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你在干嘛啊？”

    女孩把手放在龙川彻手背上，龙川彻愣住了，松枝木子也愣住了。

    男生宽厚的手掌上面叠放了一只缠绕绷带的素白小手，没有知道大小姐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抱歉。”

    今村夏子抿嘴笑了笑。

    “我想带他去换套衣服，木子介意么？”

    热烈的午后，蝉鸣都比往日更吵闹一点。

    天光染着远处翠绿的树叶，松枝木子歪歪脑袋。

    “我有什么介意的？”

    两位女孩都穿着有些正式的服装，只有龙川彻还穿着昨天的那一套。

    白T恤，黑短裤。

    在严肃正经的氛围里有些不符，松枝木子挥挥手，做出他干嘛我都不在意的姿态。

    “走吧。”

    女孩挥手招来一个应该是佣人角色的中年女人陪护木子，带着龙川彻往九条家的一处院落走去。

    龙川彻以前两次来都是晚上，直到现在才看清这个隐藏在山落中的建筑。

    整个建筑呈现四方形，外围有一条河流环绕。

    “那边是引水进来的回游式水庭院，左边是黑白书院，那边是内宅。”

    大小姐指向一个颇有唐建风格的所在，那里就是大小姐说的内宅。

    到达所谓的内宅，龙川彻只有一种‘这帮有钱人真是该死啊！’的感叹。

    用“狩野探幽”的绘画分割房间，屋檐和封檐板上也有镶嵌金箔片点缀的痕迹。

    所谓的内宅比起说是居住所在，更像是艺术品。

    远处的回游式水庭院水面曲回，周边的植被山景形态豪华。

    三段式的叠瀑在龙川彻面前呈现极致的人力景观，龙川彻叹了口气。

    “我等会离开可以带几片金箔走么？”

    龙川彻指了指内宅各处的金箔，这里的金片全扒下来以后可能不用再为吃饭发愁。

    “别说这种不合时宜的话。”

    女孩冲龙川彻笑了笑，在带他去换衣服前，先带他走到了一个和室的门口。

    “母亲。”

    大小姐在和室的门口恭敬的敲了敲门，等里面传来声带龙川彻一起进去。

    这是一个有着轻微檀香的房间，远处竹林的光影繁复的洒在房间内的木板上。

    里面端坐着一个女人，穿着最简单的黑色和服，袖口上缠着白色的布条。

    龙川彻打量了对方两眼，眉毛细长，妆容红艳。

    看起来跟大小姐完全是两种类型。

    “好久不见，彻也君。”

    女人看起来好像认识龙川彻，坐在一张茶桌前面，向龙川彻示意对方在面前坐下。

    龙川彻没反应，看了眼大小姐。

    直到女孩点头，他才在这个应该是今村夏子母亲的女人面前坐下。

    日本的茶道很有讲究，女人坐的位置是左围偏上，那是主人的位置。

    “彻也还跟小时候一样，跟夏子感情很好。”

    两人的动作被面前体态，面貌都很端庄的女性捕捉，那人捂着嘴也不知道是不是调笑，对着龙川彻这么说了一句。

    “可以先介绍一下么？”

    龙川彻有些尴尬，虽然对方看着对他很熟悉的样子，但是他完全想不起来对方是谁。

    想不起来对方叫什么名字，想不起来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对方。

    “呀，彻也居然不记得小姨了？”

    女人捂了捂嘴看起来有些惊讶，然后看了眼自己的女儿。

    “我的母亲，二条真姬。”

    大小姐坐在下首的位置用茶筅刷冲茶粉，给龙川彻简单介绍了一下。

    “二条？”

    龙川彻愣了愣。

    昨天晚上九条藤孝一直念叨着什么分家来人，结果今村夏子的母亲居然是五摄后三家的二条家。

    龙川彻看了眼大小姐，对方好像没有解释的意思。

    “藤原家分出九条跟近卫，九条家又分出二条跟一条。”

    二条真姬明显是曲解了龙川彻的意思，主动开口跟龙川彻解释了一下。

    “日本史我知道。”

    龙川彻看着大小姐冲抹茶具的样子赏心悦目，嘴巴里淡淡回应道。

    他有过目不忘的才能，日本史当然也早就看过了。

    藤原这个日本大姓最早可以追溯到7世纪的日本，在平安时代末期，藤原北家分为近卫、松殿、九条三家。

    其中的近卫家后来分出后三家之一的鹰司，而九条分出一条与二条这两个大姓。

    某种意义上来说二条确实是九条的分家之一，但是两家关系出了五个五服都不止了。

    “差点忘了彻也现在是有名的作家。”

    女人捂嘴笑了笑，表现的很随和。

    “彻也今天为什么会回来？”

    在把女儿手上泡好的茶盏递给龙川彻的过程中，女人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为什么回来？”

    龙川彻端着碧绿的茶汤，上面有着好看的茶纹。

    日本茶道这种东西很有意思，规律繁多不说，泡出来的东西也不太符合龙川彻的口味。

    “要说为什么，家里人有人去世了回来看看很正常吧。”

    龙川彻随手把茶碗在桌子上斜放，没有像女人一样规规矩矩的放在左手边。

    女人不着痕迹的看了眼龙川彻的茶碗，接着又拢嘴笑了笑。

    “彻也真是个孝顺孩子。”

    女人将面前的和果子往龙川彻那边拨了拨，在龙川彻想要开口说谢谢的时候突然说道：

    “不过你现在好像不是我们家的人吧？”

    和室内迎来突兀的寂静，好像被人画下了音乐的休止符。

    夏蝉在耳边鸣叫，一股不知道是哪来的清风在龙川彻的茶碗里吹出绿色的波纹。

    “我开玩笑的。”

    女人突然挥挥手驱散有些奇怪的氛围，接着看向女儿。

    “找人带彻也去他以前的房间，他的东西我给他准备好了。”

    言谈间完全是主人的姿态，龙川彻撇了撇嘴起身。

    “多谢款待。”

    龙川彻向今村夏子的母亲致谢。

    虽然同样是母亲的招待，但是龙川彻觉得绿色的茶汤没有中午的松枝家便饭好。

    京都的玉露不如如同的味增，就连高档的和果子也不如木子母亲随手做的小菜。

    在龙川彻这么想着的时候，和室里面两个女人依旧端坐在茶桌前。

    大的端庄，小的清丽。

    “你真的要嫁给他？”

    二条真姬看着自己女儿，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解。

    还有淡淡的嫌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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