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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珠影随行


马蹄声像炸雷似的,轰隆隆碾过成片的芦苇荡。官窈刚在晃动的船板上站定,就见那太监猛地将拂尘朝追兵掷去——谁能想到,软乎乎的丝线里竟藏着淬毒的银针?前排几个北齐骑兵“哎哟”惨叫着坠马,声音在夜湖里荡开老远。

“撑船!”太监嗓子都喊劈了,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短刀,转身就往围上来的骑兵堆里冲。官窈这才看清他腰牌——跟母亲遗物里那枚“护珠卫”令牌的纹路,丝毫不差。她咬咬牙,抓起船桨往湖心猛划,腕间雎鸠手链撞着船舷,叮铃叮铃响得急促,倒像给太监的厮杀敲着拍子。

船扎进芦苇深处,官窈回头望时,太监的身影早被骑兵裹住。最后飘来一声喊,震得夜空都发颤:“定北珠需以血认主!”她心口一缩,攥紧掌心的珠子,那冰凉的珠子竟忽然暖了起来,像是在应和那声泣血的嘱托。

夜色浓得化不开,太湖上的风浪渐渐起来了。官窈凭着母亲教的法子认星辨向,忽然觉出船底不对劲——有轻微的震动。她趴在船板上一听,惊得差点坐起来:竟是有人在水下托着船走!“谁?”她摸出银簪横在胸前,死死盯着泛着微光的水面。

水面圈起几圈涟漪,三个穿水靠的汉子“扑通”翻上船。领头的瞥见她腕间手链,“噗通”就单膝跪下:“属下是镇北将军麾下暗卫,奉彭将军命令在此接应。”他递过半块玉佩,跟官窈手里彭君逑给的拼在一起,严丝合缝。“将军遇伏前特意交代,务必找到带雎鸠信物的姑娘,护住定北珠。”

官窈悬着的心刚放下去一半,新的疑问又冒出来:“彭侯爷现在在哪?伏击他的是北齐人,还是……”

话没说完就被暗卫首领打断:“穿的是禁军衣裳,招式却是北齐玄甲卫的路数。将军坠崖前放了信号弹,按规矩,我们得先送您去栖霞山据点汇合。”

小船在暗卫护送下改道往西,天蒙蒙亮时终于到了栖霞山脚。据点藏在座废弃山神庙里,官窈一踏进门就愣了——那股檀香味太熟了,是彭君逑常点的安神香。神案底下果然有暗门,顺着石阶往下走,竟是间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密室,墙上挂着北疆地形图,桌上摊着半封写了一半的信。

“这是将军遇伏前写的。”暗卫把信递过来,字迹潦草却透着股刚劲,“信里说朝中藏着北齐内应,位分还不低,连皇上身边都未必干净。他是故意诈死,好引蛇出洞。”官窈指尖抚过“窈儿亲启”四个字,忽然摸到纸背有刺痕。借着烛光一瞧,竟是组密语。

“这是我娘跟彭夫人传信的暗码。”官窈飞快译出来,看完浑身一凉——“玄武位有眼,定北珠藏秘,彭氏旁支有叛徒勾连外戚”。她脑子里“嗡”的一声——彭君逑那位素来低调的堂叔,还有父亲官承业降职前,总往柳丞相府跑的模样,瞬间都串了起来。

这时定北珠突然烫得厉害,官窈下意识按在眉心。眼前晃过片模糊的影子:雪地里的营帐里,彭君逑正跟将领议事,帐外有个黑影探头探脑,腰上挂着的玉佩,分明是柳家的样式。影像一闪就没了,她惊出一身冷汗,这才惊觉,定北珠说的“感知军情”,哪里是感知军情,分明是能照出持有者最牵挂之人的险境。

“县主,山下有动静。”暗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是永宁侯府的老人,说有急事求见。”官窈皱紧眉——父亲早被迁去城郊,这时候派来的人,靠谱吗?

等暗卫把人带进来,官窈鼻子一酸——竟是当年母亲的陪房张嬷嬷。老人浑身是伤,见到她就哭瘫在地:“小姐啊,侯爷他……他被柳丞相的人绑走了!”

张嬷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老奴偷听到,柳丞相逼侯爷交‘彭家密录’,说那里面有先帝遗诏。要是三天内找不到,就把侯爷交给北齐人换城池!”

“彭家密录?”官窈心头一震。彭君逑提过,他爹留过本记北齐布防的册子,可从没说过跟遗诏有关。她追问细节,张嬷嬷却只知道人关在京郊废宅,具体在哪儿半点也说不上。

送走张嬷嬷,官窈越想越不对劲。父亲虽说刻薄自私,可借他个胆子也不敢通敌,柳丞相抓他准是另有所图。正琢磨着,定北珠又热了——这次映出间暗室,官承业被绑在柱子上,面前站着的人,居然是秦淑的哥哥秦坤!他不该在大理寺天牢里吗?

“秦坤怎么出来的?”官窈立刻让暗卫去查。没多久消息就回来了:“大理寺卿倒台后,柳丞相接了些案宗,以‘证据不足’把秦坤保出去了,现在是柳府的幕僚。”

线索这下全串起来了——柳丞相才是藏在后面的黑手,之前的大理寺卿不过是他的棋子。

为了找父亲,官窈决意冒险回京。换上暗卫备的男装,化名“沈砚”刚到城门口,就瞧见悬赏捉拿“盗珠叛女官窈”的告示,那画像跟她有七分像,看得她后背发毛。

“这位公子,看告示呢?”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彭将军有令,见着戴雎鸠手链的姑娘,就引去西街茶馆。”官窈摸了摸腕间手链,跟着小贩上了茶馆二楼。

包厢里坐着个青衫书生,见她进来就拱手:“在下苏文,是彭将军的幕僚。将军让我转交一物。”他递过锦盒,里面是方绣着雎鸠的绢帕,帕子上用朱砂画了张简易地图,标着京郊废宅的位置。

“将军说,柳丞相要的不是密录,是封皮里的先帝遗诏。”苏文往门外瞥了眼,声音更低了,“遗诏里写着,皇室旁支若通敌,可凭诏拥立贤主——而柳丞相,正是先帝的庶弟。”

官窈这才恍然大悟,柳丞相抢定北珠,不光是讨好北齐,是想篡位!她刚要问彭君逑在哪,楼下突然吵吵嚷嚷——柳府的家丁正挨个搜查茶馆。

“快躲进去!”苏文一把将她推进内间暗格,“将军在废宅设了埋伏,你千万小心。对了,秦坤身上有蚀骨散的解药,记得拿!”

暗格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官窈只听见外面的搜查声和苏文的应付声。突然“噗”的一声闷响,世界瞬间安静了。她等了好一会儿,悄悄推开暗格——苏文倒在血泊里,胸口插着把弯刀,刀柄上刻着北齐的狼头纹。

眼泪没工夫掉,官窈从苏文怀里摸出密录仿制品——彭君逑早有准备,真的密录藏在别处。按着地图赶到废宅,远远就瞧见几十个守卫在门口晃,宅子里还透着火光。

她绕到后院,发现墙角有个狗洞,刚要钻,手腕突然被人攥住。“跟我来。”是林锐,彭君逑的暗卫统领!林锐带着她从柴房灶台底下的密道钻进去,掀开石板就喊:“将军,人接来了!”

官窈刚跳下去,就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抱住。“窈儿,你怎么来了?”彭君逑的声音沙哑得很,脸上添了几道新伤,玄色战袍沾着血,可站得依旧挺拔。

“我来救你,还有我爹。”官窈声音都哽咽了。掌心的定北珠暖融融的,这次没映出险境,倒泛着柔和的光。

彭君逑握紧她的手,塞过来块玉佩:“这是我爹的护心镜碎片,能防北齐毒箭。柳丞相的人快发现了,我们得速战速决。”

暗室里的官承业瞧见她,眼神复杂得很,长叹一声:“你这孩子,不该来蹚这浑水。”他顿了顿,终于说实话,“柳丞相抓我,是因为我见过彭家密录的封皮。可我哪知道什么遗诏?只是当年你娘临终前,让我把这个给你。”

官承业掏出个锈迹斑斑的锦盒,正是母亲的遗物。官窈打开一看,里面没有遗诏,只有半块玉佩——跟彭君逑的拼在一起,刚好是完整的雎鸠图案。玉佩内侧刻着“玄武藏甲”四个字,跟密信暗语对上了。

“不好,他们来了!”林锐突然喊道。暗室门“哐当”被撞开,秦坤带着几十个杀手闯进来,身后跟着柳丞相的儿子柳云。

“官窈,交出定北珠和遗诏,饶你不死!”柳云举着剑,眼睛直勾勾盯着官窈的手。

“遗诏根本不存在!”彭君逑把官窈护在身后,长剑“唰”地出鞘,“你爹不过是借先帝之名谋逆!”他和林锐并肩迎上去,官窈赶紧扶着父亲躲到角落。

这时定北珠突然爆发出强光,刺得杀手们睁不开眼。彭君逑趁机挑飞秦坤的刀,反手就把人制住。柳云见状不妙,扔了个***,带着几个人溜了。

彭君逑没去追,从秦坤身上搜出个小瓷瓶:“这是蚀骨散的解药,你爹中了慢性毒,刚好能用。”

救回官承业后,几人回了栖霞山据点。官承业吃了解药,气色渐渐好起来,看着官窈和彭君逑,满脸愧疚:“以前是我糊涂,错怪了你娘和你。柳丞相野心大得很,他肯定要在三日后的祭天大典上动手。”

“祭天大典?”彭君逑立刻铺开北疆地形图,“北齐援军会在那天攻城,柳丞相开城门接应,里应外合夺京城。”话音刚落,定北珠又映出影像——柳丞相正跟北齐使者喝酒,桌上地图标着攻城的时间路线。

“咱们得进宫禀报皇上!”官窈急道。

彭君逑却摇头:“柳丞相在宫里势力太大,贸然去只会打草惊蛇。得拿到实据,在祭天大典上当众揭穿他。”他看向锦盒,“‘玄武藏甲’说的是玄武湖底的军械库,里面有先帝留的精兵名册,这才是柳丞相真正想要的。”

第二天一早,彭君逑带暗卫去查玄武湖,官窈留在据点整理证据。她翻母亲的锦盒时发现,那半块玉佩的纹路,竟和《江洲图》上的标记能对上。顺着纹路描下来,居然是军械库的密钥。

傍晚彭君逑回来,脸色凝重:“湖底确实有军械库,守卫森严。而且我们瞧见彭堂叔了——他没投靠北齐,是在暗中查柳丞相。之前的伏击,是他故意放水,好让我脱离柳丞相的监视。”

当晚彭堂叔就偷偷来了,带来一叠书信:“这是从柳府书房偷的,有他的亲笔签名。祭天大典那天,他要以‘清君侧’的名义调京畿卫戍部队。”

几人商量到半夜,定下计划:彭君逑带密信见皇上;彭堂叔联络老臣支援;官窈带密钥去玄武湖取名册,调动先帝的暗卫。

祭天大典前一夜,官窈悄悄潜入玄武湖。按着玉佩指引,在湖心亭石柱下找到机关,转动密钥的瞬间,湖面“哗啦”分开道水门。水下通道两侧嵌着夜明珠,照亮了通往军械库的路。

军械库里摆满了兵器甲胄,正中央石台上放着个铁盒——里面就是精兵名册。官窈刚拿起铁盒,身后就传来脚步声。

“淑慧县主,别来无恙啊。”柳云带着杀手堵在通道口,笑得阴狠,“我就知道你会来这儿。定北珠和名册,都留下吧。”

“柳丞相谋逆篡位,你也想跟着掉脑袋?”官窈握紧银簪,把铁盒藏在身后。

“等我爹当了皇上,我就是太子!”柳云狂笑起来,挥手让杀手进攻。官窈虽不会武功,可凭着母亲教的闪避法子,倒也躲开了几招。定北珠突然发烫,她猛地将珠子掷出去——强光刺得杀手们纷纷后退。

趁这功夫,官窈按了石壁上的机关,两侧箭弩“咻咻”射出,放倒了好几个杀手。柳云气急败坏,亲自提剑上来。官窈被逼到石台前,眼看就要被刺中,一道黑影突然扑过来挡在她身前。

“彭堂叔!”官窈惊叫出声。剑刃刺穿了彭堂叔的肩膀,他却用力推开她:“快走!名册不能落他们手里!”

官窈含着泪往外跑,柳云在后面紧追不舍。就在她要冲出水面时,柳云的剑刺中了她的胳膊。定北珠从掌心滑落,“咚”地沉进湖底——湖面突然掀起巨浪,把柳云和杀手全卷了进去。

官窈忍着疼浮出水面,被湖边的暗卫拉上船。她望着平静下来的湖面,心揪得慌——定北珠要是被柳云得去,后果不堪设想。这时彭君逑带着禁军赶来了,瞧见她流血的胳膊,眉头都拧成了疙瘩:“别怕,皇上信了我们,柳丞相正在被搜捕。”

祭天大典上,柳丞相果然调兵了,可京畿卫戍部队早被老臣们控制住。彭君逑当众念出他通敌的书信,柳丞相百口莫辩,当场就被拿下。秦坤那些党羽也没跑掉,这场叛乱总算平了。

皇上重赏了彭君逑和官窈,还下旨把她指婚给彭君逑。众人都以为万事大吉,官窈却总惦记着沉在湖底的定北珠。带着暗卫捞了好几回,连珠子的影子都没见着。

半个月后,丫鬟春桃从侯府旧物里翻出封母亲的亲笔信。信里写着:“定北珠乃上古神物,遇浊则沉,遇清则浮。若落恶人之手,自会隐匿。其力需沈家与彭家血脉共启。”

官窈立刻拉上彭君逑去玄武湖。两人手牵手潜到湖底,彭君逑的玉佩和她的手链同时发光——沉在湖底的定北珠突然浮了上来,稳稳落在他们掌心。珠子泛着柔光,映出北齐最新的布防图,还有行小字:“北疆有内鬼,代号‘寒鸦’。”

就在这时,湖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斥候骑马奔来,高声喊道:“彭将军,北疆急报!北齐突然攻城,守将临阵倒戈,已经丢了三座城!”

官窈和彭君逑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寒鸦”就是那个倒戈的守将。彭君逑握紧定北珠,沉声道:“看来我们的婚事,得往后推推了。”

三日后,彭君逑再次北上。官窈站在城楼上送行,把那支雎鸠银簪插在他发间:“这次,我等你平安回来。”

彭君逑勒住马缰,回头望她,眼神比磐石还坚定:“等我平定北疆,就回来娶你。”

马车渐渐远了,官窈握着定北珠,突然觉得珠子一阵发烫。眼前浮现出影像:彭君逑的队伍前方,出现了支打南朝旗号的军队,领头人的脸——竟和她早逝的外祖父有七分像!

外祖父明明十年前就战死沙场了!官窈猛地睁大眼睛,掌心的珠子烫得吓人。她立刻喊人备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彭君逑有危险,那个“外祖父”绝不是真的。

马蹄声再次响起,官窈带着暗卫朝北疆疾驰而去。腕间的雎鸠手链轻轻作响,和掌心的定北珠遥相呼应——这声音里,藏着两代人的使命与牵挂。前方的路满是未知,可官窈不怕。只要定北珠还在,只要彭君逑还在,她就敢一直走下去。

只是那突然出现的“外祖父”,到底是敌是友?十年前的战死真相又藏着什么秘密?这一切,都等着她去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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