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士兵和军医的转变，不是因为她有多厉害，而是因为他们看清了谁在真心为西营着想。

至于江猷……

她回头望了眼中军大帐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峭。

他想靠拿捏人心坐稳将军之位？

那她就偏要让他看看，失了人心的权力，不过是空中楼阁。

深夜，谢云谏的帐篷里。

烛火在案几上跳了跳，将谢云谏的影子投在帐壁上，像块沉稳的山岩。

姜黎正用炭笔在羊皮纸上勾勒路线，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混着帐外巡逻兵的脚步声。

“波斯商队这次来的时机太巧了。”

她抬眼看向谢云谏，烛火映得眼底亮闪闪的：“疫病刚起他们就扎营在三十里外，说是通商，我总觉得不对劲。”

谢云谏伸手将她散落在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顺便拿起案上的水囊递过去：“江猷的人盯得紧，若是大张旗鼓去查，反而打草惊蛇。”

姜黎接过水囊抿了口，喉间的干涩稍缓：“所以得悄悄去。你病刚好，本不想让你折腾……”

“说什么傻话。”

谢云谏打断她，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拒绝：“那里地势复杂，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况且江猷正盼着咱们出岔子，两个人照应着更稳妥。”

他的指尖停在她画的路线旁，距离她的指节不过半寸。

姜黎能感觉到他掌心散来的温度，心里像被羽毛扫过似的，痒丝丝的。

她赶紧低头看向图纸，掩饰般地用炭笔加重了线条：“事情紧迫，那就定在明日卯时，换上亲兵的衣服混出去。”

【卯时好啊！人最少的时候！】

【换装play！我可以！】

【江猷的眼线肯定不少，千万别被发现！】

谢云谏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我让影一提前清出西营后巷的路线，那里的守卫是咱们的人。”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沉：“只是波斯人狡诈，你到了那边切记……”

“万事小心，不轻信任何人。”

姜黎接话，抬头时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盛着的担忧像温水，慢慢漫过她的心脏：“我知道，你也是。”

第二日天还没亮透，姜黎就换上了灰扑扑的亲兵服，布料粗糙地磨着脖颈。

谢云谏站在帐外等她，同样一身短打，腰间别着把弯刀，少了平日的矜贵，多了几分利落。

“走吧。”

他轻笑一声，目光扫过她束起的长发。

为了扮得更像，她特意用布带将头发缠成了男子的发髻，若不是留心的人不会轻易发现她是谁。

两人刚拐过药灶，就撞见拎着药箱的军医。

陶碗“哐啷”一声从军医手里滑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药汁泼了一地的黄连，苦气瞬间漫开来。

“世、世子？世子妃？”

军医吓得脸都白了，手忙脚乱地去捡碗：“您二位这是……”

【撞见了！要露馅了？】

【军医：我什么都没看见！求放过！】

【别怕！军医现在是自己人！】

姜黎飞快按住腰间的匕首，谢云谏往前一步，挡在她身前，声音冷得像晨露：“你看到了什么？”

军医“扑通”一声跪了，膝盖砸在石子地上闷响一声：“属下什么都没看见！只是来倒药渣的！”

他偷瞄着两人的装束，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您二位是要出去？西营后巷的守卫说今日换了岗，是不是……”

谢云谏的手按在了刀柄上。

姜黎却按住他的手腕，对军医道：“你若想嚷嚷，现在就可以喊人。”

【黎姐又开始威胁了！我喜欢！】

【军医肯定不敢！他还想不想混了！】

【他会帮忙的！毕竟黎姐救过他！】

军医的脸皱成了苦瓜：“世子妃说笑了！属下不是那不懂事的人！”

他突然膝行两步，压低声音：“江将军今早派了三个亲卫去后巷盯着，说是怕‘闲杂人等’乱闯。您二位这打扮，定是有要紧事，属下……属下可以帮您引开他们。”

姜黎挑眉：“你想怎么帮？”

“属下这就去后巷‘抓药’。”

军医指了指药箱里的空药罐：“就说西营的药不够了，得去那边的野地里采点薄荷，保准能缠住他们一刻钟。”

他抬头时眼里闪着光，“前几日在山上，是世子妃救了属下，这点忙要是不帮，属下猪狗不如！”

【转性了啊军医！】

【这才对嘛！识时务者为俊杰！】

【快让他去！别耽误时间！】

谢云谏的手从刀柄上挪开：“事后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不敢求好处！”

军医连连摆手，爬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只求世子妃日后可以多就济苍生！”

说着，他拎起药箱就往后巷跑，跑了两步又回头，“属下在岔路口等您二位的信！”

看着他踉跄的背影，姜黎忍不住笑了：“倒是个识趣的。”

谢云谏转头看她，喉结动了动，声音比刚才柔和些：“走吧，别让他白忙活。”

两人并肩走进后巷时，姜黎能听见远处传来军医咋咋呼呼的声音：“你们拦我干嘛？耽误了士兵吃药，江将军怪罪下来，你们担待得起吗？”

【军医演技可以啊！奥斯卡提名！】

【放心走！亲卫被缠住了！】

【接下来一路顺风！波斯商队的秘密要揭开了！】

两人趁着亲兵注意力被转移的时候，如同箭一样穿进了外围，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一路小跑了三公里外，才骑着马飞奔到凌越关城墙外。

此刻，这座曾经的中原雄关已经成了波斯的领地。

城墙像条灰黑色的巨蟒趴在晨雾里，箭楼的阴影投在地上，把波斯守卫的长矛尖都染成了青灰色。

姜黎下了马，将马栓到一个隐蔽的角落，随后拽着谢云谏往货摊后的陶罐堆里缩，粗布袍子刺得皮肤发痒。

“看见箭楼第三层没？”

她压低声音：“每盏风灯底下都藏着弓箭手，咱们要是被发现，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谢云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见灯影里有金属反光一闪而过。

他喉结动了动，伸手将姜黎挡在身后。

此刻，女子的肩膀在发抖，不是怕，是太紧张，掌心的汗把两人交握的手指都浸湿了。

【这城墙防御也太严了！波斯人是在防谁？】

【黎姐手都在抖！我也跟着紧张了！】

【千万别往左边躲！那里有暗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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