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川彻一句话，换来今村雄川的摔门而走。

    沙沙的雨声里，一帮人鱼贯而入，又鱼贯而出。

    留在大厅的一帮年轻人面面相觑。

    “阿彻…”

    松枝木子怯生生的拉了拉男朋友的手。

    刚刚这个年轻人面对一大帮官员寸步不让的架势把他们都有些吓住了。

    龙川彻与文部省的问题说到底是一个谁求谁的主导问题。

    是文部省需要他这根笔杆子，还是龙川彻需要这个舞台。

    两边在今晚并没有达到统一意见。

    “何必呢，龙川君。”

    在众多心里不好受的年轻人散去，只剩下两三个女生还有龙川彻的时候。

    今村夏子叹了口气，看向龙川。

    本来是应该文部省跟龙川彻双赢的局面，但是她的父亲太过强势，龙川彻也不肯退步。

    造成现如今有些僵持住的局面。

    “老头子没有那么容易接你回去，文坛是你现在唯一能走的路。”

    这好像还是这个女生跟自己第一次讨论有关九条家的事情。

    龙川彻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肤若凝脂，脸若清莲，是一个非常出众的女生。

    “回不回去是我自己决定的，我不混文坛，也有大把的事情可以做。”

    龙川彻笑眯眯的看着应该是自己表亲的角色，他这次的做法是一场豪赌。

    既赌青年赏无人挑大梁，也赌文部省会跟他服软。

    他想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他想每一次写文是他想写，而不是文部省要他写。

    “同时得罪文部省跟文坛，你以后处境可能会很危险。”

    “只要有价值就不会有问题。”

    龙川彻这段时间跟对方相处也算是朋友了，此时新交的朋友拌了两句嘴，龙川彻摆了摆手自己回房间了。

    男生沿着笔直的甬道行走，直挺挺的，不做一点让步。

    东京的小雨从那个晚上开始一点点变大。

    雨落于地面好像针扎，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两篇关于青年社会问题的文章。

    《裂舌》《无限近乎于透明的蓝》。

    两篇文章好像要给现在的日本洗涤一遍，所有人都在反思写两篇文章带来的价值。

    芥川赏是一年内最高的华冠，也最能带动社会的思潮。

    近乎不留情面的把现在的情况揭露在大众的眼皮底下，带来的则是上下不一的反响。

    有人痛斥政府的不作为。

    有人夸夸其谈文人们小题大做。

    各种言论不一而足。

    但是不管愿意不愿意，弘平和尚展示了文人们的恐怖影响力。

    国家上下喧闹一片，文部省焦头烂额。

    这种情况持续了三天，龙川彻在最后一周前的晚上再次看到了那个威严的男人。

    他站在1号门的门口，还是在晚上，一个人等着龙川彻。

    “房间…给你收拾出来了。”

    男人喉咙口有淡淡的沙哑，前几日的脸上风光不再。

    “房间？什么房间？”

    龙川彻穿着黑衣，背着手，继续走到2号门面前。

    “别太过分了，龙川彻。”

    时至今日，男人依旧没有放下上位者的姿态。

    龙川彻转头望着他。

    “我看起来很好拿捏么？”

    少年唇红齿白，眉宇间有些不解。

    那帮文学泰斗，很多政客们都不愿意去招惹。

    针针见血，字字珠玑。

    被他们抓住把柄，不死也要脱层皮。

    但是今村雄川好像没有把自己放在跟他们同一个位置。

    他当自己是一个乡下小子，不肯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

    “高力士为青莲居士脱靴才求来《清平调词》，文部省现在岌岌可危你就这种态度？”

    龙川彻嗤笑，打开房门大有关门谢客的意思。

    窗外的风雨紧了紧，今村雄川眼皮直跳。

    他很想像上一次一样转身就走，但是他没有机会了。

    这段时间，发文，扩大青年赏影响。

    所有公关手段，政府影响都试了个遍。

    但是那两篇文章就像附骨之疽一样牢牢的黏在文部省的脊骨上。

    写的太好，又太过直指要害。

    继续发酵下去政府是否要变革不好说，平成一代的低迷肯定是板上钉钉了。

    社会上茫然感这几天加重，就连龙川彻每晚讲故事来听的人都少了不少。

    “我们真的是坏掉的一代么？”

    青少年本就容易受影响，拿出来的东西更是事实。

    不接受者愤懑，接受者更加堕落。

    整个日本弥漫着一种古怪的氛围。

    “荡平生计，别开生面。”

    今村雄川嘴角苦笑，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小野太郎这句话的份量。

    日本文坛已经被弘平和尚那帮人随意搓圆揉扁，想要实施自上而下的国民教育只有一个跟日本文坛闹翻的龙川彻。

    想清楚这一点。

    在被少年咄咄逼人的时候，今村雄川居然庆幸对方的驴脾气。

    庆幸对方没有跟弘平和尚走至一路，庆幸他们还有一个蛇夫。

    “你…想要…什么！”

    想清楚是一回事，要他堂堂国会议员服软是另外一回事。

    男人淡淡声音几乎是从咬碎的牙齿里面崩出来的。

    龙川彻绕着对方走了两圈。敲了敲一号房的门。

    今村夏子从房间里面走出来，无奈的叹了口气。

    女孩倒是不介意住哪个房间，她跟她父亲一起看着男生在书桌前面坐下。

    男生拿起笔，金色的笔尖在夜幕中闪闪发亮。

    “文部大臣？”

    龙川彻托着脸看着窗外的雨夜。

    “九条养子？”

    同样的风景在来的第一天就见过，龙川彻看着远处泛起涟漪的水面，轻轻笑了笑。

    “在外面大家叫你一声议员，部高官。”

    龙川彻将繁复花纹的笔尖，好像宝剑的笔尖放入黑色的墨汁当中。

    “在这，你应该叫我什么？”

    男生的声音在这个黑夜，在有人走投无路的时候好像散发庞大的威严。

    对这些人来说，龙川彻有的不多。

    一支钢笔，一管油墨。

    但是这个最要命的时候，金笔成了他的权杖，黑汁成了他的华冠。

    继往开来，别开生面者。

    在这个时代只有龙川彻一人。

    今村雄川气恼。

    但是他再不情愿，牙齿咬的再碎，也得说出那句…

    “请先生执笔。”

    风过雨夜。

    龙川彻等的东西终究还是吹到了他的手上。

    在二月末的春风里，少年笑了笑。

    他抬笔，低眉。

    “那就…”

    今村雄川看到他在纸上写出【且听风吟】四个大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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