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到如此精彩的战斗，便是死了，也值回票价了。’

    墨钰心中嘀咕着。

    肃杀的寒意与玩世不恭的霸意，在露台上空激烈碰撞。

    星光与金芒几乎要撕裂这片天幕！

    然而，他终究是没这个眼福。

    能亲眼目睹两位半步混元的仙帝，在此地爆发惊天一战。

    就在紫薇大帝冰冷的杀机，攀升至顶点的刹那。

    “哎呀，时辰不早。朕忽然想起来，丹房的炉子还开着火呢！”张百忍忽然一拍大腿。

    “墨兄，紫薇，咱们改日再约！”

    话音未落。

    他金光璀璨的化身，直接消散在墨钰眼前。

    连半分抵抗都欠奉……

    就这么直接直接溜了。

    ‘你可是堂堂三界至尊，玉皇大帝！’

    墨钰一时无语。

    他好像有点知道，为什么张百忍这么贱，在天庭树敌无数，却至今都没被北帝带头，联合他人给丫的圈踢干死。

    这家伙是真的一点脸皮都不要啊！

    跑路跑得比谁都快！

    紫薇大帝对此，眼中并无意外，像是早已习惯。

    他将目光重新落回墨钰身上。

    “孙悟空来历非凡，其跟脚与天道暗合。便是我等，亦不愿轻易承受击杀他的因果代价。”

    紫薇大帝的声音低沉，不带感情：“数百年前的围剿战，他以自戕的方式，与东西方神佛打了一个赌。共同创建了这影神图。”

    “他将体内灵韵与天命散了出去。”

    “那些曾被他吞噬的灵韵，演化成了图内的大部分生灵。”

    “而他自身的灵韵，则化作了六根。”

    “至于天命……”

    紫薇大帝顿了顿，深深看了墨钰一眼：“便是这赌约的核心所在了。”

    “理论上，天命人只会是他的转世，或者花果山上的猴子。”

    “我是大圣转世？”

    墨钰揉了揉脸。

    他立刻沉浸心神，一遍又一遍地翻看“自己”的真灵记忆。

    他的神念来回翻看了好几遍。

    没有。

    什么都没有。

    不管怎么翻，都只有那么区区一个月不到的记忆。

    再往前的，都是穿越前的记忆了。

    墨钰没有看出任何不对劲来。

    相比于他，那只喜欢听故事的哑巴猴，都更像是大圣转世。

    “别打岔。你当然不是他！”

    紫薇大帝平静的语气中带着点无语。

    “从花果山中出来的猴子，我们不能拦。”

    “而且，我们必须要保证，每一个‘天命人’，都能顺利进入影神图中，进行试炼。”

    “然后……”

    墨钰摩挲着下巴，还是没忍住开口道：“你们就真的遵守规则了？”

    被劫持人质威胁你自杀。

    但凡真自杀的都是傻叉。

    有威胁能力的人都死了，没反抗能力的人质还不是予取予求？

    就是机器人，也还有不遵守规则的时候呢。

    “虽说我不是很喜欢昊天那种手段，但他怎么可能吃亏？”紫薇大帝撇了撇嘴。

    墨钰赞同的点点头。

    张百忍这贱人啊！

    “让天命人进入影神图，对我们而言，其实……”

    紫薇大帝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莫名的感叹：“也是有不少好处的。”

    “天命人能通过击杀汲取灵韵。而当天命人死后，他所汲取的灵韵，却不会随之消散。”

    “其中，属于影神图的那部分灵韵，我们不能拿。但……我们却可以将额外的生灵，投放入内。”

    “这些生灵，在影神图中被天命人所杀，所产生的额外灵韵，却是我们可以攫取的。”

    墨钰瞬间懂了。

    和着这玩意其实就相当于另类的蟠桃树或者人参果树呗？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掌中流光溢彩的影神图：

    “所以，孙悟空就是拿这个当诱饵，勾引你们入局，让你们赌他会失败？”

    随即，他又想到了黑神话悟空的故事内容。

    “不对。”

    没等紫薇大帝开口，墨钰便眉头一皱，自己否决了这个猜测。

    “这个对赌游戏，还有另外的限制！”

    “孙悟空的胜利条件，绝对不是他自己的轮回归来！”

    紫薇大帝点了点头：“你猜的没错。”

    他看向墨钰的星眸中，仿佛倒映出千年前，那个聪慧勇武的战将。

    “如果是他的转世，凑齐了六根，成功归来……那也不过是将那场未竟的战斗，迟滞了一些年而已。”

    “该爆发的大战，还是会爆发。”

    “所以，如果是他回来的话，他还会自戕！”

    “第二次，第三次，一直轮回下去……”

    “可如果……”

    墨钰瞳孔微缩，接过了话头：“如果归来的，并非是他转世。而是有另外一个人，接受了他的力量，继承了他的意志，成为了第二个齐天大圣！”

    “……”

    “那便是朕等联手，东西天神佛齐出，也难以抵挡接下来的滔滔浪潮”

    紫薇大帝发出了一声叹息，嗓音沉重：“我们，需要人间生灵的信仰，来汲取灵韵。甚至需要他们的‘存在’本身，来稳固、并壮大这片天地。”

    “所以，我们不可能杀灭所有生灵。”

    “即便……”

    他以一种陈述事实的平静语气，诉说着最恐怖的事情：“……我们有这个能力。”

    墨钰沉默。

    却并未驳斥。

    因为，经过张百忍拉着他在月宫的这番游荡，他也发现了很多事。

    这座天庭，固然有不少仙吏、阴差，是凡人得道飞升者。

    但绝大部分.

    他的目光，落在了还跪伏在自己面前的霓裳仙子。

    这些都并非人身，而是天生神圣！

    或是月光，或是清风，或花或草，乃至这天上的星辰，以及某些概念。

    真正由人身修炼成神者，少之又少，百里无一。

    既非同族，又天生强大。

    他们会怎么看待“人族”？

    墨钰完全可以想象。

    毕竟，他就是这么看待妖魔的.

    但可以理解，不等于可以接受。

    紫薇大帝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却又像是在想些什么。

    他顿了顿，继续将话题拉了回来：“不过，出现下一个齐天大圣的概率，太小太小了。”

    “小到几乎不可能。”

    “我们只是确保天命人能够进入到影神图试炼，却并不保证他能通过试炼。”

    “虽说仙人不能入内，但只要将力量压制到真仙以下，却还是可以入内的。”

    阴差阳错成为天命人的墨钰低头不语。

    他知道，除了这些以外，其实还有一点，紫薇大帝并未直言。

    那就是，孙悟空所选的路，虽是大道，但却太难、太难了。

    选择成为“他”，不仅意味着要直面这漫天神佛的围剿与算计。

    更意味着，要孤军奋战。

    无人可以依靠，无人可以诉说。

    在这条荆棘丛生的前方，每走一步，都是刀山火海的煎熬。

    可是……

    只要他转过身来。

    只要他选择另一条路。

    选择转身，成为这漫天神佛中的一员。

    那他，就可以立刻成为西天尊佛、天庭帝君。

    有享不尽的荣华，挥霍不完的富贵。

    墨钰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霓裳仙子身上。

    或许，这就是张百忍带自己来月宫的真正原因。

    无知者，无畏。

    如果一开始看不清前方的路，只是凭着一腔热血，一路走下去，他真会头铁地选择不回头。

    可若是一开始……

    就将这两条路，清楚地摆在他面前，给他去选择。

    一条是荆棘，一条是美人。

    一条是孤独的抗争，一条是堕落的享受。

    在有选择的情况下，除了极个别的“傻子”……

    还真没谁，能毅然决然地，去选择那条艰难险阻，却对自身没多少好处的路。

    紫薇大帝见墨钰陷入沉思。

    便知道，他已经想到了，自己并未明说的那一层。

    他很满意墨钰的这份悟性，却没有再透露更多信息。

    时机未到。

    “尽快去收集到一个大圣六根，算是给你的一个任务吧。”

    墨钰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我知道了。”他点头应下。

    无论如何，好处两位天帝都已经给了。

    一金一紫两大秘法，此刻还在他识海中盘旋。

    而这个任务，又不是那种他难以接受的。

    他还指望着能从玉帝手里搞来天蓬道果呢。

    紫薇大帝见状，随手一挥，解开了霓裳仙子身上的一缕星光。

    停滞的时光，开始重新流动。

    紫薇大帝正准备挥手，让二人退下。

    金光乍现！

    庞大、浩瀚、至高无上的帝王威压，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

    霓裳仙子刚刚恢复的意识，还停留在上一刻，瞬间就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浩荡金光吸引了目光。

    “这……这是……封神榜？！”

    刚刚缓过一口气的霓裳仙子，当即又是一惊，再度将头埋下，不敢直视。

    墨钰则好奇地抬头，看着那半空中缓缓摊开的金榜画卷。

    在其中，赫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敕封：今有……（此处省略一万字赞美）……特封墨钰为：桂月功曹。钦此！】

    “？？？”

    墨钰有些摸不着头脑。

    张百忍那个贱人，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跪伏在地的霓裳仙子，听到了他的低语。

    埋在白发下的娇躯，却是一颤！

    功曹，主管考察、记录业绩。

    在天庭，这品级确实不算高。

    如果后台没人的话，这甚至算是个得罪人的苦差事。

    霓裳仙子偷瞄了一眼，正皱着眉头的墨钰，心中苦涩。

    但，从玉皇大帝和紫薇大帝，方才对面前这个男人的态度来看。

    他这个功曹，含金量可太高了！

    别说考察功绩了，他就算是在功劳簿上，随手抹个零，或者加个零……

    估计玉帝陛下，都是笑着给过！

    在这个世界，不管你修的是啥，最终都逃不过【灵韵】二字。

    而天地的灵韵，是有数的。

    怎么分配？

    看的就是功绩了！

    所以，仙人飞升的前提条件，叫做“功满三千”。

    这其中所指的，也就是功曹所记录的功了。

    在以前，月宫十二楼是没有功曹的。

    整个月宫十二楼，都独属于太阴真君所掌控，一切升迁赏罚，都是她一言而决。

    功曹的权职，实际上被十二楼的楼主们兼顾了。

    然而现在有了……

    紫薇大帝看着半空中的金榜，双眼再度眯了起来。

    当着他的面，挖他的人！

    给的还是他北极仙庭的职位！

    紫薇大帝冷哼一声。

    随手一点，一道紫微星力凝成的令牌，破空飞出。

    “咻！”

    令牌悬停在墨钰身前。

    “还来？！”

    墨钰眼皮狂跳。

    他当初踏入超凡世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辞职！

    这b班他是一天都不想上啊！

    还是，特么的兼职两份工！

    可还没等他拒绝，那令牌便化作一道紫光，没入他的体内。

    “天蓬府管事？”

    墨钰一脸懵。

    这甚至算不上正式仙职。

    紫薇大帝冰冷的声音传来：“天蓬下凡已有千年。”

    “他在天界各处的府邸，一直无人打理，日渐荒废。你，且帮他好生照看一番吧。”

    “啊？”

    墨钰正想争辩，说自己不擅此道。

    可当他抬起头时。

    主座之上，哪里还有紫薇大帝的身影。

    诺大的露台上，金光散去，紫芒内敛。

    仅剩下他，和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霓裳仙子。

    冷风吹过，显得几分萧瑟与冷清。

    “……”

    墨钰看着自己体内多出来的两个烫手山芋，一时间竟无语凝噎。

    他身前，霓裳仙子总算站稳了身子。

    一双美眸，神情复杂地看着墨钰。

    “霓裳……”

    她幽幽开口，声音沙哑：“见过功曹大人。”

    “多谢大人今日相助，请受霓裳一拜。”

    说着，霓裳仙子敛衽，对着墨钰，深深一拜。

    纤细腰肢弯弯，露出了雪白圆圆。

    “不必多礼。”

    墨钰目光不由自主的被两轮满月吸引，本想让她起来。

    可就在他功曹的仙籍，却在此刻展露权柄。

    墨钰在她头上忽然看到了一长串信息。

    他仔细辨认，那赫然是她的仙籍！

    【霓裳】

    【广寒宫嫦娥】

    【一千三百二十四功】

    【……】

    这功劳簿上，前面一连串金色的“+1”，“+10”，“献舞蟠桃，赏功百”……

    但到了千年前的某个节点……

    后面，却不时出现刺眼的、鲜红色的“-1”，“-5”……

    而且越往后，那红色的墨迹出现的越加频繁，仿佛一道道狰狞的伤疤。

    墨钰扫了眼。

    【‘舞姿懈怠，冲撞神将’，功绩-10。记录人：威剑真君。】

    【‘曲调靡靡，动摇道心’，功绩-20。记录人：威剑真君。】

    【‘仪容不整，有碍观瞻’，功绩-5。记录人：威剑真君。】

    基本都是北极诸将拿各种名头给她扣的，其中最多的就是威剑真君了。

    墨钰若有所思。

    论位格、论实力，这位都是跟太阴真君一个层次的。

    甚至，他还是北极仙庭的执法大神。

    霓裳仙子，小小一个嫦娥。

    威剑真君要扣她的功德，桂月楼的楼主，又怎么敢拦嘛。

    霓裳仙子，正保持着鞠躬的姿态。

    见墨钰久久不语，便知道……

    他，一定是看到了！

    想到这千年来，自己所遭受的种种刁难，和同僚的疏离。

    想到自己从一个天真烂漫的月宫精灵，变成如今这般任人拿捏的“玩物”。

    鼻子忍不住又是一酸。

    此刻玉帝和北帝已经不在，没有君前失仪的大罪，让她强行压抑自己。

    两行清泪终是再也忍不住，顺着她清冷的脸颊，无声滑落。

    “吧嗒。”

    “吧嗒。”

    泪珠，滴落在她赤裸的雪白玉足前。

    墨钰嘴角抽了抽。

    他不是圣母。

    但不管怎么说，至少她今日的悲惨，也确实有自己一部分的原因。

    再加上，她今天的两曲舞，跳得是真不错。

    尤其是那首《月光》，自己看的也挺开心。

    墨钰心念一动，尝试运用自己桂月功曹的权柄。

    威剑真君今天给她口的功德，他自是不打算碰的。

    但是，他却照蟠桃会的规格，在心中批注。

    ‘霓裳仙子，献舞有功，赏。’

    别说，这玩意还挺简单，就是神念一动的事。

    只见那本虚幻的功劳簿上，那片刺目的红色-1-5-10之中……

    一道崭新的金字浮现！

    【于御前献舞《月光》，曲调新奇，舞姿绝伦，圣心甚悦，赏功三百！】

    霓裳仙子感受到了仙籍的变动，心中却更是……

    复杂难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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