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夜龙隼惊愕地看着，以竹刀指向他的秋月诚，愣然了一会儿后，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好！有如此毅力，那老夫……就认输吧。”

    说罢，他便扔掉了手中的竹刀，苍老的脸庞透露着一股难以抑制的高兴与满足。

    “承让了，爷爷。”

    即便是痛到忍不住发抖，秋月诚仍然艰难地弯下腰，低头行礼。

    “可惜了，我这愚笨的孙女啊，不懂得把握机会……”

    姬夜龙隼感慨着，独自拂袖离场，他倒是还没力竭到连走都走不动的地步。

    临走之前，他看了眼还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几人，皱眉呵斥道：“都愣着干什么呢？扶人家去休息。”

    “是……是！”

    姬夜太太忙不迭地应答，赶忙走上前，搀扶起秋月诚，关切地说道：“秋月君，辛苦了。”

    在看到姬夜龙隼主动认输，宣判秋月诚获胜的时候，她一下就被震撼地失去了言语。

    那个无往不胜、未曾败过的父亲，竟会主动认输，是她不曾想到的。

    任凭是谁都能看得出来，姬夜龙隼尚且还留有几分余力。

    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会主动认输，这对于了解他的人而言，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毕竟，他是将胜负与荣耀看的比命还重要的人啊。

    也是在那一刻，姬夜太太才蓦然察觉到，姬夜龙隼究竟有多么器重，又有多么欣赏秋月诚。

    甚至到了，故意设计出这么一场剑术决斗，让自己充当那个恶人，给秋月诚和姬夜雪营造出一个可能性。

    姬夜龙隼相信，秋月诚想要保护姬夜雪的觉悟，也相信他的心性与毅力，所以才制定了有利于他的决斗规则。

    无论结果如何，秋月诚是输是赢，姬夜龙隼的目的都达到了。

    他只需要让姬夜雪意识到，秋月诚为了她有多拼命就行，剩下的就是他们这些年轻人的事了。

    ……

    “小雪，你看着干嘛呢？一起来扶秋月君。”

    姬夜太太看着站在一旁，愣愣地望着秋月诚的姬夜雪，嗔怪着说道。

    “……”

    姬夜雪沉默地伸出手，搭在了秋月诚的肩膀上。

    “嘶！”

    顿时，秋月诚疼的倒吸一口凉气，龇牙咧嘴道：“会长，你弄疼我了啊。”

    “……抱歉。”

    姬夜雪低声道歉，撤开了手，然后她的手便悬在半空中，不知道该搭在哪里好。

    见此，秋月诚又立马笑嘻嘻地说道：“道歉干嘛，我开玩笑的，其实哪里都疼。”

    他本来就是和姬夜雪开个玩笑，想让彼此的气氛回到之前那种，会毫无顾忌拌嘴的状态。

    现在这种凝重、顾及着什么的气氛，让他很不自在，感觉哪里怪怪的。

    姬夜雪突然就变得不嚣张，让他都不习惯了。

    明明这家伙无论是隐身后，还是不隐身，都是那种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恶劣女人才对。

    姬夜太太眨了眨眼，来回看着秋月诚和姬夜雪，轻笑道：“好了，先回去吧，疗伤休息要紧。”

    自己的女儿，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姬夜雪现在肯定很混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秋月诚，所以才会显得有些呆愣、不知所措。

    只要给她点时间，让她静静地想一想，理清楚思绪就好。

    想必，在这之后，她也能够正视起，她对秋月诚所抱有的感情，然后做出决定。

    如此，秋月诚就被姬夜太太和姬夜父亲搀扶着离开，进入宅邸内一间待客用的和室。

    由于姬夜雪的思绪还很混乱，姬夜太太就让她先回去，一个人静静，等到想清楚后再来找秋月诚。

    反正秋月诚又不会跑，保底是要在这里住一晚上了，毕竟受的伤还挺重，浑身上下遍布着触目惊心的红肿与淤青。

    几位女佣给秋月诚上药的时候，疼的他一抽一抽的，脸色都变得扭曲狰狞起来。

    待到女佣上完药，离开和室后，跪坐在一旁的姬夜太太，轻声说道：“秋月君，真是辛苦你了。”

    躺在垫子上的秋月诚闻言，露出了笑容，轻轻摇头说道：“谈不上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

    “不，这单纯是小雪的错，是她连累了你，我这个做母亲的，真的是感到十分羞愧。”

    姬夜太太低着头，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就像她爷爷说的一样，她还不够成熟，连自己的想法都不能好好传达。”

    “这个……”

    秋月诚刚想说什么，姬夜太太又自顾自地开口，将他给打断：“但我能理解，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对此也深有感受。”

    “小雪这孩子，从小就被她爷爷这般严厉训斥、教导着，因此慢慢封闭了内心，变得麻木，不再表达自己的想法。”

    “她总是什么都不说，但神情总是那么压抑、悲伤。”

    “这一切，我都看在了眼里，但我却无能为力，因为小雪觉得我和她爷爷一样，都在控制她、强迫她。”

    “即便我去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不满或者说心里有压力，她也总是强颜欢笑，什么都不和我说……”

    话到最后，姬夜太太眼圈泛红，忍不住地低声抽泣起来，心疼着女儿的遭遇。

    她其实很想姬夜雪能够对她敞开心扉，宣泄内心的不满，任性地耍着小性子。

    但姬夜雪却擅自将她认为是和爷爷一伙的，都在迫害着自己，所以就什么都不说，将一切委屈与不满憋在心底。

    对此，她有苦难言，无法向姬夜雪解释。

    “……”

    秋月诚静静听完后，只得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姬夜家的家事和教育方式，不是他一个外人能够指手画脚、说三道四的。

    姬夜龙隼错了吗？

    有错，但也无错。

    他活在过去的时代，思维陈旧古板，将家族的荣誉与兴盛视作一切。

    他已经将自己的人生，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了家族，所以只要能够振兴家族，哪怕要牺牲女儿和孙女的幸福，他也在所不惜！

    那姬夜太太错了吗？

    亦然是有错，也无错。

    她心疼着女儿的遭遇，但也理解姬夜龙隼的立场。

    一方面是父亲和家族，另一方面是女儿，她无法抉择。

    姬夜太太想要平衡，但女儿已经和她有了间隙，不愿向她敞开心扉。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三代人的想法无法达到一致，那就注定了结局。

    “秋月君，小雪这孩子，就拜托你了，要是她乱发小脾气、耍小性子，你就告诉我，我代她向你道歉，帮你说她。”

    姬夜太太用手帕擦了擦眼泪，低声说道：“还请你千万不要……离开小雪。”

    虽然只和秋月诚认识半天不到，但她已经被秋月诚所具有的人格魅力所深深震撼、折服。

    这样的男人，姬夜雪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了。

    如果她错过了，那一生都将活在悔恨之中。

    试问，放眼整个岛国，还能找到比秋月诚更加优秀、更加适合姬夜雪的人吗？

    为了不让姬夜雪遭受惩罚，不惜一切，将自己给弄得遍体鳞伤。

    换作一般人，在面对姬夜龙隼时，早已吓的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连他们都不敢忤逆姬夜龙隼，更别说是一个外人了。

    “……”

    秋月诚沉默地看着天花板，无法回应姬夜太太。

    他既无法答应，也无法拒绝，心绪很复杂。

    “……抱歉，我一个人自顾自说的太多了，你先好好休息吧。”

    最后，姬夜太太深吸了口气，起身离开了和室。

    她觉得自己实在太过丑陋，竟然以这样的姿态请求秋月诚，这和道德绑架有什么区别？

    可即便是被认为卑鄙，为了姬夜雪能够获得幸福，她也心甘情愿。

    就像父亲所做的那样。

    为了能够激发姬夜雪对秋月诚的感情，让两人有一个增进感情、拉近关系的契机，他提出了剑术决斗，放了一片汪洋大海。

    从头到尾，他就没动过真格，不然秋月诚怎么可能碰得到他，和他陷入鏖战呢？

    他虽年迈，但身子骨依旧硬朗，况且剑术这种东西，可不会随着年岁变弱，反而会越来越强。

    就像上了年月的美酒一般，经过了岁月的沉淀，变得更加强大。

    从秋月诚所在的和室离开，姬夜太太来到了宅邸深处，一间充满了幽香，布景典雅精致，颇有女性气息的和室。

    这间和室，就是秋月诚先前沐浴时进入的那间，这里也是姬夜雪的房间。

    当姬夜太太推开屏风时，一眼便看到了低着头，跪坐在榻榻米上的姬夜雪。

    “小雪。”

    姬夜太太轻声呼唤着，将姬夜雪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后，抚着和服的裙摆，在她身边坐下。

    “现在心情很复杂吗？”

    “……嗯。”

    姬夜雪轻轻点头，就刚才那么一会儿，她想了很多事。

    无一例外，都是在思考着有关于秋月诚的事。

    她不明白，秋月诚为什么要为了她做到这个份上。

    明明，她在浴池时，已经露出最真实的一面，毫不留情地斥责了他，和他闹得不欢而散。

    秋月诚不该感觉她很莫名其妙吗？

    就为了面子上能过得去，向着家人、向着他说谎，还自作聪明地想出“相亲对象”这种离谱的借口。

    结果，直接被秋月诚一眼看破，然后她就因为恐惧谎言暴露，外加羞愤而失去理智，破防大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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