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了吗......”刚要点发送消息，就收到老林微信的照片，是我妈对着镜头比耶，背景很明显是手术室，感叹网吧信号差的同时，我挣扎地起身，看着一片狼藉的网吧，没有了半夜的喧嚣，睡的睡、下机的下机，又看看手机，7点多，导航了一下医院的位置，7公里，来不及吐槽，飞奔出去就找共享单车。

早高峰的北京真的名不虚传，你必须要保持骑车路线是直的，总觉得稍微偏一点就会和别人撞个满怀，我的安眠药劲儿还没过，要保持直线真的好困难。等红灯的时候，人挤人的状态也让我这个小城市的人受不了，没人催我，但就是觉得大家都在严阵以待，生怕别人误了自己起步。

昏黄的晨曦晃的我好几次都差点骑错路，稍微解开了上衣扣子，这人力蹬的自行车我太多年没骑了，外加身体本来就虚，我是上气不接下气。

终于，差不多骑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医院，着急跑的我还忘记锁车，又跑回来操作着，我也没弄过这东西啊，一时间手机还不知道为啥突然卡了。

等我跑到手术室前的时候，妈也快出来了，我和老林笑呵呵的坐在手术室对面，这次做的是“巩膜加固手术”，所以时间会比常规的近视手术要长，一定要说担心吧，其实也还好，我们更多的是期待。

差不多十几分钟，病床被推了出来——“说好的能自己走出来呢？”

大夫的解释也很直接，你这手术不一样，推出来也正常。那种泰然自若又带有一丝轻蔑的京味儿是真的烦，但这个时候哪有机会烦，我连忙用尽力气去推这个病床——真特么沉。

“麻药差不多还要几个小时才能过，这期间家属尽量多和病人说话，今天之内病人都不能喝水。”说完，护士关心的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到挺让我惊讶。

于是，我抓起我妈的手，开始发动我的话痨优势，还好的是，刚才我们这一番折腾，我妈逐渐有了意识，也在尽力的回应着我，但最多就是微微点头。

老林也坐到了床边，跟我一起喊我妈，这时候也别管有没有话了，反正只要能把我妈叫醒就行，差不多说了一个小时，我俩都口干舌燥，我看了看老林，突然提议下楼抽根烟去，老林愣住了。

“这时候别了吧？万一妈醒了呢？”

“没事儿，就十分钟，还能死了咋滴！走吧！”

大多数人都很反感我对于父母的用语，但这就是我，丝毫不管身边其他病友异样的眼光，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这个医院实在小得可怜，院子也就四五百平米，停不了几台车，整个医院就一栋楼，楼下检查和做手术，楼上就是所谓的住院部。

差不多下午三点左右，我妈已经可以坐起来，像极了我安眠药劲儿起来时候的样子，能回话，也能说话，就是口齿不清晰。

四人间的病房里只有一个大姐睡去了，我妈还说不出多少话，老林也实在话少，也不怪她，连我这个话痨都说不动，突然的失重感让我躺到了隔壁没人的床上，然后就睡去了。

睡的真香，真沉，可还是被***护士给叫醒了：“哎！家属，这个床不让睡觉。”

没等我说什么，她又急匆匆的出去了。

问了问我妈的情况，她脸上能挤出一丝笑容了，因为常年高度近视而肿胀的眼睛此时更肿了，大夫说这是正常现象，就这样，我们又待了一个小时，差不多晚上五点多的时候，老林把我送了出来。按照我们的习惯，肯定是一起抽根烟再告别。

没一会儿，一楼大厅的人都走光了，灯也关了，只剩下几个应急灯，于是，我又是在寒风中看着老林孤零零的走向深处那唯一的光亮，然后自己再孤零零的离开。

我突然装作饶有兴致的自问：“今晚去哪玩？”

然后便高兴不起来了，叹了口气，开始漫无目的地走着，反正大方向是昨天那个通宵便宜的网吧就对了，玩了这么多年赛车游戏，对于方向感我还是很自信的。

二月末的北京，气温不比东北高，而没吃晚饭的我，又在街上走了一个多小时，以前花钱大手大脚的“病”也治好了。

前面像是个购物中心，我便跟着人群走着。

果然是个很热闹的地方，有各种饭店、咖啡店、西餐店、酒吧等等，而且最惊喜的，居然还看到了英雄联盟战队IG的什么分部，我掏出冰冷的手机，强行拍了个照，还跟小浩他们炫耀着，但很快又把手机放回兜里——真冷。

“吃点吧。”我承认我肾虚，所以比正常人更怕冷，这时候对自己说话是有帮助的，就像白天对着被麻翻了的我妈说话一样，我也要让自己保持清醒。

“凑。”一脚刚踏进一个饭店，紧接着又装作走错了，赶忙出来，因为，余光中我看到了价格——老子就想吃碗炒饭，你妈的68块钱是卖给谁的？

于是，我学聪明了，放慢脚步，走过一个又一个店铺，一直在用余光看里面的价位。

最后，哪个也没进，是的，太贵了，如果在这能吃一顿饭的话，还不如直接去住350一宿的酒店呢，离医院近，还暖和。

我像个外地人一样格格不入的从冻走到西，又从南广场走到西广场，最后还是放弃了在这吃饭的想法，继续往前走。

穿过林立而华美外表的楼之后，看到一个街头卖唱的，因为我从小跟人玩过乐队，所以看到拿吉他的人就很亲，点燃一根烟，站在那里听出了神。唱歌的间歇期，歌手开始推销起来：“随便打赏，什么歌都能唱。”

我看了一下手机余额，又看了看周边越来越少的观众，心想算了，转头暂时离开了那里。

反正浪费时间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

不行，我想给老林点首歌！

我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但突然就想回去消费一波。我没停留，直接走到歌手面前，吞吞吐吐又有点害羞的问：“我......想给......女朋友点个歌。”

“好的，想点什么呢？”

他说了好几首真的都很深情的歌，但是我没记住，只知道最后一个说的是《往后余生》。

“好的，往后余生，有什么话要带吗？”

“没有。”

他刚要开始唱，我抬手打断，他客气的问我：“您说。”

“我能录像吗？”

“完全可以！您找好机位，确定了告诉我，我再唱。”

我蹒跚着退后，用我所学的专业知识很快找到了一个超远、又看不清歌手的偏僻位置，我跟他比了个OK的手势，开启了录像，他也很专业的说了几句开场白，反正是很深情的念白吧。

低沉沙哑的嗓子唱的很有力度，我一度忘却了手指冻僵了。

脸上热热的是啥？

眼睛非常涨，鼻子非常酸。

唱到一半，我对歌手鞠了个躬，在所有人都察觉不到的时候离开了。

也是，谁会看你呢？

只记得，给老林发完视频，她没有在微信里表达出我想要的惊喜，我很理解，因为她要时时刻刻陪着我妈，太累了。

于是，找了个共享单车，费力的往网吧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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