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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我记不得许多名字


正在听政的曹利用心中隐隐又些怀疑。

    这件事是不是自家好女婿干的呢?

    依照自己对他的胆大了解,像是他的作风。

    曹利用再一瞧程戡,这个想要求娶自家闺女之人,难道一直都在盯着宋十二?

    还是那日让他失了面子,如此怀恨在心?

    但是李昭述这个人,曹利用是认可的,他并不觉得李昭述会给自己介绍一个如此睚疵必报性子的女婿。

    大家虽然没有成为亲家,可是仁义还在啊。

    曹利用想不明白,但是既然宋煊没有派人告诉自己,万一也不是他呢。

    没必要一惊一乍的!

    ……

    赵元俨小时候表现的很是聪慧。

    宋太宗十分喜欢他。

    每次朝廷宴会,都会让他陪伴左右。

    而且赵匡义也不想自己的第八子元俨早日出宫。

    特地下令准许他二十岁才能出去就封,又因为他行八。

    故而宫中皆是称他为二十八太保。

    待到真宗继位,八大王赵元俨官位越来越高,都已经是副宰相的虚职了。

    但是随着真宗病逝,他贼心不死,搞了一波操作,又失败了。

    后续唯恐被刘娥抓到错处。

    故而赵元俨对外宣称自己有神经病,不能上朝议政。

    但是赵祯也是对他有所封赏。

    毕竟自己老爹那辈亲兄弟就剩这么一个正常人了。

    本该是太子的赵元佐在听到他三叔赵廷美在房州去世的消息后精神失常,不能上朝。

    如今赵元佐这个长的最像赵匡义的儿子,被幽禁在东京城的南宫居住。

    赵元俨他也是学他大哥的操作。

    只不过一个真的是因为精神压力过大患病,一个是装病。

    赵元俨如此稳当了几年。

    可是赵元俨不上朝。

    不代表他不能及时掌握朝中的动向。

    今日刚被御史程戡弹劾,赵元俨就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他早上瞧着三哥儿赵允迪在书房里安心读书,还倍感欣慰呢。

    未曾想到竟然惹出了这种祸端。

    果然是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赵元俨提着鞭子推开门。

    怒目而视。

    赵允迪整个人都如同兔子一样跳起来。

    “父王,你这是做什么?”

    “问的好!”

    赵元俨举起马鞭指着自己的儿子:

    “我且问你,昨天你干甚么去了?”

    赵允迪不敢实话实说。

    尤其是昨日已经跟那人和解了。

    “我就在街上溜溜,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

    赵元俨气的直甩马鞭子,他当即气的昏了头。

    “事发了,你还要瞒我!”

    啪。

    “逆子!”

    赵元俨一甩马鞭,直接追着赵允迪追过去。

    “父王,父王。”

    赵允迪自是求饶,连带着他小弟赵允初也跟着一块拍巴掌。

    毕竟父王打儿子,这画面可是不常见。

    宗室子又没有什么生存压力。

    整日里吃香的喝辣的,属实是无聊的很,都愿意找点乐子。

    “好好好。”

    最终在王妃的拦截以及劝阻下,赵允迪跪在地上老老实实的复述了当时的情况。

    听的赵元俨整个人摇摇晃晃的。

    啪。

    又是一鞭子抽在他的肩膀,疼的赵允迪呲牙咧嘴。

    “你还知道疼?”

    赵元俨用马鞭指着自己的儿子:

    “别人不要的一个下贱的胡姬,你也当个宝似的。”

    “还当街跟人争风吃醋,真他娘的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哪怕你偷偷的呢!”

    “呸,不要脸,我都关着门!”

    “哪怕你花点钱呐,花不了多少钱!”

    赵元俨越说越生气:

    “东京城里姑娘有的是,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呸,恶心,你真是让我感到恶心!”

    “你不知道东京城里的人最喜欢嚼舌根子?”

    “过两日不定怎么谣言在街上流传呢!”

    “这几年我看你是过的太安稳了,忘了头顶上还悬着一把利剑呢!”

    王妃瞥了一眼自家王爷,没说什么。

    赵元俨当真是恨自己的儿子不争气。

    就算是有些事实,宗室子弟能凌驾于大宋律法之上,可你也得关起门来啊!

    若是犯了众怒,你看皇帝罚不罚你。

    轻点的降职关起来反省。

    重点的直接给你削籍为民,发配沙门岛去。

    赵允迪心中十分的委屈。

    他还没来得及看那胡姬跳攒劲的节目呢!

    这可太亏了。

    就那有胡姬的地方,就是一个简单的棚子,跳舞还用帘子遮着。

    哪有门呢!

    十分简陋。

    父王说的话,根本就没那关门的环境。

    “王爷,左右不过一件小事。”

    王妃给他拂了拂胸口顺气:“莫要如此。”

    “小事?”

    赵元俨声音都变了:

    “他这个小兔崽子竟然公然宣称不把大宋律法放在眼里,祸从口出的道理,他不明白,你还不明白吗?”

    其实王妃心中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家夫君就是太敏感了。

    大宋律法当真是管不住宗室子弟的。

    那是宗室法来管。

    只要允迪没有造反,富贵一生不成问题。

    赵元俨一瞧王妃的表情,就知道她没往心里去。

    当真是慈母多败儿啊!

    “你起开,本王要好好教训他一顿,免得不知天高地厚,去外面惹了祸,牵连咱们。”

    “王爷,何必如此小题大做呢?”

    听着王妃的阻拦,赵元俨是心中有苦说不出:

    “宫里那位可等着收拾本王呢,你忘了?”

    王妃倒是不觉得刘太后是如此狠辣之人,敢效仿武则天屠戮宗室子弟。

    “父王,我当真是尽力补救了,那人说他不追究了,也不去敲登闻鼓,怎么出尔反尔?”

    “出尔反尔?”

    赵元俨被自己的蠢儿子搞得挺无语。

    直接气笑了。

    东京城内许多消息的传播速度,快到你根本就无法想象。

    “那我问你,你亲口承认我是八贤王了?”

    听着父王的询问,赵允迪连连点头。

    他当时觉得自家父王的名声竟然在民间如此响亮,顺势就承认了。

    “老天爷呀!”

    赵元俨仰天长叹,他觉得自己命苦。

    死了那么多儿子,如何就留下几个蠢材?

    就这当年自己还想着要继承皇位呢。

    就算自己不昏庸,可是把大宋江山交到这种子嗣手上,那也是个昏庸之君,带领大宋走向覆灭。

    想到这里,赵元俨一脚蹬翻了跪着的赵允迪:

    “还她妈的八贤王?”

    “我贤你妈的头!”

    啪啪啪。

    赵元俨又是一顿乱抽,抽的赵允迪乌拉乱叫。

    这个时候看热闹的老四也是上前阻拦,再打下去,就不是看乐子了。

    待到赵元俨没了力气,他累的瘫倒在小儿子的怀里:

    “这几年,你爹我为何要装神经病啊,你以为我想自我囚禁?”

    “外面的天变了,做主的不再是我赵家人,你们都要小心呢。”

    赵元俨说完就忍不住泪流满面:

    “爹不愿意见到你们年纪轻轻就死了,要么被削籍为民,从族谱当中除名,去别处受苦过一辈子。”

    赵允迪也是慌了,不顾身上的疼痛:

    “父王,我当真,不是有意的。”

    其实赵元俨一直发脾气倒是也没事。

    偏偏还号啕大哭起来。

    “爹救不了你了,待到宗室寺寺正来再说,那鲁道宗是个实诚人,你若乖乖认错,兴许免职就是最大的恩赐了。”

    赵允迪呆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所措。

    不就是想看个胡姬跳舞?

    如何会发展成这种后果?

    王妃一听到自家夫君哭泣,也是慌了:

    “儿啊,那人的姓名你可知晓?”

    “我不知道,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爆出名字来,长的颇为雄壮,面相英俊,衣着华丽,一口外地乡音,绝不是东京本地人。”

    “要是本地人,谁敢不给我三分薄面?”

    赵元俨看着自己的儿子,赵允迪声音越来越小,一丝也不见猖狂模样:

    “但是我派人跟着他走,发现他住在枢密使张耆的家中。”

    “张耆?”

    赵元俨更是感觉天旋地转了。

    他离被从族谱上除名也不远了。

    整个朝堂之上。

    谁比张耆更加受那位的信任?

    他们当真是发迹于微末之时,就有的恩情。

    那少年人虽然不知姓名,但关系定然与张耆亲密许多。

    否则就算是张耆有七百多间房子,也不是谁都能居住的。

    “父王,莫要总是自己吓唬自己,万一没事呢。”

    老四赵允初在一旁劝了劝:

    “当今官家性格温顺,不会行此不利于大宋宗室之事的。”

    “是啊,大不了。”

    虽然王妃也在一旁被吓到了,但是一想到当今官家的性格。

    就算刘太后不留情面,可是宗室这种事情,最终的决断权在皇帝手中。

    刘太后她至少名义上资格不够。

    大不了就把那件事给爆出来!

    她就不相信天子心里会没有一丝芥蒂。

    赵元俨听出来自己的王妃想要说什么,当即怒目而视。

    王妃自觉矢言,连忙把头撇向别处。

    两个儿子倒是没有发觉。

    “罢了。”

    就在赵元俨伤心难过之时,宗正寺寺正鲁道宗来了。

    他亲自打探了此事,但是也没有找出说宗室子不配姓赵之人是谁。

    所以他来王府寻赵允迪询问。

    听说鲁道宗来了,赵元俨连忙让打开中门。

    他在前厅迎接,让两个儿子去接人。

    另外稍微大的儿子,如今在外面当值。

    尽管手中没有实权,可是该表现的还是要表现的。

    鲁道宗只是颔首,说实在是八大王几个儿子的职位全都在他之下。

    唯有到了前厅,鲁道宗才跟八大王行礼。

    八大王得的神经病是薛定谔的神经病。

    时好时坏,全凭他自己个控制。

    鲁道宗先是说明了来意,询问事情的经过。

    “逆子,快与鲁寺正说明情况!”

    方才他就瞧见了赵允迪身上的鞭痕,想必八大王提前一步知晓了这件事,已经做出了惩治。

    但是该有的全过程,鲁道宗认为自己还是要一字不差的告知官家。

    这是他的责任所在。

    殊不知官家早就掌握了详细内容,此番让程戡这个御史出手,那也是为了敲打宗室子。

    莫要在东京城总是给皇家抹黑。

    尤其是这种不拿大宋律法当回事,被宋煊给怼的哑口无言。

    若是大肆传播出去,不做处置,那还有谁愿意遵循大宋律法?

    这便是一个信任问题。

    “此人长得什么模样?”

    鲁道宗捏着胡须道:“姓甚名谁?”

    “那人长得极其雄壮,不知姓名,但是面容英俊!”

    赵允迪的回答让鲁道宗都眉头微挑。

    你惹出如此大的祸事来,结果是谁把你搞到这种下场之人,都不晓得?

    那你是真的该!

    一丁点也不冤。

    鲁道宗觉得那个学子三言两语就扭转了局势,并且牢牢掌握着主动权,引得赵允迪三番两次落入陷阱,可谓是步步杀招。

    不知是谁家子弟,竟然如此优秀!

    “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派人跟踪他来着,租住在枢密使张耆的家中。”

    赵允迪连忙吐露出自己唯一知晓的消息。

    鲁道宗捏着胡须,稍微思考了一下。

    那程戡头一次弹劾,是否是受了太后的指使?

    毕竟着也太让人容易联想了。

    “既然是这样,我也就不多叨扰了,此事最终要查个明白,交由陛下决断。”

    鲁道宗站起身来瞧了瞧有些老气横秋的赵元俨:

    “定王在不发病的时候,还是要好好教导子嗣,有些话不能乱讲的。”

    “多谢寺正提醒,本王今后定会严加管教。”

    待到鲁道宗走了后,赵元俨这才松了口气。

    幸亏那人租住在枢密使张耆的家中。

    这便让鲁道宗觉得是受到了刘太后的指使,才最终发生了这种事。

    作为总是怼刘太后的那个人,鲁道宗一下子就怀疑到了刘娥头上去。

    一介妇人,心眼着实不大。

    宋真宗死之前告诉刘娥,鲁道宗忠实可大用,刘娥临朝后,也是大用之。

    即使鲁道宗屡次怼她,刘娥只是生闷气,并没有对他进行打击报复。

    按照赵允迪仆人的指认,鲁道宗来到了宋煊租住的地方。

    咚咚咚。

    “来了,来了。”

    王保脸上带笑连忙打开门,他以为是张方平等人到了呢。

    未曾想竟然是一个老头。

    “你走错了吧?”王保脸上的笑容登时消失,立马变得警惕起来。

    “没走错。”

    鲁道宗瞧着眼前这个开门的,长的倒是极为雄壮,身着华服,但也不是很英俊呐。

    他当即开口:

    “本官乃是吏部侍郎,参知政事,龙图阁直学士兼侍讲,兼任宗正寺寺正鲁道宗,找你谈谈。”

    “找我谈?”

    王保满脸都是问号:

    “你找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昨日是你在那胡商都酒馆怒斥宗室子赵允迪,你也配姓赵吗?”

    “不是我。”

    王保闻言便要关门,又听到:

    “等等。”

    鲁道宗伸出一只脚卡在门缝里:

    “不是你,是谁?”

    “那你别管。”王保想要强行关门。

    “你若是把我拒之门外,回头来的就是官兵来。”

    王保听到这话,眉头微挑,又想起宋煊交代他的话。

    许多事不会走到搏命那出戏呢。

    不要过于敏感。

    “那你且报上名来,我得去汇报我家主人。”

    “本官乃是吏部侍郎,参知政事,龙图阁直学士兼侍讲,兼任宗正寺寺正鲁道宗,找你家主人谈谈。”

    “名头太多,我记不住!”

    王保对于大宋官员的官职很是挠头。

    一个人身兼数职,也不知道能不能干得过来?

    “你只说是鲁道宗来访。”

    鲁道宗倒是没想到连仆人都穿的这般华服,对于背后之人更加好奇。

    “行。”

    王保示意他把腿抬走,直接关门。

    鲁道宗越发肯定此子与枢密使张耆关系匪浅。

    否则他的仆人如何能这般猖狂。

    敢于让一个宰相吃闭门羹,甚至还想强行赶出去。

    宋煊正在屋子里写策论练习手感,意图在考试的时候能够继续保持火热。

    虽然科举考试改革有利于自己,但还是要全身心的备考。

    “十二哥儿,有个叫鲁道宗的老头找你,说了一大堆官名,我记不住。”

    “鲁道宗,没听说过啊?”

    宋煊头都没抬。

    兴许是晏殊的好友?

    “请进来吧,既然是个老头,给倒杯茶,让他等等。”

    “是。”

    随即鲁道宗跟随王保进了门。

    院子里的人倒是不多。

    那些仆人也都是各自待着,并没有什么没活硬干的事。

    看样子这主人心地不错。

    待到进了门,鲁道宗这才瞧见正在写字的人,站起身来主动行礼:

    “在下宋煊,正在模拟考试,不知道鲁相公到来,还望勿要见怪,请稍坐一会。”

    鲁道宗认真打量来一下宋煊。

    这才对味喽。

    那赵允迪描述的还挺对的。

    他坐在那里不明显,但是站起身来,给人的感觉大不一样。

    鲁道宗坐在一旁,茶水也是不大寻常,不是那种高汤碎末。

    而且他可以确定,这个叫宋煊的举子并不认识自己。

    鲁道宗寻到人了,也不着急,而是仔细回想。

    他突然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宋煊,宋十二?

    晏殊提过,那窦臭案的时候,也是此子。

    当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堂堂位比宰相的窦臭会斗不过一个小小的学子,选择自尽身亡。

    就这还没有结束,再加上窦家后续惹上了人命官司,也彻底落寞被发配了。

    再到河南府知府刘烨的奏疏。

    说他能过从回鹘换回一些战马来,也是因为宋煊这个学子出的主意,被他给抓住机会了。

    敢想敢干。

    大宋文官真是有这种潜质。

    再一想到那胡商带着胡姬正是随着军队一同来东京的,更始让鲁道宗明白了其中的关系。

    这宋十二当真是好本事。

    鲁道宗只是内心想着,并没有出声叨扰。

    他也是考中进士才有今日的。

    因为他自幼父母双亡,居住在外祖父家,几个舅舅全都是武人。

    但身边人习武,都没有影响到他。

    鲁道宗越发刻苦读书,终于考中进士。

    今日他瞧着宋煊在那里自我监督“考试”,隐约看见了自己当年刻苦的影子。

    可惜。

    青春不在了。

    “fu。”

    过了一会,宋煊才轻轻松了口气,吹了吹墨迹,把笔放下:

    “不知鲁相公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自是为昨日之事而来。”

    鲁道宗摸着胡须笑道:

    “我只是未曾想到如此拥护大宋律法,为此不惜以身犯险,怒斥宗室子弟之人。”

    “竟然没有留下姓名,让人传颂,岂不是可惜?”

    宋煊也是脸上带笑:

    “好叫鲁相公知晓,我在家乡习惯做好事不留名的。”

    “哈哈哈。”

    鲁道宗没有戳破宋煊的小心思。

    整个南京。

    谁不知道及时雨宋煊的名号呐?

    真做好事不留名,那能有这种效果吗?

    但是成年人了,尤其是要准备混官场,总是要说些言不由衷的场面话。

    无论是打机锋,还是翻来覆去装傻的言语,都是要细细思索。

    切不可脱口而出!

    稳,才是最重要的。

    “宋十二,我不是来问责你的,莫要担忧。”

    鲁道宗先是表明了态度,摸着自己的胡须:

    “我是非常赞赏你在这件事上没有屈膝卑言的举措。”

    “否则东京城百姓不知道该如何传扬我大宋律法一无是处呢。”

    若是发生信任危机,就算是改正了。

    那也不知道多久以后才能恢复双方之间的信任。

    不如趁机再次惩罚宗室子,如此方能表明官家是心向百姓的。

    正是因为有像宋十二这般正直之人,天下百姓才愿意相信官府能过为他们发声,为他们做主。

    百姓才不会随意造反。

    宋煊不清楚鲁道宗的底细,遂开口问道:

    “不知道鲁相公如今身居何职?”

    鲁道宗觉得有些好笑,但又着实欣赏宋煊当众维护大宋律法的操作,第三次耐心回答:

    “本官乃是吏部侍郎,参知政事,龙图阁直学士兼侍讲,兼任宗正寺寺正鲁道宗。”

    宋煊点头。

    原来是副宰相这么一个高官。

    他还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不知道鲁相公来寻我就单单是昨日那件事?”

    “不错。”

    鲁道宗倒是没有对宋煊进行隐瞒。

    而是很明白的告诉他,御史中丞程戡弹劾了宗室子赵允迪藐视大宋律法一事。

    官家震怒。

    故而由他这个宗正寺的寺正出面调查。

    事情经过他已经全都查清楚了。

    就是无论是谁都不知道那个“主角”是谁?

    只晓得极其雄壮,面容俊俏,不知姓名。

    好在赵允迪派人跟踪,这才知道宋煊在这里住。

    “原来如此。”

    宋煊点点头。

    人家是地头蛇,想要寻一寻你这个外来者住在哪里,还是挺容易的。

    就算你住在鬼樊楼当中,只要肯花钱,也能得到确切的消息。

    “不愧是晏同叔夸奖过的学子,当真是有志气。”

    鲁道宗也是顺势点名了他与晏殊之间的旧友关系,又问道:

    “你在发解试当中排名几何?”

    “解元。”

    “应天府解元?”

    鲁道宗险些揪掉自己的胡须。

    因为他发现晏殊这个故友对自己有所隐瞒,并没有提及宋煊是应天府解元之事。

    “此番进京考试,怕不是奔着会元来的。”

    鲁道宗在心中暗暗想着,并没有把话说出来。

    “怎么,鲁相公觉得我不像个解元?”

    “倒也不是这样!”

    鲁道宗脸上带着笑:

    “只是有些诧异,今年科举考试改革,你可是要当心呐,策论为主。”

    “嗯,我便是在写策论练手。”

    “可否给我瞧一瞧?”

    “正巧没有名师指正,倒是有劳鲁相公了。”

    鲁道宗接过宋煊的卷子,耳边听着他所言也是有些得意。

    这道题是考过的旧题目。

    论燕云十六州可复否。

    这是太祖与太宗的执念,但是真宗并没有这种想法。

    宋煊是支持收复燕云十六州的。

    他先是列举了每年冬天越来越冷,冷的时间也会变长。

    契丹人也喜欢温暖的地方。

    而大宋便是如此让人向往的温暖地方。

    待到契丹人对于居住环境的渴望,终究会促使他们撕毁盟约南下攻打大宋。

    到时候大宋就不一定有运气能过当场击杀辽国主帅。

    而辽国人马兵临城下。

    黄河水既可以成为己方的护城河,又能够成为敌方有力攻城武器。

    君不见关云长水淹七军,威震华夏之壮举吗?

    看到这里,鲁道宗微微挑眉。

    关羽水淹曹军,威震华夏这件事他是看见过的。

    但是宋煊他凭什么说是七军呐?

    要论多,那也得是“三”这个数字才行。

    因为古文当中一是一,二是二。

    可三就不一定指三了。

    但是鲁道宗也没有发问,而是准备看完了再与宋煊交流。

    总之。

    没有燕云十六州的大宋是极为危险的。

    太祖与太宗皇帝,都是在军队当中拼杀出来的“优秀统帅”。

    他们的军事战略水平定然高于许多人,故而大宋必须要贯彻执行两位先帝的遗志,收复燕云十六州。

    如此不要面皮的吹捧,让鲁道宗下意识的倒吸气。

    要说太祖皇帝的武略,鲁道宗是认的。

    但是太宗皇帝他更擅长的是政务,而不是军事。

    宋煊为了证明他的观点是对的,强行拿这两位先帝给他站岗。

    如此小手段,倒是符合他给赵允迪挖坑的思路。

    最后宋煊提议不要一味的进行战争,我们完全可以用丝绸换马的策略来削弱他国,增强自己的军事实力。

    鲁道宗可以肯定宋煊他还没有接到刘烨的书信。

    那么就说明宋煊他自己个就认为自己的计策能成功。

    因为回鹘的事,鲁道宗也一直都没有想到好的解决办法。

    如今本来是追问宗室子的事,未曾想到宋煊在纸面上书写这个东西,提供了解决思路。

    大宋无论是与大辽,还是西夏,甚至回鹘以及海上的各国。

    只要是贸易,大宋都是赚钱的。

    可是西夏的李德明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曹利用所言,兴许这两年就会发动战事,吞并回鹘。

    想到这里,鲁道宗把卷子还给宋煊:“写是不错,但是有个漏洞。”

    “什么漏洞?”

    “丝绸换马这招是不错。”鲁道宗捏着胡须叹息道:

    “可是你也得有一直能与大宋换马的势力在啊。”

    “如今回鹘实力弱小,不出一两年西夏李德明定然会动手,到时候我大宋还救不救这个外甥?”

    这外甥关系是从唐朝那里继承来的。

    “若是救,便要发兵与西夏为敌,大宋边关士卒能否打的过西夏军队?”

    “追也追不上,逃也逃不脱。”

    “连大辽五十万人马都大败而败。”

    鲁道宗神色黯然的道:

    “实话告诉你,辽国出征小小的回鹘都战败了,你写这篇策论又能懂什么实际的困难?”

    宋煊眼里尽是疑色。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耳熟?

    特别像是自己告诉未来老丈人曹利用的。

    现在被鲁道宗拿来在自己面前“教训”。

    看样子这些事全都让曹利用给“懂”完了,他在朝廷里装个大逼。

    “哦,原来如此。”

    宋煊装模作样点点头:“鲁相公教训的的是。”

    鲁道宗觉得宋煊能有如此想法,并且还让刘烨试验成功了,倒也算不得纸上谈兵。

    只是收复燕云十六州,确实不那么容易。

    辽国现在巴不得大宋与西夏打仗呢。

    就如同大宋妄想着大辽皇帝耶律隆绪咽不下西征的那口恶气,继续攻打西夏。

    谁都愿意做壁上观!

    让对方相互消耗实力。

    奈何辽国的文臣武将,那也不是没脑子的武夫。

    五十万人马西征惨败后,反手就赏赐给李德明金印,以此来稳住他。

    鲁道宗是个实诚人,他摆了摆手:

    “这些都是曹侍中所言,我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哦!”

    宋煊下意识的点头,果然如此。

    你这都是头茬的拾人牙慧了。

    “十二郎面对昨日之事就不害怕吗?”

    鲁道宗又把话题给转回来了,他要试探出宋煊背后是不是当今刘太后。

    毕竟这张耆的院子,不是谁都能居住的。

    “害怕?我不明白!”

    宋煊眼里露出疑色:

    “这里是大宋京师,天子脚下,宗室子就能肆意欺辱百姓吗?”

    鲁道宗虽然正直,但是这么多年的宦海沉浮,许多事都不再是少年时所想的模样了。

    他成熟了许多。

    故而听到宋煊的话,一时间有些失神。

    “倒是没有。”

    宋煊摊手道:“我虽初到东京,可也知道开封府的陈父母秉公执法,当今天子更始严以律己,登闻鼓从来不是虚设,所以即使面对是宗室子,我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鲁道宗被说的哑口无言。

    这便是少年人对一切都是十分相信的模样吗?

    想当年自己也是这样,但是事情的发展往往不尽人意。

    每一个心怀进士之梦的举子,大抵在没有考中之前,都会畅想着自己为官后,会如何如何!

    可世上又有几人会保持初心不变?

    宋煊虽然摸不透鲁道宗的想法,但自己的言论奔着伟光正去说,定然不会出现什么差错。

    而且方才的策论,他也是没有按照内心的想法去写。

    有外人在,不好被他看了去。

    宋煊瞧着陷入思考当中的鲁道宗,确认了他是吃这一套的,心中便更有谱了。

    “我大宋读书人若都是你这般,不知道该有多好啊。”

    鲁道宗悠悠的叹了口气,他也问过了与宋煊同行的几个举子,要么就是想走,要么就是想要息事宁人。

    诸如宋十二这样的举子,始终是少数人。

    “罢了,事情既然已经查探清楚了,那便不多打扰了。”

    鲁道宗有那么几分相信,宋煊绝不是刘太后的人。

    亲近刘太后的,哪一个不是喜欢阿谀奉承的?

    眼前这个举子过于正直,而且心中也有着大志向。

    怎么可能是会主动靠拢想要效仿“武则天”的人呢。

    若是真到了那一步,鲁道宗相信宋煊定然会出列斥责。

    朝中惜身惜官职的碌碌无为者,太多了。

    鲁道宗自己是扫不干净的,他也没那个能力去扫。

    “鲁相公慢走。”

    宋煊站起身来,亲自往外去送一送。

    他发现鲁道宗都是副宰相了,竟然没有带一个仆人,就是自己这么溜达过来的,颇为诧异。

    听王保说,他那么多官职,每个月的俸禄定然不低。

    就这,依旧没有身着华服,也没有人在身边伺候。

    倒是个奇人。

    宋煊转身,王保连忙询问:“十二哥儿,可是无事?”

    “能有什么事。”

    “我方才那么做,那当官的不会为难你吧?”

    王保有些担忧,毕竟一个老头有那么多的官职,定然是大官。

    宋煊随即摆手道:“拦的好,咱们院子也不是谁都能进来的。”

    “那便好。”

    王保放下心来,他正在院子里打熬力气。

    “你去把那老仆叫来,我有点事问他。”

    “哎。”

    宋煊想要在东京打探消息,还得是借助曹利用的力量。

    鲁道宗这个人,被老仆给介绍了一二。

    宋煊颔首,又听老仆道:

    “十二哥儿若是遇到了麻烦事,我这就回去禀告老爷,让他为十二哥儿出头。”

    “些许小事罢了。”

    宋煊随即又笑着对老仆说:

    “你去街上打探打探,怒斥宗室子也配姓赵便是我说的,你辛苦一趟告诉我那未来老岳父,让他无需担心。”

    “喏。”

    曹府当中,已经下了值的曹利用见到自己的老兄弟再等着。

    听着他的汇报,曹利用眉头一挑,这事还真是他干的。

    “老爷,是不是要?”

    “用不着。”

    曹利用大手一挥:

    “我自是相信十二郎有办法处理的毫无差错,尤其是此事又有鲁道宗在探查,我更始相信他的为人。”

    曹利用心中想的是没必要添乱,尤其是这件事宋十二占着理呢。

    走到哪里都占着理,那就已然立于不败之地。

    尤其是八大王,还说什么八贤王。

    曹利用觉得刘娥那个女人绝不会放弃敲打赵元俨的。

    送上门来的机会。

    “直娘贼。”

    曹利用只觉得自家女婿心真黑,那可是黑的太好了。

    不知不觉就给那赵允迪挖坑,给他埋了都还得谢谢十二郎呢。

    赵允迪说大宋律法姓赵这话却是不假,让曹利用反驳,他根本就反驳不出来。

    谁知道宋煊直接说你不配姓赵,简直是给太宗皇帝丢脸的话一出口,赵允迪就得跪了。

    此事一出,今后这帮宗室子,定然不会再无所顾忌了。

    终于有人来杀一杀他们的威风了。

    宋煊如此表现让曹利用极为满意,自家好女婿将来为官后,也定然不是个吃亏的主。

    这样的人,在官场上才能爬的更快。

    在没有当官的时候,就表现出不畏强权,维护大宋律法的形象。

    口碑那也会有着一定的传播。

    特别是沾染了宗室,这件事可大可小,就看官家他怎么想的。

    曹利用嘿嘿笑了几声,又交代了一下。

    “再有几日就要开考了,饭菜什么的务必要检查小心一些,绝不能因为吃肚子坏了,耽误了他参加省试。”

    曹利用心心念念着宋煊能够连中三元呢。

    他自是要好生给自家未来女婿在后勤这方面上搞好了。

    绝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鲁道宗的调查奏疏写的极为详细,而且也很快就递交到了天子手中。

    赵祯其实早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但是对于鲁道宗短时间就查探完了真相并且进行反馈,最重要是先拿给他这皇帝看,而不是交由母后。

    赵祯对于鲁道宗非常满意。

    他也是长大了许多,渴望自己手中有更多的权力以及朝臣的认同。

    “不知官家要如何处罚赵允迪?”

    鲁道宗先在赵祯这里留个底,免得告知太后后,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赵元俨已经自称神经病数年不参与朝政,姿态摆的很足。

    若是再肆意报复,那就不妥当了。

    他这个寺正也不希望此事过于扩大影响。

    赵祯倒是拿不准主意,此事可大可小,自是要惩罚赵允迪,要不然百姓怎么看他这个皇帝?

    “不知道鲁参政可有建议?”

    鲁道宗听到皮球又提回来了,他也明白天子执政经验不够丰富,遂开口道:

    “依照老臣愚见,官家不如效仿太宗皇帝,略作惩治,但是要昭告天下。”

    “那除名是否过于严苛?”

    赵祯又想起宋煊说的那句,你也配姓赵的话。

    鲁道宗抬起头看向皇帝,他着实没有料到天子竟然会下发如此严重的惩罚。

    “是过于严苛了。”

    赵祯一瞧鲁道宗的神态,便明白了:

    “那便免去他的官职,闭门思过,如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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