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愿投六郎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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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岱因恐英娘再被气出个好歹来,于是便让人先把业已泪流满面的英娘引出厅堂去,然后他才又走到这姜行威面前来,口中怒声道:“姜某之前抛妻弃女已是大恶,今日登门既非重续前缘,又为何事?
我阿姨于我有抚育之恩,你道她还如往年那般懦弱可欺?你今日既然自投而来,若不给个妥善交代,岂能容你轻松行出!”
“六郎请稍安勿躁,某今日既然登门,便不畏指责前错。弃我妻女,确是不该,但男儿志气又怎能久屈?况我前去又不是别处享乐,而是投戎报国。卧雪饮冰、浴血奋战,几度濒死才积获功勋,出人头地……”
那姜行威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讲起前事来甚至还有几分骄傲自豪。
然而张岱听到这话后却皱起眉头来,怒声说道:“四方边镇功士不乏,难道尽是抛妻弃子的人道丑类?你无论何等志向,自去则已,窃我阿姨私己时可想过她母女日后何以谋生?如今纵得功勋,自有妻儿共你消受,来我家中炫耀,是嘲我阿姨无福?”
“六郎误会、误会了,今番来访,我也确是想要补偿她们母女,愿将她们母女领回家……”
姜行威连忙又开口说道。
“你愿领回家?谁愿随你去!去你家给你那野合妇人作洗脚婢?做梦!”
张岱闻言后便冷哼一声,旋即便又说道:“你想重续前缘,可以!即刻告于官府与你继妻和离,然后再奏请朝廷为我阿姨请封县君,做成这几桩事,我亲自将我阿姨送去你家,否则休来滋扰!”
“这、这……六郎此言实在强人所难,今我家室和睦,妻也非妒妇,愿意接纳英娘母女,她本就奴婢放免,如今得一归宿……”
姜行威又一脸难色的说道。
张岱听到这话后,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火气,上前挥起拳头砸在这姜行威的脸上,口中怒喝道:“当年成亲时,你知不知我阿姨身世?窃她私己出逃时,你知不知她身世?狗贼所说岂是人言!你且记住此言,来日我若显达,必为请一封命,你妻相见也要敬立席旁!滚出去,再来我家,打断你狗腿!”
那姜行威也没想到在张岱心中对英娘感情这么深,被这一拳打得有点懵,而当安孝臣等人将他拖出厅堂时,他才想起此行来的真实目的,当即便又大吼道:“六郎且慢、六郎且慢,我有要事相告!”
张岱已经懒得再跟这人多说废话,只是摆手示意继续将其拖出去。
“六郎何苦、何苦为我家事而折辱壮士!今日登门拜见,实是诚心拜入燕公、拜入六郎麾下!我知六郎与北门官有仇,今我也在直北门,六郎若肯接纳,我自诚挚相助、决不辜负……”
那姜行威又一边挣扎着一边喊叫道。
张岱闻听此言,才明白这家伙到来的真实目的,原来不是为的看望和接回英娘母女,而是想要借这一层关系来靠上自家这码头,也不由得暗叹这家伙真的是绝了,简直就势利到了极点,抛弃多年的妻女如今竟然还能厚着脸皮盘算再利用上一波。
“且慢,将他再拖回来!”
他想了想之后,又让安孝臣等将这家伙给拖回堂前,旋即便冷笑道:“你自诩壮士,欲投我门下,又有何计谋勇力可献于我?”
“某等数人日前随王大将军入朝,得君恩垂赏留用宿卫,然则北门宿卫人情大异于边情。霍公王毛仲等常年盘踞北门,下属将士更是党羽串结,某等乍入北门,多遭人事刁难……”
姜行威见张岱似乎有些心动,心内自是一喜,连忙又赶紧说道:“某等边士弓马娴熟、技力非凡,只是人脉不济,所以屡遭北门旧官刁难。但若能得朝中权贵支持,制衡北门旧徒不难。如今彍骑之中选募飞骑,机会更加难得。燕公旧年征募长从宿卫……”
张岱听着这家伙的讲述,嘴角却不由得泛起了冷笑。这些新入北门的边士们必然是被王毛仲等原北门将领们挤兑得非常难受,所以迫切想要寻找助力,于是便将主意打到了自家头上来。
听这姜行威的意思是非常看重张说之前主持兵制改革、组建长从宿卫这一前事,希望张说能将他引见给长从宿卫、也就是如今的彍骑将领们让彼此结识,然后依托羽林军在北门与王毛仲等分庭抗礼。
“霍公、耿公等徒自位尊,但治军之法却是非常庸劣,万骑之众多有败类。六郎之前几与北门纨绔对抗,想来也是不屑同流合污。若肯招用,则某愿效犬马之劳!”
姜行威又一脸期望的望着张岱说道:“英娘本就门下旧仆,照料六郎是其份内之事。六郎因此而感之颇深,足见六郎节操高尚。若肯招纳门下、略作提携,某必深衔此恩,竭力以报!”
“呵,我节操高不高尚,倒也无需你来评价。只是你这节操,罢了,你且去罢。”
张岱听到这里后便冷笑一声,旋即便摆手说道。就算他现在需要帮手和北门对抗,但也绝不会考虑这种货色。
这家伙言行上就透露出来乃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极致利己者,而且是那种毫不在意会不会伤害他人的利己主义,通篇言论只是说让张家如何动用资源帮他在北衙站稳脚跟,讲到如何回报那就是一串套词儿。
张岱真要信了他,那也跟年轻时的英娘没啥区别了。他就算再缺人手,也不可能培养这么一个心性凉薄的白眼狼,更何况他也根本没啥资源帮助其人在北门立足和发展。
至于说他爷爷在彍骑当中的人情影响,早在封禅那会儿就消耗的差不多了。去年金吾卫围封他家的时候,一个个的幸灾乐祸、可来劲了!
所以这姜行威找上他家来指望在禁军系统中获得帮忙,也属于拜错了庙门,对朝中人事略有知晓,但却所知不深。
“六郎,我真是诚挚来投!请六郎……名帖中有我家住址,六郎来日若改变心意,或是英娘母女要还家,都可……”
姜行威还待再争取一下,却被安孝臣捞着胳膊往外推搡:“滚出去罢!”
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好家伙,穷困时连小妾都给卖了,但在情况稍有好转后便又访买回来,也还是有点人性的。
可这姜行威却实在是一言难尽,哪怕立功发达了也根本没想着再访寻妻女,若非想要投靠张家,只怕这一趟都不会过来,又口口声声说前妻只是奴婢,已经配不上如今的自己,实在是品德败坏到了极点。
打发走了这个姜行威,张岱便返回集萃楼去想安慰一下英娘母女,来到楼前便见阿莹正专心的在外边书架上晾晒书籍,便入前问道:“阿姨呢?”
“正在房里哭呢,我听着心烦,便在外边装作忙一忙。”
阿莹闻言后便开口说道,并连忙张开一张胡床对张岱说道:“阿郎也在这里晒晒日头,待会儿再进去罢,免得也心烦。”
“刚才事阿姨没跟你说?”
张岱见这少女仍是神态如常,便一边坐在胡床上一边又好奇问道。
“说了啊,但那又怎样?我平生都没见过这人,哪值得为他伤心流泪!阿母她只是想不明白,只当这厌物本就无了就好,如今还要为此烦恼,这些年苦楚不都白受了?”
阿莹倒是豁达,俯身来偎在张岱身边,又指了指楼里、再指了指丁苍父子住所,便笑语道:“我家人只有这些,那人他做了将军、做了宰相,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这一生都是要傍住阿郎的,哪有闲心理会别家的餐食怎样!”
张岱还担心这小女子也要和她母亲一样忍不住哭哭啼啼,毕竟这事给人冲击不小,却又见识到了阿莹坚韧的内心,怪不得在自己去年性命垂危时,她都有胆量跟郑氏身边的仆妇吵架。阿莹对人对事拎得可太清了,不会为无聊的人事烦恼伤心。
“我本还觉得,因为你的面子也要给他几分宽容,但既然你是这么觉得,那也没什么脸面可给。”
他向来都是有仇必报,尤其本身对那个姜行威的印象就很差,这会儿便将阿莹揽在身侧轻声道:“咱们虽然豁达看得开,但也不应息事宁人。坏人不会因为你原谅他就痛改前非,他只会觉得你愚蠢可欺。找个时间,我也要教训他一通,让他知道犯了错、害了人,是一定会有报应的!”
“那阿郎自己去算计去罢,我也不想知道这些。”
阿莹心里对这所谓的父亲全无爱恨之类的感情,也不愿多说多听其人其事,当听到房间里哭声渐弱,她又起身向房间走去:“阿母她哭累了,总归要去安慰几句,否则又要怨我全无心肝!”
张岱并没有跟上去,还坐在胡床上眯着眼惬意的一边晒太阳一边在心里盘算,突然耳边又听到一个叫嚷声:“张六,你制科夺魁,狠狠压了我阿兄一把,不应该款待一下我兄弟俩,化解一下怨气,顺便贺你来日解褐履新!”
他睁眼望去,见是丁青领着李岘、李峡兄弟俩向此而来,于是便起身迎上去并笑语道:“我家中还有日前设宴剩下一些食料,你们不嫌简薄……”
“凭什么不嫌?你又不是无钱!我要去新潭、招船伎!”
李峡这小子不忘初心,不肯老老实实呆在张家大宅里,上前来拖着张岱的胳膊便往外走去:“我已经通知多名好友去承福坊等候,只待你去会账!你既做了协律郎,那些船伎伶儿哪个敢不尽心侍奉!”
张岱听到这话后脸色自是一黑,老子做了这官是为了给你逛窑子吹牛逼摆谱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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