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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第265章 水生(两章合一)


商人们四处打听观月公子下榻何处,他们带来了名贵的古董、华丽的珍宝以及各式各样舶来的精巧玩意儿,观月公子一定会舍得一掷千金。

    至于观月公子的真实身份,见多识广的商人们也有自己的答案。

    观音大士座下金童?

    无知百姓们说说就罢了,他们是不信的。

    这位观月公子,要么是京中的皇亲国戚,要么就是勋贵子弟。

    甚至还有人暗中猜测,观月公子的真实身份,应是某地的王世子或者世孙。

    最差最差也是如梁地赵廷暄那样的王府公子。

    无论传闻如何,商人们更愿意相信观月公子就是王孙公子,也只有王孙公子才配得上他们带来的金银珠宝。

    有钱能使鬼推磨。

    商人们很快便找到了观月公子的下榻之地,可惜却扑了空,观月公子和他那一黑一白两个跟班全都不在。

    此时的沈观月、泥鳅和沈望星三人,正在山上寻找水源。

    山中凉爽,三人却汗流浃背。

    童州一片汪洋,这里却是三个村子共用一处水源。

    原本只有两个村子时,年年为了抢水发生械斗,其他地方顶多骂架,高平民风慓悍,直接往死里干。

    而现在由于灾民开荒。原有的两个村子各自增加了几十人,而附近那片一望无尽的荒地也建起了新的村子。

    两个村子变成三个村子,水源更加珍贵。

    沈观月三人已经在山里转悠两天了,山上植被茂盛,一定有隐藏的水源。

    “小月月,你快来看,这里很潮湿,下面会不会有水?”泥鳅指着一处地方大喊。

    沈观月和沈望星跑过去,果然,那里滋生着很多喜阴的植物,且,有水珠从石间滴下!

    沈观月大喜,抢过沈望星手里的锄头,朝着滴水的地方砸了下去。

    一下,又一下,十几下后,一股清凉的泉水喷散而出,喷了他一头一脸,沈观月哈哈大笑!

    找到水源,可是如何引水下山?

    沈观月想了想,道:“咱们才量一下,从这里到下面的荒地有多远。”

    三人以脚步丈量,从这里到下面的荒地约有四千余步。

    四千步,如果是一个人来挖那肯定难如登天,可如果很多人呢?

    以一步为二尺计算,四千步便是八千尺,八百丈!

    如果每人一天挖两丈,那么四百人一天就能挖出八百丈的水渠,山地坚硬,又有岩石,算上这些难度,那么最多三天便能将水源从山上引下来。

    三人为了这个发现而兴奋,他们立刻下山,说服一脸懵的灾民上山挖渠。

    可是事实并不如计划那么美好,从山上引水难度很大,遇到大石就只能改道。

    有人打起退堂鼓,还有人说起风凉话,几个老庄稼把式索性把锄头扔在地上不挖了。

    沈望星急了,和这些人理论,让他们来挖渠,还不都是为了他们自己。

    “不挖也不会饿死,我们还有救济粮,再说,我听人说了,现在除了衙门给的救济粮,城里还有很多大户也在施粥施米,与其挖沟,还不如去山上多砍些柴禾留着过冬用。”

    “是啊是啊,咱们去砍柴吧。”

    沈望星急得地跺脚,这些人怎么愚不可及,救济粮吃完了,城里大户也不施米的时候,他们不还是要老老实实过来种地?

    “我们还能过城打零工,以前在童州时,每年也会去城里打零工。”

    “打零工比种地赚钱!”

    沈望星:“可是开出的荒地是你们自己的,可是世世代代传下去,打零工却不能打一辈子!”

    “才不是,我阿公五十多岁还去城里帮人干活,一个月能赚几百文。”

    沈望星无语问苍天,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说服这些人。

    正在这时,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跑过来大声喊道:“观月公子已经挖了两丈,两丈!”

    大家不信,那俊美华贵得不像真人一样的观月公子也会挖渠,也会抡锄头?

    他们纷纷跑过去,要证明这个小子在夸大其辞。

    可是他们绕过一块巨石,便看到了一段新渠,沈观月还在挖,看到他们来了,笑着说道:“我的已经挖完了,现在要挖你们的了。”

    观月公子是真的在挖渠,身上的袍子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脸上也脏兮兮的,可是他在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笑容里有光,他的眼睛,他的身上都有光。

    老庄稼把式脸上挂不住了,好像是他们在难为一个小娃娃。

    小娃娃的手上连茧子都没有,一看就是娇养长大的,可是现在却在挖渠,为他们挖渠。

    是啊,有没有水源和这小娃娃没有关系,人家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他们?

    他们做了什么?

    偷懒,说风凉话,为难一个娃娃?

    “大牛、老张、老刘,别坐着了,拿起锄头,一起挖!”

    五天后,一条水渠从上而下,流入一座新挖的水潭里,又从水潭引到田间,他们不用去和其他村子抢水,他们有了自己的水源。

    “观月公子,这是我娘煮的绿豆汤,你喝一碗,可甜了!”

    “观月公子,尝尝我媳妇烙的野菜饼,香着哩!”

    “观月公子,你懂得多,你说我在那边种果树行不行?”

    田间地头上,大家围着观月公子七嘴八舌,他们不知道什么皇亲国戚,也不知道什么勋贵子弟,他们只知道,观月公子不但让衙门给他们发放救济粮和农具,还帮他们引来了水源,能够活命的水源!

    山上的赵时晴同样很忙碌,大雨转为阵雨,每天还会断断续续地下,山上所有的屋子和棚子已经全部住满,临时搭建的帐篷也住满了人,萧真已经决定不再往山上送人了,大水里救起来的人,只有一部分女子和孩子送到山上,其他全都送去了城外的黄家庄子。

    黄家庄子建得高,只有一部分被水淹了,大多数建筑没有进水,否则惜命的钱知州也不会躲到那里。

    只是现在,钱知州的好日子结束了,他被萧真押着每天四处寻找幸存的灾民,同时也安葬尸体,因为这些尸体若是不打捞起来,任由在水中腐烂,便会引发瘟疫。

    大灾之后必有大瘟,即使现在洪水未散,疫情也是重中之重。

    钱知州很累,即使当年没娶媳妇时,帮老娘磨豆腐也没有这么累。

    是的,在此之前,钱知州的辛苦截止在原配进门之后。

    娶了发妻,老娘和他都被解放出来,他只管读书,老娘只管发号施令。

    钱知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面对那一具具泡得发白的尸体,他竟然会想起亡妻。

    他的亡妻,贤良淑德,他的亡妻,温柔体贴,他的亡妻,任劳任怨,他的亡妻,用稚嫩的肩膀撑起了一个家。

    他的亡妻,香消玉殒之时只有十九岁。

    钱知州只恨手中无笔,否则他一定要一篇“致亡妻书”。

    他的亡妻,值得一书!

    想到亡妻,又想起了他的夫人,那个淫妇!

    那淫妇收到京城的来信,抢在童州大雨之前,带着金银细软和她的嫁妆离开了童州城,竟然连招呼都没打一个。

    走就走吧,居然没有带走那个杂种!

    想到杂种,杂种就来了。

    “钱知州,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天我的人捡到一个少年,一问才知,原来是您家的大公子,现在正在来的路上,恭喜知州大人父子团圆!”

    萧真笑着拱手,那笑容刺得钱知州眼睛生疼。

    他是带着次子逃到黄家庄子的,走的时候,还故意支开了长子。

    童州淹了,州衙也被淹了,那个杂种小小年纪无依无靠,独自一人肯定活不下来,这些日子见到很多尸体,他越发肯定,那个杂种早就死了。

    没想到,这位神秘莫测的萧大公子,不但找到了那个杂种,还把杂种给他送过来了。

    这是嫌他死得不够快,想要把他活生生气死?

    钱大郎来了,十几岁的少年,连日惊吓和蹉磨,越发细瘦苍白,那一棵没有发好的豆芽菜。

    他怯生生走到钱知州面前,嘴巴张了张,那个“爹”字却没有叫出口。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从父亲的态度和其他人的嘲笑中,他渐渐知道,他不是父亲的亲生骨肉。

    他几次三番想问母亲,他的生父是谁,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下了。

    他不敢问,他担心母亲会告诉他,他的生父是小厮是马夫是赶车的,甚至是一个连母亲都叫不上名字的人。

    父亲没有看他,他也别过头,他看向萧真。

    就是这个人,把他从漂着死老鼠的臭水里救上来,给他喝了一碗热粥。

    “哥哥,我说谎了,我不是这位大人的儿子,我是孤儿,我没有家。”

    所有人都是一怔,就连钱知州也惊讶地瞪着这个他视之为耻的养子。

    看着父亲眼中的讶异,小少年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他忽然觉得身心舒畅,原来说自己是孤儿是一件这么愉悦的事。

    “你说什么?”

    少年挺直脊背,他没有再去看钱知州,而是对萧真说道:“哥哥,我是无家可归的孤儿,但是我不是坏孩子,我吃得不多,每天给我一碗饭就行,我能干活,对了,我还识字,我能给你做一个跑腿的小厮吗?”

    萧真微微眯起眼睛,忽然笑了:“好,我正好缺一个跑腿的小厮。”

    钱知州脸色大变,他虽然不把这个杂种当成儿子,可是让这个杂种给这什么萧公子当小厮,丢的还是他的脸。

    “不行,本官不同意。”

    萧真:“钱大人莫非知道这孩子的父母是谁?”

    钱知州又是一怔,他咬咬牙,挥挥手:“算了算了,随你,随你!”

    他不管了,他要静下心来,为他那死去多年的亡妻写一篇哀婉缠绵的祭文。

    萧真走出黄家庄子,那少年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萧真停下脚步,说道:“你还缺个名字。”

    少年看着他,目光清澈而坚定:“我想叫水生,行吗?”

    萧真从水里救起他的那一刻,于他便是重生。

    萧真一笑:“水生,好名字,从今以后,你就叫水生了。”

    萧真带回一个叫水生的少年,赵时晴开玩笑:“咦,你也开始捡人了。”

    赵二小姐捡回过很多人,萧真却还是第一次。

    萧真有些不好意思,换做前世,他是不会把这少年捡回来的,可是这一世,或许是受赵时晴的影响,当那少年说要跟着他时,他没有拒绝,一口答应下来。

    正在这时,夏大川快步走了过来:“二小姐,五天前上山的那一家子,有点不对劲。”

    赵时晴忙问:“怎么回事,详细说说。”

    夏大川手里拿着一本册子,这是被救助人员的花名册。

    夏大川指着其中一页说道:“雷大宝雷二宝雷三宝雷四宝雷五宝,以及雷大宝的两个儿子,雷大宝和雷二宝的妻子,雷家共计九人,七男二女。

    身上没有路引,也没有行李,据说都被洪水冲走了,他们自称是羊县雷家村人。”

    赵时晴点点头:“有何不妥?”

    被救上山的人,至少一半没有路引,或者是在洪水中丢了,或者根本没有来得及带出来。

    夏大川说道:“这一家人看上去都很正常,在山上也很安分,从不惹事生非,还经常主动帮忙干活。

    可是问题就出在他们的籍贯上,昨天上山的那家人,他家老太太和两个儿媳,娘家都是雷家村的,他们对雷家村很熟悉。

    据他们所说,雷家村虽然叫雷家村,可是村子里现在根本没有姓雷的!

    雷家村之所以得名,是因为雷家的祖坟在这里,而雷家早在几十年前就迁往吴地了,现在的住户都是最近几十年搬来的,没有姓雷的!”

    雷家村已经几十年没有姓雷的了,那么这雷家九口又是哪里来的?

    是从雷家祖坟里钻出来的吗?

    赵时晴面沉如水,她想起那些带着兵器进城的人,也想起梦里那一世东家一家人的惨死。

    “悄悄去查,只要家中多为青壮的,都要仔细调查,这件事交给你,不要打草惊蛇。”(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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