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

姜黎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半幅药方：“这是太医院近日的记录，明确写着’忌惊扰‘三字。若姜姑娘真为太后尽孝，为何不先去太医院问清医嘱，反而径直闯向后院？”

皇帝实在太过忌惮端王府。

尤其是谢云谏！

因此在得到他苏醒的消息时，便迅速派了太医入府。

这段时间谢云谏的脉案，皇帝和太后应该都看过了。

纵使如此，他们竟然还不放心……

可笑！

思及此，她转向太后，声音陡然哽咽：“端王府就世子一个独苗。若因一次惊扰导致病情反复，臣妇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世子若是命丧黄泉，世人又要如何写这段历史呢？”

太后的佛珠“啪”地断成两串，翡翠珠子滚落满地。

姜黎的话像根细针扎进她的软肋。

如今端王府的军权正是她最需要忌惮的力量。

若是因为这件事情弄得宗府不满，那么事情可就糟了。

姜瑛跪在地上，望着滚到脚边的珠子，身体突然一抖。

还是自己太操之过急了。

虽然知道太后最近一定心情不好，但是她就是放不下这口气。

本想借着姜黎要跟姜家断绝关系这件事情，让太后出面教训姜黎。

结果反倒被倒打一耙。

“好个巧舌如簧的！”

这时，太后忽然笑了，只是眼底毫无温度：“你倒是护夫心切。但哀家听说，你当众与姜家断绝关系？”

既然用谢云谏的名声来反驳，那么她也拿出名誉来说话。

姜黎深吸一口气，知道最危险的时刻到了。

她从袖中取出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玉佩，绳结处还留着当年被撕扯的毛边：“回太后，臣妇断的不是亲情，是姜家的算计。当年生母病重，姜家不管不顾，最终导致母亲病死，臣妇已心寒了半截。”

说着，她举起玉佩，背面纹样在烛火下忽明忽暗：“臣妇也是迫不得已。姜家数次设计陷害世子，臣妇若再认这门亲，才是置皇家威严于不顾，是对生母的背叛，对太后您教导的‘孝道’的亵渎。”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殿内死寂如坟。

姜瑛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怎么也没想到，姜黎竟会将当年的事情公之于众。

这是姜家最不堪的秘密，更是武姨娘这些年一直不敢提及的事情。

“所以你就敢阻拦哀家的旨意？”

太后挑挑眉，声音里多了几分探究。

“臣妇不敢。”

姜黎重重叩首，额头抵在青砖上：“只是前日姜瑛硬闯时，恰好附近有御史经过。臣妇生怕御史误会太后纵容后宅干政，坏了您垂帘听政的清誉，这才……”

有没有御史不清楚，反正就这么说就对了。

姜瑛猛地抬头，终于明白姜黎的算计。

如今太后最忌惮的，便是文官集团弹劾她“牝鸡司晨”。

“你都听到了吗？”

太后冷哼一声，突然转身对着姜瑛说道，后者被吓得打了个激灵。还没反应过来，她威严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还不快给你姐姐道歉！”

姜瑛虽然内心百般不愿意，但还是毕恭毕敬地抬起头。

“对不起姐姐，瑛儿真的只是一时糊涂而已。”

她一边说着，眼泪猛然从脸颊滑过，看起来颇为可怜。

而看着她这副模样，姜黎却忍不住冷笑一声。

姜瑛闯了这么大祸，仅仅一个道歉就过去了？

太后的心还真是偏到没边儿了！

而沉默间，太后已经重新看了过来，目光复杂：“你既如此维护端王府，便好好看着世子养病。缺的药材，哀家自会着人送去。”

“谢太后恩典。”

姜黎起身时，发现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太吓人了，谁想来这慈宁宫？

简直就是修罗场。

她看着姜瑛怨毒的眼神，心里面满是吐槽。

搬砖砸自己的脚，活该！

“若是没有什么事情，那么臣妇就先行告退了。”

姜黎实在是不想呆在这里，找了个时机就跑了。

太后点了点头，眼睛里面满是冰冷。

这个丫头牙尖嘴利的，想要找到她的把柄可真不容易啊。

算了，这次找的人都是蠢货，还是在另寻时机吧。

从太后宫中出来之后，姜黎就不打算在停留在这个鬼地方，刚刚走到一个相对少人的地方，就听见街角传来靴底碾碎槐叶的声响。

暮色里，燕无烬的月白色长衫像团阴云飘来，一双桃花眼在宫灯映照下泛着蛇信般的幽光。

“世子妃在太后跟前的一番说辞，当真是精彩绝伦。”

燕无烬摇着折扇走近，扇面上“忠良”二字在火光下格外刺眼：“颠倒黑白的本事，倒像是从端王府的权谋堆里泡大的。”

姜黎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是连演都不演了？

为什么燕无烬这么快就知道了太后宫里发生的一切？

难道……里面还有他的人？

思及此，她心中越发无语。

这皇帝和太后到底在干什么？

敌国的人都潜入宫里了，不去防备。

反而逮着谢云谏一个人怀疑！

他们老实人就该被用枪指着吗？

她心里疯狂吐槽，可面上却勾起冷笑：“燕公子谬赞了，比起您自己做的事情，我这点口舌之利，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我怎么总感觉姜黎好像知道剧情啊？之前就怀疑了，她一个深闺小姐，到底是从哪里学的验尸？】

【是啊，我感觉人设都崩了，这作者不会是在给自己加私设吧？】

【不会这个姜黎是穿越的吧？】

而随着最后一条弹幕浮现，姜黎心中猛地一惊。

她当然是穿越的！

只不过……这些弹幕实在太奇怪了。

她总觉得暂时还不能暴露这个身份！

而这时，燕无烬的扇骨猛地捏紧，扇面“忠良”二字裂成两半。

几天前在端王府地牢，谢云谏一字一句，此刻仿佛正悬在他眼前。

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是他穷尽半生想要抹去的耻辱。

“你敢提……”

他向前半步，眼睛里面充斥着怒火，“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

“让我怎样？”

姜黎突然抽出匕首：“像你母亲当年那样，被人堵在破庙里，求天天不应？”

她故意压低声音：“你说要是姜瑛知道了他身边那条忠良的狗其实是一条毒蛇，她会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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