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所有未曾得到的东西在人生中好像都有别样的色彩。

    父母放回架子上的玩具，电视里期许已久的衣服。

    那些记忆里的东西好像埋在砂砾里的琥珀，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间点闪闪发光。

    “龙川.彻？”

    坐在老图书馆的门口，女孩神情有些恍惚。

    她手上拿着的是跟龙川彻口袋里一样的摄像头，海棠花掠过爱尔兰的暖风的时候浮现的是最近的点点滴滴。

    记忆好像是从离开山中湖开始的。

    母亲突然从伊豆回来，告诉自己可以去东京了。

    “这么突然？”

    当时内心有些喜悦，不过看着楼梯底下的空荡房间内心浮现一丝失落感。

    “龙川彻呢？”

    当时自己是这么问母亲的。

    “他估计会一直待在这里吧，毕竟作家不挑地方。”

    当时太太的神色有些不自然，武田茜挑了挑眉。

    “真没出息，成年了还要赖在我们家。”

    记忆到这里有了片刻中断，然后是青年赏时候的场景。

    “小茜是喜欢阿彻的吧？”

    当时自己满脸错愕，因为说这话的人是松枝木子，那个龙川彻的女朋友。

    “只有木子才会看上他哟。”

    当时自己笑意盈盈的，觉得两人不愧是男女朋友，脑子都有点问题。

    “但是所有人都会去听阿彻讲故事，只有小茜不会去啊。”

    青年赏的时候，龙川彻每晚讲《情书》的故事。

    藤本树与藤本树的剧情，寄往天国的信件。

    那时候是龙川彻最受欢迎的节点。

    每天晚上围炉煮茶，大家都拿着小零食聚在龙川彻旁边。

    “因为我讨厌他啊。”

    当时自己拨弄着发丝，对这个每天都来健身房一起锻炼的女孩有些不耐烦。

    松枝木子阳光，自己漂亮。

    她当时有些搞不懂龙川彻为什么找这么笨笨的女朋友。

    “年少慕艾就像躲藏在细雨里面的阳光，有时候说讨厌并不是真的多讨厌，而是想将自己表现的特殊一点。”

    松枝木子当时会瞪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说一些奇怪的事情，自己当时也觉得这个往日印象还不错的朋友变得有些讨厌了。

    “那种人只有你才会当个宝。”

    当时自己步履匆匆的离开健身室，往日例行的课操只做了一半。

    “还有么？还有么？”

    记忆里的碎片被人一点点检索，武田茜坐在老图书馆的门口随手扯下一朵海棠。

    海棠是白色的花朵，在烈阳底下散发着夺目的光彩。

    光彩照耀在女孩脸上，她的记忆又回到昨晚。

    从东京到达都柏林，她的心脏在踏入402的房间的时候‘咔’的碎裂成两半。

    桌子上放着白色的蛋糕，旁边残留着少年的手迹。

    “真妃阿姨，你在么？”

    当时自己拿着男生的手稿，上面写着的是这样一段话。

——

    他说，我爱你。

——

    这不是说谎，我心中也有数。

——

    不料一股不知何处吹来的风，将这三个字冻得如同白晶一样。

——

    冻得像是白晶一样的话语不断向过去，向过去吹去。

    这段话当时自己看着格外有感触，特别是在浴室有人回答的时候。

    “小茜，阿姨，阿姨在洗澡。”

    浴室的毛玻璃上透出朦胧的水光，阿姨的声音有些难以自己。

    “好久不见您嘞，想跟您说说话。”

    当时自己站在门口一口口的吞吃着苦涩的蛋糕，心里是冰晶碎裂的声音。

——

    冰泪涟涟而下，在这遥远而寒冷的南极，在这冰冷的卧室里。

    当时自己只觉得龙川彻这段话怎么写的这么好啊，他或许真能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大作家。

    “太，太晚了小茜。”

    浴室里传来女人跟男人的缠绵，潺潺的水声遮盖不住情欲的火焰。

    “明天好不好，阿姨今晚有点累了。”

    自己阿姨的话还没听完自己就跑了出去，因为自己有些害怕里面的声音。

    为什么害怕？因为猜到了里面的另外一位？

    当时的自己不敢细想。

    “你为什么从阿姨的房间出来？”

    当时在门口蹲了许久的武田茜是这么问男生的。

    男生的眉宇之间有看不懂的散漫温柔，当时他对自己挑了挑眉毛。

    “关你屁事！”

    少年对自己毫不犹豫的嗤笑，武田茜记得他以前明明很乖的。

    乖到不会拒绝自己，乖到自己以为他会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恶心！无耻！”

    少女气急败坏，她明明记得母亲说过这种事情是不可以的。

    “你跟她说吧。”

    当时龙川彻淡淡的瞥了自己一眼，让走出房间的母亲跟自己解释。

    母亲是自己一生最珍惜的人，武田茜听到她说。

    “其实也没什么吧。”

    自己的母亲眼神有些躲闪。

    “说到底就是年龄差了点。”

    明明只是过去一晚，但是武田茜却觉得这个话语有些听不清了。

    “就不是年龄的问题啊。”

    武田茜张张嘴，语气有些沙哑。

    她站在401酒店的门口，有些难以描述那一刻的心情。

    像是被痛苦击穿了心脏，然后有一瞬间察觉不到的欣喜。

    对于年少的人来说，父母是强大的。

    来自于十岁那年的拒绝被自己的母亲绞了个粉碎。

    被埋藏在记忆里的琥珀被女孩一点点挖出。

    有离开山中湖听到龙川彻会一直待在家里的欣喜，有被松枝木子戳穿的慌乱。

    “还来得及么？”

    握着海棠花，少女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羞怯。

    年少时期的不可得现在好像裂出了一丝间隙。

    她很听自己母亲的话以至于十岁过后就没想过太多东西。

    在长久陪伴里生出的青涩慕艾在昨晚的苦痛中生根发芽。

    她不想龙川彻离开山中湖，她不想他跟她躲在房间里。

    所有的不想在昨晚母亲的没关系后被人撕碎。

    “阿姨可以，我也可以。”

    在老图书馆等待龙川彻，女孩手上握着的是白色的海棠花。

    无望的爱恋好像在此刻迎来转机。

    在龙川彻要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她好像有点慌乱。

    烈日让她额头上流淌汗水，本来的淡妆有些花了。

    “还来得及么？”

    武田茜翻翻小包，发现没带化妆品。

    “还来得及。”

    女孩咬破手指，用殷红的液体给自己涂抹上唇妆。

    “还来得及。”

    女孩再次重复了一次这句话，殷红的液体将海棠染成玫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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