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有些远，李明月听不到具体内容，但赵祥和煦的笑容她看得分明，和大巴上严肃的面孔大相径庭。

    鹿悠悠到底是什么身份？

    李明月好奇不只是因为鹿悠悠让她在机场丢脸，还有她自从来踏上这片土地后越来越坚定的决心。

    她不想回去，不想再过舍不得吃穿的日子，好不容易才到美国，她必须留下，无论如何都要留下！

    李明月不在意鹿悠悠和赵祥到底什么关系，她只关心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她的计划。

    她悄悄地原路返回，离房间还有几步路，房门口忽然探出一个脑袋，李明月一直低头沉思，差点没撞上。

    余晴天倏地抬头，拍着胸口没好气道：“怎么走路不看路啊！”

    李明月声音又细又低，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对不起”。

    余晴天看到她这幅好像被欺负的样子就不舒服，咋地了，自己还没说什么，她先委屈上了。

    余晴天不想和她废话：“鹿同学呢，你看到她没？”

    李明月摇头说不知道，侧身进了房间，自顾自地收拾东西。

    余晴天冲着她的背影蹶了下嘴，直接道：“我和鹿同学睡左边那张床，你东西别放错了。”

    她说完又探头往走廊那头张望，正好看到回来的鹿悠悠，立马兴奋地招手。

    “鹿同学！”余晴天小跑过来，凑近了悄声说道，“飞机上发的橘子我还留着，咱们分着吃？”

    鹿悠悠笑了笑：“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真不要？千万别和我客气啊！”

    “不用，谢谢你。”

    “行吧，哦对了，我帮过你把行李箱搬到柜子里了，今晚咱们睡一起，没问题吧？”

    余晴天语气难得带了些忐忑，这算是她自作主张了。

    鹿悠悠没意见，比起李明月和陌生人，自然是余晴天更好些。

    当晚过得风平浪静，但真正睡得安稳的没有几个。

    80年代的美国电视机已经普及，虽然这只是间普通旅馆，每间房里都配了台彩电。

    虽然领队再三交代了不要乱动屋里的东西，但总有好奇的人管不住手脚。

    电视机一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哪怕听不太懂，光是看画面就让人欲罢不能。

    国人还未经受科技的洗礼，当屏幕里出现彩色的画面，美国带来的冲击在这一刻更加具象化。

    而当大家离开旅馆，看到白天的旧金山，多少人震惊得连感叹都忘了。

    梦里都不曾出现这样的世界，他们的人生观、价值观在这一刻遭受着巨大的考验。

    不止一个人在心里提出同样的问题，中国真的能赶上吗，几百个、几千个甚至几万个留学生真的有用吗？

    赵祥站在前面，把所有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他很清楚这些学生在想些什么，他刚出国的时候也是一样的震撼，再怎么强调纪律也挡不住富贵迷人心。

    可留学项目依然要做，还要坚持不懈地做，哪怕十个人里只有三四个回国，所有的付出就是值得的。

    赵祥的视线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鹿悠悠身上。

    哪怕这一批人全都滞留国外，也要把这个宝贝保住了！

    如果鹿悠悠知道赵祥在想什么，肯定会说同志你多虑了。

    如果说国内还是原始社会，80年代的美国也就比半原始强一点点，互联网尚在原始阶段，智能设备更是只存在于科幻片中……

    要啥啥没有，看啥啥不行。

    她这辈子有幸投身国家建设，虽然起因很狗血，过程很戏剧，但那种满足感无与伦比，哪怕她骨子里是个懒人，也忍不住沉醉其中。

    何况她在国内也没有吃过苦，资本主义的纸醉金迷对她来说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这批赴美学生大多都要参加为期三个月的语言培训，可以直接入学的只有两个，除了鹿悠悠之外还有一个男生要去加州理工。

    赵祥很贴心地亲自带鹿悠悠到斯坦福办入学手续。

    “其他人基本都是家庭寄宿，你这边我们申请了学校宿舍，待会儿把住宿手续也一起办了。”

    鹿悠悠有些吃惊，她以为自己也会住到当地人家里。

    “谢谢。”

    赵祥笑着摆手：“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嘛，在别人家住着毕竟不方便。”

    赵祥全程陪同，还帮忙把行李送到宿舍，尽职尽责做着地陪工作。

    鹿悠悠拿到钥匙才知道这是高级双人间，两个人共享一个套间，共用客厅和厕所，各自有单独的卧室，另外每层楼都有公共厨房。

    “鹿同学，我就送你到这了，使馆的电话一定保存好，有解决不了的事一定要及时通知我们，不要怕麻烦。”

    “还有，每个月的生活费你不用去使馆领了，我们安排人给你送来。这是这个月的，你先收好。”

    赵祥递了个信封过来，鹿悠悠一入手就知道里面不止规定的300。

    其实她空间别墅里有不少古董和艺术品，需要钱的话随便出手一两个，四十年的记忆足够她合理合法地钱生钱。

    但祖国的关怀始终不一样，使馆几乎帮她安排好了一切，她只需要学习就行，别的一概不用操心。

    鹿悠悠熟悉未来，但80年代的美国终究是陌生的，知道身后有依靠，即便是她也会感觉格外心安。

    “鹿同学，那我先走了，祝你在美国学有所成，一切顺利！”

    “谢谢！”

    送走赵祥，鹿悠悠终于有空打量她未来几年的住处。

    客厅里有明显的生活痕迹，不过物品摆放都很规整，花瓶里还插着两朵盛开的向日葵。

    桌上摆着瓷杯和水壶，高饱和度色调摆在那儿就像一幅亨利·马蒂斯的画。

    沙发靠背上搭着薄毯，和靠枕应该是一套，也是同样的野兽派风格。

    室友大概是个内心世界丰富多彩的女生？

    鹿悠悠唇角微微扬起，忽然对未来的生活有了些许期待。

    放好行李，又去公共食堂和生活区域看了看，和后世的外国宿舍差不太多，该有的都有。

    她顺手在一楼拿了张校园地图，先去食堂转了一圈，嗯，果然不出所料。

    突然从美味中餐跨越到经典白人饭，鹿悠悠忍不住感叹，为啥她两辈子都学不会做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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