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太湖上还笼着一层薄雾。

    别墅区的林荫道上结着霜，几只早起的麻雀在枝头跳跃，发出清脆的啁啾声。

    厨房里，蒸锅噗噗地冒着热气，米香混合着红豆沙的甜味在空气中弥漫。

    章若南穿着一件浅粉色的棉麻家居服，宽大的领口露出纤细的锁骨，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白皙的小臂。

    她的长发用一根木簪随意挽起，几缕碎发垂在耳边，随着揉面的动作轻轻晃动。

    “阿姨，这个面团要揉到这种程度吗？”她轻声问道，手指灵巧地在面团上按压，留下一个个小窝。

    晨光透过纱窗，在她睫毛上投下细密的阴影，鼻尖上沾着的一点面粉显得格外可爱。

    林静在一旁熬着小米粥，闻言凑过来看：“对对，南南真聪明！”

    她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比阳阳强多了，他连饺子皮都擀不圆……”

    章若南抿嘴轻笑，手腕翻转间将面团揉成光滑的圆球。

    她做得很认真，连额角沁出细小的汗珠都没察觉。

    “阿姨，我再包几个芝麻馅的好吗？”她抬头问道，眼睛亮晶晶的，“顾阳说他喜欢吃甜汤圆……”

    “好好好！”

    林静心头一暖，这姑娘连儿子这点小爱好都记得。

    是个持家的好孩子！

    正要回答，厨房门口传来脚步声。

    顾阳站在厨房门口，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妈……南南……”

    “醒这么早？”林静头也不回，“快去叫你爸回来吃饭，这老头子一大早就去钓鱼……”

    章若南转头冲他甜甜一笑：“早啊，我跟着阿姨学做汤圆呢。”

    她鼻尖上还沾着一点面粉，可爱得让人心疼。

    顾阳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干巴巴地说：“……我去找爸。”

    太湖边，顾建国正叼着烟，专注地盯着浮漂。

    “爸！”顾阳小跑过来，“出大事了！”

    “鱼上钩了？”

    顾建国被吓的一个激灵，猛地起身。

    “不是！”顾阳抓狂，“一会还有几个女孩要来家里拜年……”

    ？？？？？

    顾建国的烟掉在了地上：“几……几个？！”

    “是啊！周嘢已经在机场了，田希微说下午到，不知道她和谁一起……”

    “你个小兔崽子！”顾建国抄起鱼竿就要打，“南南还在家里呢！”

    “爸！爸！冷静！”

    顾阳边躲边求饶，“来都来了.您得帮我打掩护啊？！”

    “我这不都是为了给我们老顾家传宗接代吗？”

    “传你妈！我打死你个混账东西！”

    “你骂你老婆做什么！”

    “……”

    “妈要是知道了，你可能就没我这个儿子了……”

    这句话像按了暂停键，顾建国举着鱼竿僵在原地。

    父子俩大眼瞪小眼，空气突然安静。

    “……招待好就赶紧送走，”顾建国咬牙切齿，“别让你妈发现你脚踩几只船！”

    “你妈这个人可小心眼了！”

    “想当初我喝多了吹了一次牛，说高中给同学写过情书，就被她说了几十年！”

    “你这样的，搞不好腿被打断……”

    “是吗？这么严重？”顾阳缩了缩脖子。

    “你以为呢？”

    “知道了！“顾阳紧张道，“您快点回家准备准备，我去接人。”

    顾建国弯腰捡起烟头：“嗯，知道了！”

    十分钟后，顾阳的车消失在道路尽头。

    顾建国慢悠悠地甩竿入水，自言自语：“先钓一条再说！”

    “屁大点事……”

    “钓鱼佬永不空军……”

    ……

    杭城机场T3航站楼，周嘢拖着一个小巧的银色行李箱站在出口处。

    她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羊绒大衣，内搭浅驼色高领毛衣，下身是一条修身的浅咖色毛呢长裙，脚上踩着低调的裸色短靴。

    她的头发还很短，故意选了一款柔顺的披肩长发，妆容精致却不浓艳，唇色选了温柔的豆沙色，整个人看起来既得体又优雅，完全是一副“见家长“的标准打扮。

    “小阳子！”她远远地就挥手，脸上的笑容比机场的灯光还耀眼。

    “你怎么这么慢啊！磨磨唧唧的！”

    “我都等了这么久！”

    “见到本姑娘是不是很开心啊！”

    “嘿嘿，不用太感动！”

    “这就叫惊喜……”

    “亲亲……”

    一上车，看着在那兴奋的不行，喋喋不休的周嘢，顾阳一个头二个大。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那个.有件事得跟你说……”

    “嗯？”周嘢正在补口红。

    “章若南现在在我家。”

    “什么？！”周嘢的口红差点画到脸颊上，“她怎么会……等等，你们……”

    顾阳赶紧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家里出了点事……”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了2018年的第一次影帝级表演。

    顾阳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微微发白。

    他刻意放低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小椰子，你知道我认识若南的时候，她在做什么吗？”

    周嘢被他突如其来的严肃震住，下意识摇头。

    “杭城四季青市场，淘宝模特。”

    顾阳的声音沉得像是压着千斤重量，“每天要拍几十套衣服，从早上六点站到晚上十点，一天赚不到三百块。”

    他转过头，眼神里带着刺痛的光：“就这三百块，她还要寄两百五回家。”

    车窗外掠过的路灯在他侧脸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将他的表情衬得格外沉重。

    “就是我们那部《亲爱的热爱的》不是找她演女三吗？打电话的时候……”

    顾阳的声音突然哽住，“下着暴雨，她在消防栓旁边哭得喘不上气。”

    周嘢的指甲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

    “一个影楼的小老板……”

    顾阳猛地捶了下方向盘，“那天想欺负她，她拼尽全力跑了出来。”

    “那畜生就威胁要封杀她，让她在杭城接不到一个单子。”

    周嘢“啊“地惊叫出声，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你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辛苦吗？”

    周嘢眼含热泪，摇了摇头。

    “她的老家在温市一个偏远的山村。”

    “她家里还有三个弟弟妹妹，最小的比她小八岁！”

    “她八岁就要背着弟弟做饭，十岁就得给全家人洗衣服……”

    顾阳继续道，声音越来越低，“弟弟的尿布都是她换的，妹妹的作业都是她辅导的……“

    周嘢的呼吸渐渐急促，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安全带。

    “二十岁那年，”顾阳突然冷笑一声，“她爸妈就急着给她相亲。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转头看向周嘢，眼里闪着愤怒的光，“因为他们觉得女儿赚不了钱，不如早点嫁人换彩礼！”

    “天啊……”，周嘢捂住嘴，精致的妆容被泪水冲花。

    “你以为她为什么当演员了还要做我助理？”

    顾阳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她每个月工资大半都寄回家，自己连件像样的衣服都舍不得买……”

    “就这，过年她爸妈还打电话要钱，说要给弟弟在县城买别墅。”

    “呜呜呜……”周嘢控制不住了。

    “前天晚上我去公司取文件，”顾阳的声音突然哽咽，“看见她一个人……大年三十啊……就着一碗泡面看春晚重播……”

    “她不敢回家，也不想回家，宁可躲在公司！”

    他猛地捶了下方向盘，“小椰子，你说，我能不带她回家吗？”

    周嘢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精致的妆容糊成一片。

    她从小被父母捧在手心长大，姐姐更是把她宠上天，哪里听过这样的事。

    “我我不知道……”

    她抽噎着去摸纸巾，“若南她她平时那么温柔.还总给我带早餐……”

    顾阳趁机递过纸巾，眼神中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又被坚定取代：“所以.你不介意她也在吧？”

    “当然不！”周嘢红着眼睛瞪他，“我要对她更好才行！”

    “小阳子，你做的很对！”

    她突然想起什么，慌乱地翻包，“我这条项链送她！还有这个包……对了，我认识个很厉害的律师……”

    顾阳看着后视镜里手忙脚乱的女孩，悄悄松了口气。

    搞定！

    他真是个天才！

    “对了，你一会看到南南，就别说这些伤心往事了！”

    “嗯嗯！”

    ……

    两小时不到的路程，顾阳带着周嘢来到了自家的大门口。

    顾阳站在自家别墅门前，手指悬在门铃上方迟迟不敢按下去。

    周嘢站在他身后，正对着手机屏幕整理刘海。

    “怎么了？”周嘢歪着头看他，“紧张啊？”

    “没事，小阳子，我都不紧张！”

    “我可讨长辈们喜欢啦！”

    ……

    顾阳干笑两声，额头已经沁出一层细汗。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按响了门铃。

    “来了！”屋里传来林静严肃的声音。

    门开了，林静系着围裙，看到儿子身边站着个陌生姑娘，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妈……”顾阳硬着头皮开口，“这是周嘢，我.我女朋友。”

    只见周嘢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微微屈膝行了个小礼，米白色羊绒大衣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衬得她愈发温婉动人。

    “妈……”

    “不是……阿姨……新年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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