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悠悠眼眶有些红了。

    来到这个世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顾清野，从最初的无可奈何到现在用情已深，两人从未分开过。

    不过是出国而已，又不是生离死别，这些她都知道，但真到要说再见的时候，她比想象中更舍不得。

    鹿悠悠也紧紧回抱着顾清野，有力的心跳声穿过胸口落在她心底。

    “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生病受伤要及时去医院，不要硬撑，不准因为我不在就不当回事……”

    都是早就说过的话，她还是忍不住又叮嘱了一遍，越是到了临别的时候，想说的话越多。

    机场里离愁别绪场景时常上演，这时的国人大多含蓄，拥抱的不多，一男一女拥抱紧紧相拥更是奇景。

    鹿悠悠和顾清野说了几分钟话才松开手，这可让一众师生看呆住了。

    鹿悠悠不是普通学生，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就算没说过话，这段时间各种会开下来也都混了个脸熟。

    都知道她成绩优异，尤其是科研能力极为突出，还横跨两个专业，清大、农大提起她都是交口称赞。

    何况鹿悠悠又长了那么一张殊颜绝色的脸，想不认识她都难。

    听说她已经结婚的也有，但没想到她爱人也如此出众。

    当众拥抱确实是太奔放了点，但谁让俩人都是一等一的好颜色好身条，打眼看着实在是养眼得很。

    鹿悠悠跟大的说完又蹲下来抱两个小的。

    追风人模人样的后腿直立，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狗头贴着她的脸蹭啊蹭啊蹭啊蹭，要不是小灰灰扒拉，它能一直这么抱着。

    等小灰灰成功抢回妈妈的注意力，在场所有人都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话唠。

    “咕叽咕叽，咕咕嘎嘎唧唧，咕咕咕咕咕，唧唧唧唧……”

    谁也听不懂小灰灰说了什么，只能看得见鹿悠悠一边撸毛一边点头，时不时还回它两句。

    难得的西洋景啊，要不是时间有限，他们很愿意再看半小时。

    鹿悠悠拎着行李箱归队，顾清野带着追风和小灰灰不远不近地跟在大部队后面，直到鹿悠悠的身影消失在机场大厅里才停下脚步。

    他站那儿不动，两个小的更是没有挪屁股的意思。

    “我想等飞机起飞了再走，你们觉得呢？”

    追风汪了一声，坐得板板正正，大有扎根在机场的意思。

    小灰灰直接翻了个白眼，哼，讨厌鬼要走自己走。

    要不是妈妈再三交代机场附近不许飞，它一定要追着铁盒子能飞多远飞多远的。

    想着想着，小灰灰头上两撮毛又塌了半截，妈妈还没走它已经开始思念了怎么办啊！

    好蓝瘦，好香菇！

    *

    国内到美国的航线刚恢复不久，直飞航线只有一条，京城——沪市——旧金山——纽约。

    大家要去的学校基本分布在东、西海岸，正好旧金山走一批，纽约走一批。

    学生几十个，带队老师也不少，加起来将近一百人的队伍在机场里相当显眼。

    现在已经是深夜时分，大家的脸上半点困倦也没有，除了少许离乡的忧思，更多的却是对新生活的期待。

    有些人身子还在队列里，心已经飞远了，先不提什么美国不美国，绝大多数人连民航机都是第一次见。

    有踮脚往外看的，对着大飞机瞪眼张嘴的，还有零零星星路过的外国面孔，都让机场内外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兴许是看得太专心，忽然有个女同学惊呼一声。

    “哎呀！”

    女同学绊在自己的行李箱上，推到了前头的男同学，男同学正踮脚看窗外的波音747，摇摇欲坠间撞到了前头的带队老师。

    老师快六十了，是个很瘦的小老头，陡然被人这么一撞，踉跄一步还是没站稳，直挺挺往地上跌。

    鹿悠悠正好在旁边，眼疾手快捞了一把，仓促之下不好发力，她也被带着往前冲了几步。

    边的人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七手八脚把老师扶稳，再去扶另外两个倒霉蛋。

    女同学崴了脚，捂着脚脖子歪在地上，眼泪已经出来了，气得去找那个走路不长眼的，结果一抬头就愣住了。

    竟是两个外国人！

    一男一女，大概三十多岁，男的穿着西装、呢大衣，女人裹着貂，和周遭黑白灰仿佛不在一个图层。

    女同学马上要脱口而出的质问忽然憋在了喉咙里。

    “张老师，您没事吧？”

    鹿悠悠没看身后，先关心差点摔跤的带队老师。

    “没事没事！”小老头稳住心神，赶紧朝学生们摆手。

    他虽然算不上老头子，但突然摔一下说不定就要伤筋动骨，公派留学这么重要的事，他要是还没出机场就倒下，肯定得捶胸顿足。

    小老头顾不上整理乱了的衣角，一起身就去问两个学生怎么样了。

    男同学应该没什么大碍，女同学还疼得起不来身。

    见不少人盯着两个外国人看，小老头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女同学欲言又止，旁边的人忍不住替她说了：“张老师，是那位外国同志撞的李明月。”

    那个外国男人正扶着女同伴的腰，用英语问她有没有事。

    其实事情很简单，全因男人走得太急，撞了李明月，带累了这边一大串，然后穿高跟长靴的女人就被吓到了。

    可涉及到外国人，这事儿又有些微妙。

    那个男人安顿好女伴转过身来，眼神说不出的膈应，就像贵族老爷俯视平民百姓。

    小老头抬眼望去，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倒是想让肇事者道歉，说句对不起这事儿也就过了，但那个男人半点没有道歉的意思。

    “中国人真是没礼貌，撞到人不会说对不起吗？”

    这话一出，学生们都愣了。

    很多人学的都是哑巴英语，只会读写、听说极差，但这么简单的句子，几个关键词就能听懂什么意思。

    怎么还倒打一耙呢？

    外国人怎么这样？

    不少人心里有气，但碍于对方是“外国友人”都没吱声，马上就要去美国了，不管这男人是谁，多数人并不想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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