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麻沸散,紫微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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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津。
吴营。
飞云楼船最高层。
孙权收到前线军报,得知曹休、贾逵已罢兵北还。
陆逊已成功救下徐盛、丁奉二将,全身而退。
花了一刻钟时间,孙权才终于把这两则军报消化。
眸中遗憾、惆怅、庆幸等种种复杂情绪一时俱见。
极目朝汉水上游远眺,只见落日西下,浮光跃金,孙权手扶船弦,长长一叹。
事实上,沧浪水得胜之后,他虽执意扩大战果,命陆逊统徐盛、丁奉诸将奋勇直追,不欲赤壁、夷陵“贼首得脱”的旧事再发。
但这一路数百里追亡逐北,他没有再进行什么“身先士卒”、“吴王殿后”的微操,并未冒进,而是事事小心翼翼,时时提防曹休、贾逵二将卷土重来。
逍遥津之战、濡须口之战、夏口之战,他三次亲征,三次都出现了或大或小的意外。
虽然每一次都成功化险为夷,但也确实每一次都出现了他被曹魏生擒活捉的风险。
殷鉴不远,历历在目,他又怎么可能一点记性都不长?
在哨探察觉到了夏侯霸、曹爽、秦朗诸将带来的魏兵在绕路远行,欲绝吴后路之后,孙权就已经与陆逊展开了谋划。
——将计就计、引蛇出洞,把曹休、贾逵二将从后方引诱出来,不让他们逃回襄樊。
倘若计策真能成功,吴国未必不可以一举将曹休、贾逵歼而灭之,纵然不能消灭曹休、贾逵,再吃下至少一两万人马是没问题的。
于是徐盛统丁奉、贺达诸将校作为前锋,衔尾直追。
陆逊便统大军在后,针对曹军的“卷土重来”张开了一个口袋,只消徐盛、丁奉诸将成功诱敌轻出、引蛇出洞,便能再与魏军大战一场。
携胜势而战,又以有备击无备,不论是建策的陆逊,还是最终拍板定计的孙权,都成竹在胸,至少有七八成把握。
当孙权、陆逊收到前线战报,得知魏军百骑劫营,而徐盛、丁奉二将做出决定,全军深入时,孙权立时便想到了当年他令甘宁百骑劫魏营以恫吓魏军之事,以己度人,于是也认为曹休、贾逵恐怕要遁逃。
然而陆逊却敏锐嗅出了特别的味道,力劝孙权放弃“引蛇出洞”之策,把后手拿出来,率先击溃夏侯霸、曹爽、秦朗诸将麾下的数千魏兵,紧接着吓退曹魏江夏太守胡质北上之众。
必使大军无后顾之忧,然后再举军北向,去接应徐盛、丁奉二将,以防万一。
如此,或许还可继续乘胜追击。
虽战果不如前计,但却是最为稳妥的上上之策。
然而,这便要求徐盛、丁奉、贺达诸将能够稳住一时。
徐盛、丁奉、贺达诸将也都知道他们是诱饵,所以追击的时候,既没有太过激进,也没有过分谨慎,与魏军维持着一个若即若离,看起来比较合理的距离。
只是,纵是陆逊都没想到,魏军竟使出了一招“撒豆成兵”之策,使得处于中军相对安全位置的徐盛、丁奉二将其所统骑兵直接大乱,导致吴军万余人马直接失去了指挥中枢,没了主心骨。
倘若不是徐盛当机立断,斩马止乱,又皆身先士卒血战,徐盛、丁奉二将能不能撑到陆逊统援军赶至,当真是未可知之数了。
在那种情况下,徐盛、丁奉、何麾下万余大军,几乎要被魏军伏兵从中截断,切成数股。
一旦如此,那么失去了指挥中枢的万余吴军将士,几乎只有任魏军宰割一途。
唯有最南段,那几千追得最慢的步卒,可能还有侥幸得脱的机会。
至于徐盛、丁奉诸将,或许真就要被斩将搴旗,实可谓凶险之至。
不知过了多久,星月见于中天。
孙权又收到前线消息,陆逊已统大军后撤十余里,于汉水之畔安营扎寨,魏军同样后撤十余里。
两军已相去三四十里,这是一个安全距离,除非再来一次百骑劫营制造营啸,否则今夜基本不会再爆发任何战事了。
孙权这才命人扬帆摇橹,亲率解烦兵、无忧兵、车下虎士两千余人,溯汉水直上。
入得陆逊大营。
血腥、河泥、汗臭、草药、人畜粪便,种种复杂味道混杂在一起,直扑孙权鼻腔。
诸随行文武多有掩鼻皱眉者,但这位大吴至尊却旁若不觉,大步流星往中军大帐急趋而去。
一路上,呻吟之声此起彼伏。
在大营中步行半刻有余,孙权一行人才终于来到徐盛、丁奉二将所在的将帐前。
帐内帐外火把通明,血腥混着药味在孙权鼻腔翻滚。
孙权一边抬眼望了下徐字将纛,一边大步推帘跨入。
率先入眼的,乃是黄土地上的一片狼藉,一地残甲。
纱布、草药、炭火、铜盆,也全部散在地上。
抬眼望去。
只见徐盛几乎赤裸,覆于榻上。
宽阔的后背,十几个拔箭形成的窟窿皮肉翻卷,血痂凝成黑紫,能看出大部分都是皮肉之伤,但仍有三四处深可见骨,煞是骇人。
此外,尚有七八支难以拔除的断箭,插在他腿、背、肩、臂各处。
他一动不动,仿佛一尊被乱矢钉住的铁像,随行文武倒吸凉气。
更有年轻浮华的文吏当场掩目,不敢直视。
孙权却只是眉心一跳,旋即大步趋前,蹲下身细细端详,不久又伸手上前,欲触又止。
“文向,至尊来了!”解烦督陈脩小声言道。
原本以面覆榻,一动不动的徐盛猛然睁开了眼,紧接着扭过头来,见到果真是至尊亲至,忙手脚并用,挣扎欲起。
“至…至尊!”徐盛含泪欲泣。
然而不动不要紧。
这一动,牵动创口,血珠又渗。
徐盛痛得龇牙咧嘴,脸色刷白,无有人色。
孙权赶忙抬手按住徐盛肩头,先把他按回了榻上,后道:
“文向休动,孤来晚了。”
言罢,孙权朝身后一招手。
一人携药箱上前,脚步轻急。
却是神医华佗徒孙,师从华佗亲传弟子吴普的广陵卓阿。
其人先向孙权一揖,而后将药箱置于徐盛榻上,对徐盛道:“安东将军,卑职奉至尊之令,为安东将军取箭。”
言罢,便以手抚徐盛背上遗矢,对着徐盛伤势观察了起来。
“箭簇多深入骨。
“但幸在未穿透脾脏,最险一支,擦肺而过。”
孙权闻此,终于松了一气。
片刻后,只见卓阿先取青瓷小盏,复从药箱掏出一物,以温水调之。
少顷,将一碗药糊递至徐盛面前,道:
“此药名唤麻沸散,乃卑职师祖华公『元化』得黄石公所赐,请安东将军饮而服之。”
徐盛喉结滚动,欲言又止。
他没有听说过卓阿的名字。
但华元化的大名他还是知道的。
甚至麻沸散的名字他也听说过。
据说当年华佗给曹操治头风病。
华佗先请曹操饮此麻沸散,曹操疑之,问华佗意欲何为。
华佗说,准备给曹操开颅。
然后曹操便想到了与韦晃、耿纪等人一起在许都作乱的太医吉平,遂以为华佗准备谋害自己,于是命人将华佗下狱拷问,至于身死。
“至尊…末将恐命不久矣,不必浪费卓医良药了。”
徐盛浑身发冷,牙齿打战。
他征战半生,负伤无算,但没有一次负伤如今日这般严重,严重到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一息比一息虚弱,就连呼吸都困难。
孙权闻声,却是摇头。
而后从太医卓阿手中接过那碗麻沸散,亲手托盏,向徐盛低语:“文向,且忍片刻。”
言罢,以银勺喂徐盛以汤药。
当年逍遥津一役,凌统殿后,三百部曲无一生还。
凌统靠屏息潜水,才将将躲过一劫,仅以身免。
但受创甚重,孙权遂留凌统于自己舟船上,尽除凌统衣服,又以卓氏金创良药为敷,故凌统才得不死。
跟麻沸散一般无二,俱是华佗一系的不传之秘,无价之宝。
不论孙权如何出重金讨要,卓氏从来都顾左右而言他,最后孙权也只能礼待卓氏,使其为己所用,期待将来会有什么转机。
药入喉,不过十数息。
徐盛紧绷的肩背缓缓松垮。
不多时便彻底昏睡了过去。
呼吸深而匀,仿佛并无伤痛。
卓阿先以水净手,又以银剪逐支剪去箭杆。
再以烧红的柳叶薄刀划开徐盛后背皮肉,当伤口扩张至一定程度,才终于以小钳探入徐盛背后肉里,夹住箭簇。
手腕一沉一送,箭镞带着碎肉噗然离体。
鲜血激涌而出。
卓阿立即将早已备好,裹有止血药的纱布填入创口当中。
其后重复这一套动作。
每拔一箭,徐盛肌肉本能剧颤。
而徐盛却仍处昏睡之中,一声都不曾吭出。
一众未曾见过麻沸散效果的文武将校见此情状,无不惊讶。
一个时辰过去。
帐内火把噼啪。
徐盛终于醒来。
只见至尊单膝跪于榻侧,双手按住他的右手前臂。
吴普见徐盛醒来,遂将原本堵住伤口的止血纱布取出。
又从一旁取来细麻纱布,撒上薄薄一层淡金色药粉,又浸透药膏,往徐盛伤口上一层层裹缚。
末了,他退后半步:“皆皮肉之伤耳,请安东将军静养百日,百日之内,不可动怒,不可食辛腥之物,更不可复上战场。”
徐盛只觉身上痛意比先前少不知多少,寒意也是尽消,哪里不知自己已经活了?
当即向卓阿道谢:“谢卓太医之药!”
而后又觉自己失言,赶忙对着孙权道:“谢至尊垂顾救命之恩!盛唯有以死相报耳!”
孙权从卓阿手中接过干净的纱巾,亲自为徐盛拭去胸膛残血,这才起身,目光如灼:
“文向,你可知罪?”
徐盛面色苍白,惭愧道:
“末将冒进中伏,致大军挫锋!
“更累至尊险策难施,请至尊以军法处置!”
孙权俯身,双手扶他躺回榻上。
“孤之险策,本以文向、承渊为饵,诱曹贼轻出。
“不意曹贼如此狡猾,孤既始料未及,又追悔莫及。
“倘失文向与承渊,纵得全功,亦如断孤臂膀。
“好在文向箭疮虽怖,却未伤肺腑,此乃天留文向以佐孤也。”
言及此处,孙权感慨叹道:
“虽失幼平(周泰),复得文向、承渊,此为天下不乏勇将,而上天助于孤,不弃我江东也。”
徐盛虎目泛红,欲言又止。
孙权轻轻拍拍他未伤的左肩:
“听卓太医之嘱,安心养伤百日,待你痊愈,孤当亲与你温酒把盏,看你再破曹贼蜀虏。”
徐盛胸中滚热,毅然颔首。
…
楼船。
星汉灿烂,孙权举目望向北斗。
吴国最擅长观星望气的太史郎赵达,得知至尊召见,于是罢席,离开军帐,趋至飞云楼船最高层。
孙权问:“赵太史,大吴此胜,可有天象示意?”
赵达于是举目望天,道:
“魏国帝星,昔悬斗端。
“光芒四射,今忽尔暗淡,赤辉下垂,色如死灰,是曹叡气数将尽之征也。
“西蜀帝星,本居西方庚金之位,今亦昏黑无光,摇摇欲坠。
“刘禅不过守成之君耳,关中侥幸之胜,岂能逆转乾坤?
“惟至尊之东吴,地据东南,上应翼轸二宿,翼轸分野,其下当出真命天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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