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掌柜将林铀请入更为隐蔽的内室，屏退了左右，脸上的市侩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愤。

    “不瞒大人，”

    钱掌柜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沙哑，“我们这些人，都是当年从明都发配到这鸟不拉屎的东阳城的。说得好听是戍边，其实就是流放。”

    他苦笑一声：“只因为我们曾经是……老皇帝的人。”

    林铀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老皇帝‘暴毙’之后，新帝登基，手段狠辣。我们这些旧臣，自然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同僚遭了毒手。”

    钱掌柜的眼中闪过一丝悲痛，“这些年，也曾有过不少像大人您这样，前来打探消息的人。其中，十有八九都是上面派来的探子，用各种手段套话，一旦有人露出半点对旧主不忘的意思，转眼便是家破人亡的下场。”

    “我们这些人，能活到今天，都是因为够谨慎，够能忍。”

    钱掌柜看着林铀，“所以，方才小人多有试探，还望大人不要见怪。实在是……被坑怕了。”

    林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我此来，是想告诉你们，前太子殿下，他还活着。并且，他正在积蓄力量，准备讨回公道，寻找值得信赖和依靠的下属。”

    听到“前太子”这个名字，钱掌柜的身体微微一震，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有惊讶，有怀疑，也有一丝几乎熄灭的希望火苗，似乎又重新燃起了一点微光。

    但他很快便冷静下来，摇了摇头，苦笑道：“大人，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人心易变，世事难料啊。如今皇室如日中天，当权的威势权倾朝野，谁还敢跟着干这种掉脑袋的买卖？更何况……”

    他顿了顿，看向林铀，眼神中带着审视：“恕小人直言，我也不知道大人您说的是真是假。空口无凭，我们这些人，实在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了。”

    林铀神秘一笑：“钱掌柜，马上……日月帝国就要有大变故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特制的令牌，放到了桌上。这令牌通体黝黑，上面雕刻着繁复的纹路，正中是一个古朴的“徐”字。这是和菜头在林铀离开学院前，特意交给他的信物之一，用以联络旧部。

    钱掌柜拿起令牌，仔细端详了半晌，眉头却微微蹙起。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酒馆掌柜，当年在明都的层级也不高，并不认得这种代表太子身份的高级信物。

    “这……”

    钱掌柜面露难色，“大人，恕小人眼拙，这信物……小人看不明白。”

    林铀也不意外，收回令牌，淡然道：“无妨。你只需将我的话，以及‘前太子殿下未死，将有大变’的消息，转告给你们这里能真正主事的人即可。”

    钱掌柜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小人这就去通报城主大人。不过，城主大人愿不愿意见您，小人可不敢保证。”

    一个时辰后。

    东阳城城主府，一间宽敞的书房内。

    林铀见到了东阳城的城主，宋毅。

    宋毅约莫五十余岁年纪，身形魁梧，但左腿却是空荡荡的，显然是受过重伤，落下了残疾。

    他坐在宽大的轮椅上，面容刚毅，双目炯炯有神，即便身有残疾，依旧散发着一股久经沙场的铁血气势。

    “你就是钱万三说的那个，自称带来了前太子消息的年轻人？”宋毅开门见山，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铀平静地与他对视：“正是。”

    宋毅打量着林铀，眼神锐利如鹰：“年轻人，我不管你是谁派来的，也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们这些人，早已与前朝皇室划清了界限。当年的恩怨情仇，都过去了。我们只想在这东阳城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想再卷入任何纷争。”

    他语气一顿，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我不会为难你，但也请你不要在这里宣扬你那套说辞。我宋毅，要为这一城的百姓负责。一旦走错一步，引来明都的猜忌，恐怕我们这一城的人，都会‘意外’惨死在‘海魂兽’的獠牙之下，尸骨无存！”

    林铀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决绝和无奈，脸上露出一抹奇异的表情：“宋城主，你的意思是，就算机会摆在眼前，你们也打算视而不见？”

    他向前一步，语气带着一丝蛊惑：“假如，我说假如，明都真的出现大变故，皇权动荡，这难道不是你们洗刷冤屈，重获新生，甚至……更进一步的机会吗？”

    宋毅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机会？就凭你这个毛头小子？你又能拿出什么说服力？年轻人，要不是你打着老皇帝的招牌，你今天连见我的资格都没有！”

    林铀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轻笑一声：“哦？这么说，城主大人是想向我请教一番咯？”

    “请教？”

    宋毅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被气得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好一个狂妄的小子！我宋毅纵横沙场半生，便是如今残废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在我面前放肆的！”

    话音未落，一股强大的魂力威压骤然从宋毅身上爆发开来，如同实质的狂风般席卷整个书房！桌案上的笔墨纸砚被吹得七零八落，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封号斗罗？是封号级别的气息没错，但是因为伤病，似乎修为也倒退了。

    宋毅冷冷地注视着林铀，他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力量，什么是不可逾越的差距！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林铀站在那股狂暴的威压中心，竟是纹丝不动，连衣角都没有飘动一下，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嗯？”宋毅眉头一皱，加大了魂力的输出。

    威压更盛，书房内的木质结构都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林铀却仿佛没事人一般，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不可能！”宋毅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他可是九十一级封号斗罗，即便身有残疾，魂力有所衰退，但也不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能够轻易抵挡的！

    就在宋毅心神剧震之际，林铀身上，一股更加磅礴，更加深邃，宛如星空般浩瀚无垠的气势，骤然爆发！

    【群山之心】！

    轰——！

    宋毅只觉得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迎面撞来，他释放出的魂力威压瞬间被碾得粉碎，

    他整个人如遭雷击，闷哼一声，身下的轮椅竟被这股气势震得向后滑出数尺，狠狠撞在墙壁上才停了下来。

    “噗！”

    宋毅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喷出，被他强行咽了回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他骇然地看着林铀，眼神中充满了惊骇与不可思议：“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如此年轻，却拥有着远超他想象的恐怖实力。

    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能够拥有的！

    林铀缓缓收回气势，书房内再次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交锋从未发生过。

    他看着面色惨白的宋毅，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现在，宋城主还觉得，我没有资格与你谈合作吗？”

    比魂力，我不如你，但是比气势？

    那你可真是踢到方圆百里最硬的铁板咯！

    宋毅深吸几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绝对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他背后，恐怕隐藏着难以想象的势力。

    或许，这真的是一个机会。

    一个他们这些被流放的旧臣，苦等了多年的机会。

    他沉默了良久，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也多了一分郑重：“阁下想怎么合作，不妨说来听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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