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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3章 风波即起


人生已不复再见,告别时,终究还是少了一个用力的拥抱。

    随着一阵阵丧钟传遍汴京城,宫门外的朝臣们也反应过来,纷纷跪倒在地,面朝福宁殿方向嚎啕大哭。

    赵孝骞沉默地跪着,垂头默默流泪。

    人死灯灭,一切爱憎恩怨随风而逝。

    回首他与赵煦这些年相处的点点滴滴,终归是恩大于怨。

    在赵煦的心中,大约是真心将他当作了亲弟弟,这些年赵煦既是君王,也是兄长,在这本该勾心斗角的朝堂里,给予了赵孝骞几分难得的温暖。

    莫道天家无情,无论贫富贵贱的人,其实都有情。

    此时的宫门内外,皆是一片哭嚎,许多老臣悲痛地叩首大哭,额头都磕出了血。

    汴京城内,随着丧钟敲响,无数百姓民居也点亮了灯。

    当官家驾崩的消息飞快传遍全城时,百姓家家户户也纷纷挂起了白灯笼和白幡,城内处处可闻哭声。

    这时宫门打开,一群宦官捧着一堆白绫走出来,将白绫发放给宫外跪地大哭的朝臣们。

    朝臣们接过白绫,将它系在自己的官帽上和腰间,触目所及,全城缟素。

    没过多久,一群僧人和道士也列着队,匆匆赶到宫门外,很快便有宦官将这些僧道领进宫中。

    赵孝骞神情麻木地跪着,对旁边朝臣们的嚎啕痛哭视若无睹。

    他的脑海里仍旧闪现着当年的种种画面。

    缅怀,不必太喧嚣。

    无声者更悲。

    不知过了多久,宫门再次打开,一名宦官走到赵孝骞面前低声道:“禀成王殿下,太后和章相公请殿下入庆寿殿。”

    赵孝骞点了点头,沉默地起身,跟着宦官走入宫门。

    赵煦病逝于福宁殿,那座殿已是停柩之地,向太后与章惇欲议事,只能在太后的庆寿殿。

    来到庆寿殿,赵孝骞整了整衣冠走入,殿内的气氛压抑沉闷,弥漫着浓浓的哀恸气息。

    殿内殿外已挂起了白幡,就连坐的椅子也被宦官包裹了一层白布。

    赵孝骞向太后和章惇行礼后坐下,抬眼一扫,见二人的表情有些怒意,只是努力压抑住了。

    赵孝骞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了悲伤的情绪,让自己恢复冷静和理智。

    从太后和章惇此刻并不愉快的表情能看出来,二人刚才大约是因为新君人选问题有过争吵。

    赵孝骞之前在两头游走,自然很清楚二人的立场。

    向太后坚决支持端王赵佶即位。

    而章惇,却极力反对端王即位,当然,这并不代表他支持简王,事实上章惇两个都看不上,如果一定要选,章惇只能无奈地选择支持简王。

    刚才二人争吵的原因,大约便是为此。

    赵孝骞不动声色地坐下,先朝太后拱了拱手,道:“太后召臣入宫,不知所为何事?”

    太后擦了擦眼泪,悲戚地道:“子安,官家……崩矣。”

    赵孝骞垂头:“臣已知道,太后请节哀。”

    太后哽咽道:“官家临终前留下口诏,可令本宫,章相公和子安三人治丧,官家嘱咐丧事从简,不可铺张,不可动用国库,京畿与各地官府不准借丧事搜刮民脂,增赋加税。”

    赵孝骞心头一震。

    赵煦临终前居然将他划入治丧的成员,这个任命看似普通,实则很不一般。

    自古为大行皇帝治丧的官员,必是功高显赫,或是德高望重的老臣,赵煦将他划入治丧的官员名单里,是他最后一次抬捧自己。

    思忖许久,赵孝骞缓缓道:“臣还年轻,对治丧礼仪不甚明了,若需要臣做什么,太后请尽管吩咐臣。”

    太后淡淡地道:“治丧不过挂名罢了,具体事宜自有礼部和宗正寺官员操持,本宫亦不便过多露面,接下来便要辛苦两位了。”

    赵孝骞和章惇齐声应是。

    向太后顿了顿,有意无意地瞥了章惇一眼,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宫中治丧之时,也请两位召集朝臣,商议新君人选。”

    不觉加重了语气,太后的针对性更加明显:“所议之人选,必须合乎祖制,自古长幼嫡庶,礼法规矩森严,还望二位禀此而为,切莫违了祖制。”

    章惇阖目捋须的动作突然一顿,片刻后,继续捋须,眼睛仍未睁开。

    赵孝骞不解道:“太后,臣人微言轻,怎可妄议新君人选?”

    久不出声的章惇黯然道:“官家临终前有遗言,说子安对大宋社稷有大功,既是皇族宗亲之后,又是社稷砥柱功臣,新君之选,子安理应参与商议。”

    赵孝骞沉声道:“官家临终前,没有留下遗诏,指定新君人选吗?”

    太后和章惇同时黯然摇头。

    “本宫问了官家,他却抿嘴不言,也不知是当时已神志不清,还是不愿提名。”

    赵孝骞再次沉默,心头又是一酸。

    新君人选的事,赵煦直到最后终究还处于矛盾之中,直到死去也没做出最后的决定,只能将这个问题留给后人。

    “宫人已开始布置灵堂法事,今夜我等便为大行皇帝守灵,天亮后再换礼部官员便是。”向太后缓缓道。

    三人简单商议了一下丧事流程后,向太后便吩咐宫人移驾福宁殿。

    太后乘坐凤銮,赵孝骞和章惇并肩紧跟在后。

    行走在深宫中,章惇瞥了一眼前方的太后銮驾,低声道:“子安,新君人选你怎么说?”

    赵孝骞看了他一眼,道:“章相公还是坚决反对端王即位?”

    章惇点头:“不错,事关大宋国运,也关乎新政是否继续推行,端王不可即位,否则大宋这几年刚有起色的新政,恐又复废矣。”

    赵孝骞却叹道:“可是章相公就算支持简王,他也不见得答应继续推行新政,我观简王性情,此人极度自我,做事只凭自己的喜恶,他若即位,新政怕也是艰难重重。”

    章惇神情露出几分不甘,咬牙道:“老夫只要在朝堂一日,纵是忍辱负重,也要将新政推行下去,纵死不悔。”

    赵孝骞深深地注视着他。

    有些人,是真的凭着理想信念而活,章惇的信念便是新政。

    新政的好坏对错且不论,至少章惇的这股坚韧的精神,已值得赵孝骞钦佩了。

    见赵孝骞沉默不表态,章惇脚步突然一顿,表情露出几分复杂和古怪。

    “章相公怎么了?”赵孝骞不解地问道。

    章惇飞快瞥了一眼前方太后的銮驾,声音压得愈发低沉。

    “其实官家临终前还说了一句话……”章惇缓缓道。

    “官家说了什么?”

    “官家说,‘可惜子安是宗亲,他若是朕的亲兄弟,朕死亦无憾了’。”

    赵孝骞心头大震,脚步也随之迟缓下来。

    章惇看着他变幻的表情,叹道:“官家的这句话,老夫深以为然……若子安是官家的亲兄弟,太后与老夫何苦为新君人选争执不休?子安之才,正是天经地义的新君之选。”

    赵孝骞冷冷道:“章相公这是在试探我?”

    章惇摇头:“老夫说的是心里话,可惜了……”

    赵孝骞心中一动,似笑非笑地道:“我若也有争位之意,章相公认为我胜算几何?”

    章惇表情一滞,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呵呵笑了两声,然后加快脚步追上太后的銮驾。

    …………

    一夜过去,天亮时分,赵孝骞满身疲倦地走出宫门。

    守了半夜的灵,随着身体的极度疲倦,赵孝骞的悲伤情绪仿佛也麻木了。

    福宁殿内怔怔盯着赵煦的灵柩,脑子里不停地胡思乱想,最后渐渐一片空白,如同一具行尸走肉,随着礼部官员的唱喝声,让他跪就跪,让他起就起,没有喜怒,没有思想。

    天亮出了宫门,宫门外仍聚集着无数朝臣,密密麻麻布满了宫门外的广场。

    昨夜的噩耗震动了整个汴京,城内几乎所有的官吏全都到了,还有许多百姓也闻讯赶来,远远地朝着宫门磕头哭泣。

    此时的赵孝骞神情麻木地穿过人群,步行回到楚王府。

    很困,很想睡,但赵孝骞知道决战的时刻已来临,他不能睡。

    屏退了王府前庭和银安殿的下人,赵孝骞叫来了陈守。

    “两件事,你速速派人帮我办了。”赵孝骞沉声道。

    陈守抱拳:“世子请吩咐。”

    “第一件事,派快马飞赴辽国上京,召皇城司勾当公事甄庆回京,此事十万紧急。”

    “是!”

    “第二件事,派快马赴燕云幽州城外大营,密会种建中和宗泽,告诉他们二人,马上将主帅陈松龄控制住,将兵权重新掌握在手,随时准备率军回京,以勤王事。”

    第一件事很平常,陈守尚无任何反应,听到第二件事时,陈守赫然一惊,抬头看着赵孝骞。

    “兴师勤王”,自古以来便是造反的托词,尽管陈守对赵孝骞的心思猜得八九不离十,可他还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突然。

    赵孝骞并没有解释,而是抬头望向天边的朝阳,淡淡地道:“官家已逝,风波即起,新的时代来临了。”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

    赵煦已故,他赵孝骞的封印也解了。

    赵煦在,赵孝骞不愿反。

    赵煦死,天下无人值得他效忠。

    端王和简王,他们是什么东西?也配我赵孝骞付出一颗忠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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