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缝隙像一道竖起的细线，突兀地漂浮在餐桌旁，随着珍妮女士说话时挥动的手，那条黑线还微微颤动，仿佛随时会消散，在黑线扭动时，能够看到黑色边缘之后的一片扭曲的浑浊，就像是艾丝金和大傻哼在繁星城第一次煮的浓汤。

    鲁格深吸一口气。

    他能感觉到背上被他散去的翅膀部位，那里正在传来一种淡淡的舒适感，就像身上多了一个器官，而那个器官更适合待在缝隙后的浑浊之中，那气息会让它更舒适，从而传导到主体身上。

    鲁格抬头看向桌边安坐的老伦瑟，本想看出一些意见暗示，可只看到了老狗头一脸舒爽的表情。

    好在优秀的好叔叔并没有忘记毛茸茸的侄子，老伦瑟及时调整表情，但那种舒适是藏不住的，就像他眼中的担忧一样。

    “融合了这个东西，便算是完成了登记，拥有了梦魇世界探索者的身份，它也会中和你的气息，让融合者不至于太过引起梦魇生物的注意，进入缝隙时，你如果可以很好的控制它，可以尝试用翅膀包裹全身，每个小盒子在完成时便有留下引子，融合者在进入缝隙后会引导到对应的营地。”珍妮阿姨说。

    “那么，我要如何回来呢？”

    鲁格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每个营地都会定期启动一次跨界传送的，可爱的小鲁格，消耗会由最高议会承担。”珍妮阿姨就像一个温柔的长辈。

    “能再等一段时间吗？至少让这小子成为五级巫师学徒……”老伦瑟开口说道。

    珍妮脸色一正，不满地瞪了老狗头一眼。

    她极其认真地纠正道：“培养后辈巫师，必须要做到的一点就是不要想着把所有事情都准备好，那样的准备是无穷无尽的，只会阻止可爱的小鲁格成为一位伟大巫师的脚步，那些传承悠久的贵族家族永远无法站上巫师世界的高处，就是因为家族的存续无法让他们去冒险，虽然他们不时也会死掉一些天才，但那远远不够。”

    珍妮说完又温和地看向鲁格。

    “那个小东西在脱离盒子后，尽快回到属于它的地方，才能更好的融合培养。”她说。

    鲁格感受着后背上传来的奇妙舒适感，点了点头。

    老伦瑟还待再说些什么。

    鲁格只觉得随着他的点头，一旁的缝隙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身形瞬间止不住地前冲。

    他眼前忽地化作一片浑浊的光亮，灰白黑搅动着旋转，他想起珍妮女士说的话，心念一动，用不算熟练的翅膀包裹住全身，才遏制住一种要呕吐的冲动。

    鲁格透过翅膀观察着周边的一切。

    这对翅膀的感觉很奇妙，想着要抚摸的时候，它可以是有血有肉的，想要收起时，却又是不似真实存在一般。

    鲁格心中闪过挑选三份礼物的场景，既然是这种历练，那么选择那份带有圣裁巫师标记的小卷轴也许会更加安全。

    梦魇世界听起来就不像是善地。

    鲁格脚下传来脚踏实地的感觉，终于脱离那浑浊一片的景色。

    他站稳脚步，回头看去。

    一道缝隙正在身后缓缓闭合。

    而他面前的则是一个雾气笼罩的小镇，看起来与正常世界也没有什么区别，镇子里还有一座高耸的塔楼，上面还挂着一口隐约可见的黑色大钟，只看着就能想象出那浑厚的钟声。

    他一直让翅膀笼罩在身边，驻足片刻，才向镇子走去。

    这就是梦魇世界？

    鲁格对这里的第一印象就是安静。

    极致的安静。

    他站在镇子外，脚下满是是细碎的石子，除了自己开始走路的声音什么也听不到。

    往上面望去，虽然不见地窟城的那种穹顶，但依旧看不到天上是什么样子，随处可见的雾气阻拦着视线。

    鲁格漫步来到镇子边。

    镇子并没有围墙，只有一栋栋房子。

    一颗歪斜的树在通往镇子主路的入口边，树干上的树皮已经光秃，像是已经死掉，树下紧贴根部有几棵深绿色的小草，这是鲁格一路走来唯一看到的植物。

    鲁格往前走了一步，还未进镇子又停了下来。

    没皮的枯树下正燃着一堆篝火，一个年轻的男人身影正在篝火边鼓捣着，似乎在烹饪食物。

    鲁格可以确定，之前没有在树下看到人。

    他尝试着后退两步，再望去果然那人和火都不见了。

    他又上前两步，篝火边的男人再次出现在视野中，甚至已经开始烤肉。

    “新来的吗？”

    男人鼓捣着火堆，头也不回地说道。

    鲁格眉头微挑，梦魇世界真是个有趣的地方，这人说话的声音竟然听着有些耳熟。

    镇子已经近在眼前，镇中的主路上和能望到的地方，看上去没有一个人影。

    鲁格略作犹豫，迈步往镇上走去。

    既然珍妮女士说过，翅膀自然会引导他来到缝隙另一端的营地，离开梦魇世界也同样少不了营地的帮助，所以这里必然要走上一遭。

    “我劝你不要鲁莽……”

    篝火旁的男人始终背对着鲁格忙碌着，但似乎丝毫不耽误他观察这个世界并耿直的提出意见。

    鲁格再次驻足。

    他眼睛转了转，说道：“阁下，我们是不是有在哪里见过？”

    他原本不打算贸然搭话，梦魇世界在他眼里是一个奇诡的地方，对方又是那种奇怪的忽有忽无的样子。

    男人闻言回过头来。

    是一张出乎意料的熟悉的脸，只见这张脸上充满疑惑地上下打量着他。

    “你……长高了？”火焰男说。

    上次见面时，鲁格还没有变成龙裔狗头人。

    “离开谜城后，我一直在思念着阁下的厨艺，”鲁格欣喜地点头道，“重新认识一下，你可以叫我鲁格。”

    “莱登，莱登·努涅斯。”

    火焰男说着招呼鲁格过来坐下。

    鲁格笑容不变，脚下却还是有些迟疑。

    “放心，我并不是梦魇怪物。”

    火焰男莱登说着抬起左手展示，手掌中间裂开来，竟然是一张嘴巴，但随着精神力激荡，那嘴巴附近还浮现出一些翻涌的细小符文，正如鲁格捏碎那个盒子时所见景象，这掌中的嘴巴，应该就是莱登融合出的东西。

    即使在两人说话中，莱登也没有忘记注视眼前的篝火。

    鲁格走向枯树。

    随着他迈步走近，眼前开始不断出现变化，枯树还是枯树，但变得格外高大，树杈上还耸立着几间木屋。

    这里才是营地？鲁格心想。

    那外面的那个镇子是什么地方。

    “莱登阁下，营地里现在有几位巫师在？”

    鲁格又走了一段距离才来到树下，这远比在外面看着的要远。

    “昨天是五个，更久远之前似乎要多一些，但那时我并没有来，今天是一个，”莱登耸着肩说，“不过，现在变成两个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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