下沉。
接近主池时,他打开玉匣。
青鳞出匣,瞬间化作一片青光,笼罩他全身。
刹那——
饲鱼的“视线”移开了。
它们像是没看见他。
**青鳞的“醒魂”之力,暂时屏蔽了他的“活物气息”**。
巴刀鱼松一口气,继续下沉。
终于,他来到那口深井旁。
赤米悬浮在井口上方,红光流转,符文清晰可见。它已接近成熟,只差最后一步。
巴刀鱼伸手,欲取。
就在这时——
“咕噜咕噜……”
鱼鸣声骤然变调!
不再是催熟的咒语,而是**警报**!
所有饲鱼猛地转向他!
青光屏障剧烈波动,几乎要碎!
“糟了!”巴刀鱼心沉。
他暴露了!
饲鱼群如潮水般涌来,人眼死死盯着他,鳃中喷出黑涎,瞬间污染水域!
巴刀鱼拔刀,金焰骨注入刀身,一刀斩出!
金火炸开,数条饲鱼被焚成灰!
可更多的涌来!
他被包围,退向井口。
就在这时——
“轰!”
地面炸开!
酸菜汤从天而降,双拳轰入水底,火煞爆发,硬生生轰出一片真空区!
“主厨!快拿!”他怒吼。
巴刀鱼不再犹豫,一把抓向赤米!
指尖触米,刹那——
“嗡——!”
赤米爆发出刺目红光!一股狂暴的意念冲入他脑海!
**无数心魔咆哮而出!**
——你父亲是懦夫!他不敢掌控,只会牺牲!
——你守的不是灶,是坟!你烧的不是火,是命!
——放弃吧!这城不值得!你也不配当主厨!
巴刀鱼痛吼,冷汗与血水混流,命火狂跳,几乎要炸开!
“净味·守心!”他掌心金纹爆发,金焰骨全力镇压,才勉强守住神智。
他一把将赤米塞入玉匣!
匣盖合上,红光被封。
饲鱼群发出尖啸,疯狂扑来!
“走!”酸菜汤火煞全开,形成火墙,挡住鱼群。
巴刀鱼借势上浮。
娃娃鱼在地面,银针连射,钉住排水管周围的岗哨。
三人从原路冲出,身后警报大作,黑袍人从四面八方涌来。
“上车!”娃娃鱼喊。
一辆破旧的三轮摩托停在路边,酸菜汤猛踩油门,三人跳上,摩托如离弦之箭,冲入荒野。
身后,追兵的车灯如鬼火般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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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屋·炼菜**
废弃修车厂,铁皮屋顶漏着月光。
巴刀鱼将玉匣放在工作台上,打开。
赤米静静悬浮,红光映着三人苍白的脸。
它还在“活”,在“动”,在“挣扎”。
“它被‘心魔’污染了。”娃娃鱼闭眼,“直接炼,会反噬。必须先‘净心’。”
“怎么净?”酸菜汤问。
“用‘醒魂’。”巴刀鱼看向青鳞玉匣,“青鳞能照见执念,也能斩断心魔。但它太弱,只能助我。”
他深吸一口气,将青鳞也取出,置于赤米旁。
“我要入‘心渊’。”他低语,“用‘心火’,烧我的魔。”
“不行!”娃娃鱼惊,“你刚经历水下之战,命火将熄,再入心渊,你会魂飞魄散!”
“可总得有人烧。”巴刀鱼摘下厨师帽,露出额角渗血的伤疤,“父亲烧过。我不能躲。”
他盘膝而坐,掌心金纹与青鳞、赤米同时共鸣。
闭眼。
心神沉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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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心渊**
巴刀鱼站在一片无边的红沙地上。
天是血色,风是嘶吼。
四周,无数“他”在走。
——一个穿西装的“他”,坐在高楼办公室,说:“我早就不做厨师了,太累。”
——一个跪在灶前的“他”,割下手指,滴血入锅,说:“火不能断。”
——一个站在废墟中的“他”,看着城市燃烧,说:“我救不了任何人。”
**心魔**。
它们围上来,狞笑。
“你凭什么?你父亲都失败了!你一个街边小厨,也想镇‘厨渊’?”
“你看看你!”另一个心魔指着他的手,“你的血,够填一口井吗?”
“放弃吧。”最像他的那个心魔,轻声说,“回家。睡觉。忘了这一切。你只是个……普通人。”
巴刀鱼不语。
他抬头,看向心渊深处。
那里,有一口灶。
灶上,锅在沸腾。
锅里,不是汤。
是**父亲的脸**。
“爸……”他喃喃。
灶前,父亲的幻影出现,背对着他,正在切菜。
“刀鱼。”父亲头也不回,“你来了。”
“爸……我……我怕。”巴刀鱼声音发抖,“我怕我守不住。”
父亲停下刀。
“守不住,就烧。”
“烧?”
“烧你的怕,烧你的疑,烧你的心魔。”父亲转身,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火光,“灶前无退路。火起于心,心若退,火即灭。”
“可我……”
“你不是一个人在烧。”父亲抬手,指向四周。
刹那——
红沙地裂开!
无数光点升起。
是那些喝过“净火白汤”的人。
是那些被“青鳞醒魂”唤醒的人。
是老王、张姨、外卖小哥、修鞋的、煎饼的、打太极的老人……
他们站在巴刀鱼身后,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里有光。
“你的火,”父亲说,“是他们的愿。”
巴刀鱼转身。
他看见万千光点,汇成一条光之河,流入他的心口。
心火,重燃。
他抬头,眼神再无畏惧。
“心火·焚魔!”
轰——!!
金火自心而起,化作火龙,席卷整个心渊!
心魔惨叫,被尽数焚灭!
红沙地崩塌,血色天空碎裂。
最后,只剩那口灶。
灶上,锅中红汤沸腾,一粒赤米静静沉浮,红光纯净,毫无杂念。
“成了。”父亲的幻影微笑,身影渐散。
“爸……”巴刀鱼伸手。
“去吧。”火光中,传来最后的声音,“这灶,交给你了。”
---
**现实**
巴刀鱼睁眼,满头大汗,嘴角溢血,可眼神如金焰般明亮。
青鳞玉匣已空——青鳞之力耗尽,化为灰烬。
赤米玉匣中,赤米红光纯净,符文流转,再无一丝黑气。
“净心……成功了。”娃娃鱼轻声道。
巴刀鱼点头,将赤米放入一口黑陶锅,注入山泉。
火燃。
刹那——
锅中红光冲天!整座修车厂被映成血色!
赤米入水,瞬间化作一片**血海**,海中浮现无数画面——
一个人在暴怒,砸碎家中所有东西。
一个人在深夜哭泣,想跳楼。
一个人在街头游荡,眼神空洞,不知去向。
**心魔现形**。
巴刀鱼掌心金纹燃至极致,命火全数注入!
“赤米安神,以心魔为薪,以静为汤——”
他怒吼:
**“镇!**”
轰——!!!
血海炸开,又瞬间收敛。
汤成。
一锅**赤红浓汤**,汤心悬浮着一粒米,红光内敛,如静火。
“第三道。”巴刀鱼捧起汤锅,声音虚弱却坚定,“‘镇界宴’,成其二。”
---
**同一夜,城市各处**
城中精神病院,一名长期暴躁的患者突然安静。
护士惊讶地发现,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上面画着一口锅,锅下有火,火边站着一个小人,写着:“我想回家吃饭。”
地下拳场,一个以凶狠著称的拳手打完一场,没有庆祝。
他坐在更衣室,第一次给母亲打电话:“妈,我……我有点怕。”
写字楼深夜,一名高管对着电脑屏幕,突然停下敲击键盘的手。
他关掉工作文档,打开一个旧文件夹,里面全是他在家做饭的照片。
他笑了,拨通妻子的电话:“今晚……我早点回。”
一夜之间,无数人心中的“火”被压下。
不是被扑灭。
是被**安住**。
---
**清晨,刀鱼小灶**
店门未开。
巴刀鱼三人疲惫地靠在墙边休息。
娃娃鱼轻声问:“下一个,是什么?”
巴刀鱼从怀中取出父亲的铁盒,打开。
残卷上,**黑陶煨寂**的图案缓缓亮起。
他指尖银光注入,残卷浮现新信息:
**“生于静土,成于寂火。煨七日,可凝神聚意,护魂不散。引子:地下古井之泥。”**
“古井之泥……”娃娃鱼闭眼,“在……城市博物馆地库。那里,埋着老城的‘命脉井’。”
巴刀鱼点头,收起残卷。
他抬头,看向巷口。
晨光洒落。
一个老人提着保温桶,颤巍巍走来。
“刀鱼啊……”他声音沙哑,“我……我熬了点汤……你……你尝尝……”
巴刀鱼接过,打开。
是白粥。
可粥面上,飘着几片他自己种的香菜。
“我……我老伴走前……最爱放这个……”老人抹泪,“我……我好久没给她做过饭了……可今天……我想试试……”
巴刀鱼舀起一勺,喝下。
不是美味。
可他尝到了**家**。
他抬头,眼眶微红:“谢谢您,爷爷。这汤……真香。”
老人笑了,蹒跚离去。
巴刀鱼关店门。
火,在灶中。
路,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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