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渐渐的来到傍晚。

    晚阳带走了初夏的灼热，留下的只剩温存，在一片离去的祥和氛围之中，一声嚎叫打破了安宁。

    “周云！”

    “粗大事儿啦！”

    “周云，周云，粗大事儿啦！”

    银铃的战地咆哮震撼整片走廊，让休息室门扉摇摇欲坠。

    大门的嘎吱嘎吱作响之中，最终在一个银毛炮弹的冲撞之下，脱离了合页。

    “周云，粗大事儿了！”

    银铃拎着大门，气喘吁吁的扶着腰喘了许久，环视四周的行李箱后，目光定格在摆弄小浣熊玩偶的寒鸦身上。

    “周云……诶？”

    反复看着四周巨大的行李箱，她顿时惊愕起来。

    “厕所里是在上演合金装备嘛？怎么这动静跟集束炸弹似的？”

    寒鸦认真的将小浣熊玩偶的尾巴梳理一遍后，摆在行李箱之中。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啦。”

    “人类的肠胃制动系统，管壁内能承受住链式反应呢，原地产生混合零点化学能的碳金属集合大分子群落……”

    银铃眨了眨眼睛。

    “啊？原来人类是裂变能的吗？搜嘎……不是！”

    她一把拽开厕所大门，目光灼灼的内部正在进行裂变反应的周云。

    盯~

    看着银铃宛若观察实验对象，准备摘取关键记录，写篇论文在SCI上发点什么的表情，周云的脸一下子黑了。

    他对着银铃伸出三根手指。

    “你至少有三句话要对我说。”

    银铃随机反应过来。

    “哦对，叶经理找你有事，大白兔奶糖木啦，光羽都急哭了！”

    周云摇了摇头。

    “不是这句。”

    银铃挠了挠头。

    “我忘啦叶经理找你什么事儿啦，枫姐姐说务必要把你找到，大家都很着急，你快去啦。”

    周云再次摇了摇头。

    “也不是这句。”

    银铃皱起眉头，全神贯注的想了想。

    “对啦，叶经理说，S赛官方跟他通过气，说漂移流正在内部核定，下场S赛要延期……”

    周云长叹一口气，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

    “更不是这句。”

    银铃攥起了小拳头。

    “那是哪句啦！”

    周云目光灼灼的看着银铃。

    “我的纸呢！我让你去拿点纸，纸呢！厕所没纸我怎么出去啊！”

    银铃恍然大雾，风风火火的再次化作银毛炮弹冲出了房间。

    “我这就去找叶经理拿纸！”

    周云看着饱受摧残的厕所大门，无语的继续着以火锅底料为材基的裂变反应，脸色也因为水分的丢失渐渐苍白。

    “我的天……”

    吐槽了几句后，他翻看起手机。

    【叮咚！】

    【WMC京都大主祭，终焉·洛可可对你发出了视频邀请……】

    【诶，周云你怎么不接电话啊！】

    【听说你们要离开京都啦，我给你们云逸车队送了份大礼包，你们收到了嘛？】

    【快回话啦，那可都是我精挑细选的礼物哦！】

    【叮咚！】

    【来自韩余：周哥，听说你要离开了？我们这也正好要走，明天有空出来聚一顿呗！】

    【我们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就当是恭贺你赢得比赛了……】

    看到这些信息，周云一边回复道谢，一边忍不住笑了起来。

    京都这一行，比起那些各种傲慢炒作的资本团队，还是这帮机娘与车手们更有人情味儿。

    翻看了一圈信息后，他拨通了叶经理的电话。

    “老叶，情况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过去……”

    “赛道外的事情，当然要交给你们了，你们随意发挥，我就过去当稳定军心的吉祥物……”

    笑着说两声，稳定了下叶经理的焦虑后，周云随后听着叶经理的叙述，表情渐渐沉了下来。

    “周云，现在有了陈总的帮助，只要扛过了今晚，光荣进化项目组保留不成问题。”

    “但问题在投资上。”

    “咱们后续的研发计划需要烧很多很多，光是九渊的赞助远远不够，他们还需要资金来扛过接下来的印花市场建设……”

    “与蓝羊功能饮料的人员也谈了，现有的协议不足以让他们加大投资，他们主营欧洲战场，如此大的投资至少需要省级赛上的成绩……”

    “外援稀少，所以我们需要这笔京都投资圈的钱，但他们会很快意识到我们的动作……”

    周云冷静的听着叶经理的叙述，渐渐理清了现状。

    现在已经过了开拓年代，谁都不愿意用大量资金赌一个可能，都想着投资之后快速回血。

    因此他们需要去拿到控制权，就算漂移流发展前景不行，他们也可以变卖资产回血。

    等对手意识到了他们什么也拿不到的情况下，可能会集体撤资，造成双输局面。

    “周云，选择的时候到了。”

    电话对面，叶经理的声音刚硬如刀，透露着丝丝残酷的意味。

    “陈总的方式是奏效的，我们能套走这一大批投资。”

    “但必须交换几个车队发展关键的权力……”

    “一……”

    声音变得越来越嘈杂，会议室内部喧嚣的讨论声不断的传出。

    宛若磁带被指纹擦的模糊的声调，让空气充斥着躁动不安的情绪，陈烁的声音在私密的休息室中传出。

    “一，车队宣传口的重要职位权力。”

    “二，高层内部的实权岗位，至少要有‘一票否决权’。”

    “三，赛事决策参与权。”

    说完这三点后，陈烁转头看着倚靠在房门上吞云吐雾的江午阳，耸了耸肩。

    “午阳，他们的思维都是传统思维，不给这些他们不会放心交出投资的。”

    “现在他们的初始目的已经失败了，很快就会集体撤资，并且断绝云逸的所有大笔资金援助……”

    江午阳深吸了一口烟。

    “威逼利诱吗？”

    陈烁点了点头。

    “彩南省的环境比京都差好几个层次，他们会笃定你们回去后拿不到优质投资，现在S赛在即，急的会是你们……”

    “这不就成下一个光轮了？”

    听到这话，陈烁微微一笑，心照不宣的停下了发言。

    他知道老伙计不爱听这个，所以他话锋一转。

    “云逸的起点比光轮要强，内部建制完善，思想成熟。”

    “所以完全可以放心给出去，事后通过内部人事变化把权力收回来就行，等他们意识到的时候，资金流都已经完成循环了。”

    “到那个时候，他们就只能干着急，多爽……”

    说话间，陈烁已经幻想到了叶清河气急败坏却无可奈何的模样，笑了几声后，看着眉头紧皱的江午阳，叹了口气。

    “午阳，这就是你们能把投资全带走的方法。”

    “我知道，你是赛车手，崇尚赛道内统一标准，崇尚付出与回报，但……”

    “赛道外，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妥协与斗争并存，合作与清剿共鸣。”

    江午阳将烟掐灭了。

    “烁子，你知道什么叫破窗效应吗？”

    听到这句话，陈烁愣住了，瞳孔微微的颤抖起来。

    江午阳再次掏出烟盒，甩了甩打火机后，再次点燃。

    “只要底线一被破坏，那就是让所有人都明白‘原来这样特么的也可以’，这等于在所有人的思维上凿了个大坑。”

    “还记得吗，S3之后，百里画廊那场拉力赛后，你跟我说过类似的话。”

    “于是我退役，于是光轮改制，吸引投资，于是有了基于媒体宣传的发展方向，有了繁荣前景。”

    “但也有了空降高管，有了董事会，有了职业经纪人，有了流量车手……”

    他深吸了一口烟，转头看向陈烁。

    “烁子，光轮改制前，我们众志成城，无惧艰难险阻。改制后，人心涣散，个个自危。”

    “那一场的余毒，一直拖到现在，都没有清掉。”

    “去年网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烁子，自媒体流量车手不过是污染了水流，而你这种操作则是污染了水源。”

    听到这番话，陈烁低下头，沉默了。

    是啊。

    他可以说他是本地人，有一百种方法解决掉投资商的把戏。

    但他没有一种办法，解决被污染的水源，底线一旦被破坏，迎来的必定是惨烈的滑坡。

    惯性之下，没有侥幸。

    光轮，就是最好的例子。

    “烁子，国家队是怎么没的……你不也清楚吗？”

    江午阳蹲下身子，再次深吸了一口烟，空气渐渐变得沉默下来。

    陈烁揉了揉头发，他本以为最近已经受够了教育，但没想到……

    “午阳，你这脑子……这话绝不是你想出来的吧。”

    “哈，最近我一直在总结光轮的问题，是小叶帮我想出来的。”

    江午阳笑了笑，随后把烟头掐进了烟灰缸之中。

    “不过你说的有一点没错，时间不等人啊，云逸车队现在就需要钱。”

    “很多的钱……”

    他忍不住再掏出了一根烟，让陈烁顿时非常无语。

    “你特么肺不要了？靠，呛死我了！”

    “这又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周云才是漂移流创始人，看他怎么选咯，我们不就是在等他的决定嘛。”

    他扇了扇空气，随后有些好奇。

    “午阳，你觉得周云会怎么选。”

    江午阳点燃了烟。

    “他比当时的我还年轻啊，太年轻了。”

    声音伴随着烟气回荡在偌大的房间之中，让白炽灯散发出一股浓烈的现实主义的冷峻色彩。

    陈烁揉了揉发酸的脖子。

    “嗐，不能又是一个劝不动的江午阳吧。”

    一想到江午阳的暴躁性格，他似乎已经感觉到了接下来周云与江午阳强强相对下的爆裂场面，一种经世隔年的压力性头痛涌了上来。

    “午阳，行，这样，等他来我……”

    话还没说完，手机讯息声就粗暴的打断了他，他看了眼手机后，苦笑一声。

    “光轮那边还需要我，我得先回去了，替我向曦月他们问好，就当做叔叔我给的饯别礼吧……”

    话还没说完，休息室的大门就被轰开。

    周云顶着一张虚脱的苍白脸颊，一瘸一拐的溜进了房间。

    “不，不行了，腿麻了！”

    “我去……江叔，你可千万别上头，同意协议啊。”

    “套路，全特么的是套路！钱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千万别信邪，也千万别侥幸！”

    他一边扶着墙，话语中仿佛在呻吟，叙述着裂变之后核威慑的震颤。

    “江叔，我跟你说，我……”

    他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那些亏都是上辈子吃的，这辈子怎么说呢？

    不过，对于这种糖衣炮弹，他可太懂怎么玩了。

    没人比他懂！

    思索片刻后，他转手一指陈烁。

    “江叔，你看他的光轮是怎么被二百五操作搞没的，我跟你说，这种情况我可太明白了……”

    陈烁的表情一瞬间凝固。

    ？？？

    你还要再来鞭我尸是吧！

    叙述了好一会儿后，看江午阳脸上半分欣赏，半分放松，十二分懵逼的表情。

    周云松了一口气。

    “他们不是要我来谈吗？好，我就跟他们谈！”

    “我必须明确的告诉他们，玩法变了！现在是周云时刻！是我们在给他们机会证明自己。”

    “如果不敢跟，就趁早滚蛋！”

    说完，他带着江午阳气势汹汹的闯进了会议室，看着会议桌前一众的生面孔，他笑着拍了拍桌子。

    “你们不是想要流量吗，想要市场吗，想要回本吗？”

    “来，签个对赌协议怎么样？”

    叶清河抬起头，看着周云与自己儿子一样年轻的脸，愣了下。

    “赌什么？”

    “S7赛季的世界冠军，赛车界最大的流量果实。怎么，敢跟吗？”

    一时间，偌大的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

    WMC京都总部内。

    夕阳金色的余晖洒满大地，映衬着法式女仆装的蕾丝边闪闪发亮。

    终焉·洛可可绕着办公室的地面来回踱步，神情毫不掩饰的……宛若便秘般焦急。

    “怎么样了啊？”

    “到底怎么样了……”

    “可恶啊，青蕾不搭理我，周云怎么也不搭理我啊！”

    “助理怎么还下班了啦！机娘为什么要有工会……我们为什么是机娘工会啊！”

    她无语的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脑袋却不断的飘到了风火轮赛道之上，脑中还在回味着轮胎的尘烟。

    “周云到底收到投资协议了吗？”

    “收到了怎么不回话啊……”

    她坐在地面上，看着手机上不断传来的机娘岛简讯，神色越来越慌张起来。

    现在机娘岛非常重视漂移流印花改装的技术，并且已经拟定了巨额投资协议，如果不能及时送到的话……

    “这样岂不是要让南方那些奶茶非主流抢先了嘛！”

    “我们冰淇凌党的冰淇凌份额什么时候能增加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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