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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海祭真相


那颗散发着圣洁光芒的砗磲珠,像深海中唯一跳动的心脏,牵引着阿四的全部视线。它悬浮在幽蓝的光晕里,轻微的律动,似乎正对抗着周遭的死寂,摇曳出一线微弱却又无比坚韧的火光。生与死的界限在此刻模糊,阿四的胸腔里,那种被希望与绝望反复拉扯的钝痛,达到了顶峰。他没有松开环抱林默的手臂,指尖陷进林默冰冷的皮肤,感受着那触目惊心的苍白。

黑猫,它如一道幽影,静默地悬浮在林默身侧。它那双纯金色的瞳孔,深邃而古老,映照着砗磲珠散发的圣洁光芒,仿佛在进行着一场不为人知的仪式。它盯着那颗被自己吐出的珠子,没有催促,只有一种耐心的等待,像是在等待着一场古老法则的完成。阿四紧咬着牙关,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内心深处,一个疯狂的念头正在生根发芽——老板或许还有救。

在砗磲珠柔和的光芒中,林默原本惨白的面容,隐约透出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微红。那道深可见骨的腕伤,被一层半透明的光膜缓缓覆盖,伤口处的翻卷血肉,以一种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速度,开始愈合。这不是常规意义上的自愈,而更像是一种被动地、缓慢地吸取着周围的生命能量,在极度衰弱中,进行着最原始的修复。林默的呼吸,依旧微弱到几不可闻,生命体征也只是在濒死线上挣扎。但那颗砗磲珠的存在,确实阻止了他彻底坠入死亡的深渊,将他的生命,维系在一丝脆弱的平衡上。

远在深海之外的海滩,狂热的嘶吼声,随着毒潮的消退,逐渐被困惑的低语取代。德叔跪坐在摇摇欲坠的吊脚楼前,手中那本记录着疍家秘辛的《更路簿》滑落在地。他浑浊的眼睛,望着远处那片被火把映照得如同白昼的临时祭台。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杏仁甜味,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海盐与雨后青草芬芳的清新气息。被绑在礁石上的女孩,她细若游丝的哭泣声,也已经止歇。她呆滞地看着前方,那片原本被深绿色毒素覆盖的海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诡异的色彩,恢复了深沉的蔚蓝。

村民们的狂热,像被抽掉了脊梁骨,瞬间软了下来。他们面面相觑,脸上的恐惧与狂躁,被一种更深沉的茫然与无措所取代。毒潮退了。毒气消散了。这不是他们祭祀的结果,因为仪式根本就没有完成。那尊狰狞的“海神”雕塑,在火光中显得尤为滑稽。巨大的反差,让每个人的心头都压了一块沉重的铅石。他们恐惧地意识到,他们差点犯下了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

“德叔!”一个年轻的渔民颤抖着声音喊道。他的目光,从远处恢复平静的海面,移向了跪在地上的老者。他看到了德叔手中的《更路簿》,看到了他那张写满了悲痛与解脱的脸。

德叔缓缓地,颤抖着,撑起身体。他看了一眼身旁那本《更路簿》翻开的页码,那里,用朱砂写下的古老密文,记录着那份让他瞬间陷入绝望的解药秘方——“活人血为引”。

活人血……它真的奏效了。

他看向远处茫然无措的村民们。那些曾被恐惧夺走理智的脸,如今写满了困惑。他知道,这是他此生唯一的机会。唯一一个,将疍家八十年来的罪恶与谎言,彻底揭开的机会。他要说出真相。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德叔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向那片祭台。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每一步,都踏在被岁月与谎言浸透的土地上。他的身躯,虽已佝偻,但在这一刻,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坚毅。

“都、都看着我!”德叔的声音,带着一种撕裂喉咙的沙哑,却在海风中传出去很远,压过了人群的骚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老渔民吸引。他们看到他手中握着的,那张泛黄的兽皮。

“你们、你们以为,我们疍家,是在祭祀海神?”德叔的目光,扫过每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声音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与自嘲。

人群中,有人嗡嗡地议论起来。

“难道不是吗?毒潮退了啊!”

“难道这毒潮不是海神息怒,而是……”

“安静!”德叔猛地将手中的兽皮高举,那薄薄的兽皮,在火光中,像一面饱经风霜的旗帜,猎猎作响。

“这、这上面记载的,是八十年前,我们的祖辈,留下的、真正的、真相!”德叔的眼球布满了血丝,他指向那张兽皮,指尖剧烈地颤抖。

“什么真相?德叔,你在说什么啊?”有人忍不住问道。

德叔的嘴唇颤抖着,他闭上眼睛,仿佛在回忆那段刻骨铭心的历史,又仿佛在积蓄着说出一切的勇气。

“当年……当年的日本人,他们,是带着瘟疫来的!”德叔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利刃,剖开了疍家尘封已久的伤疤。

人群一片哗然。瘟疫?不是海神诅咒吗?

“不!那根本不是海神诅咒!”德叔猛地睁开眼睛,那双浑浊的眼球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清醒与绝望。

“是我们!是我们的祖辈!是他们,为了自保,为了活下去,故意让那些日本人……误服了‘解毒剂’!”

“解毒剂?”

“他们、他们当年,把一种特殊的药,混进了给日本人的食物里!”德叔的声音颤抖着,他紧握着拳头,指甲刺破掌心,但他感觉不到疼痛。

“那种药……不是为了治病!它是引子!它把人,变成了……变成了毒气,的载体!”

寂静。

海滩上,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以及海风呼啸的声音。所有村民的脸上,都凝固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们的眼睛,瞪得巨大,写满了震惊、茫然,以及一种从骨子里渗透出的,深入灵魂的恐惧。

“德叔,你、你说什么?把人变成毒气载体?”一个年长的渔民颤声问道,他的脸色,比死人还要苍白。

德叔浑身颤抖着,他看到人们眼中的怀疑、恐惧和隐约的愤怒。但他不能停下。真相,必须被彻底揭开。

“你们都以为,那艘潜艇,伊号第四潜艇,是他们自己沉下去的吗?”德叔指向海的方向,声音嘶哑而低沉。

“不!是我们的祖辈,在日本人把‘解毒剂’吃下去,身体开始发生异变,变得狂躁、发疯的时候,设计让他们自相残杀,然后……把他们困死在了潜艇里!”

“他们不是普通的中毒!”德叔的眼睛里,涌出了热泪,老泪纵横。

“他们的身体,被我们的‘解毒剂’,活生生地改造成了……培养毒气的‘容器’!”

“当年那艘潜艇,根本就是一座活生生的‘毒气培养皿’!里面的每一个日本兵,都是被我们疍家,用秘方,制作出来的……活的,毒气!”

轰!

这番话,如同九天惊雷,在每个村民的脑海中炸响。他们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颤,纷纷向后倒退,脸上布满了惊恐与不可置信。他们无法接受,他们世代相传的“海神祭祀”,竟然是建立在如此残忍与黑暗的真相之上。

“所以,每次毒潮出现,海里的毒,不是来自海神,而是来自那些被困在潜艇里,被活生生变成毒气,的日本兵!”德叔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无比清晰。

“我们的祖辈,用这个秘方,活生生地将一群人,变成了持续释放毒气的‘咒物’!”

“而这个所谓的海神祭祀……只是我们疍家,为了安抚那些被我们困在深海、活生生化为毒气的亡魂,为了防止他们怨气爆发,污染整个南海,而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解毒仪式’!”

“每次祭祀,我们所谓的‘献祭’,只是为了给这些亡魂补充能量,让他们继续维持毒气的稳定!”

“甚至……甚至我们疍家女子,身负的诅咒!那根本不是海神的诅咒!那是那些被我们毒杀、活生生变成毒气的日本兵,临死前的怨念!是他们,对我们疍家的,血腥报复!”

德叔再也支撑不住,他踉跄了一下,猛地摔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哀嚎。他的双手紧紧攥着那张兽皮,上面清晰地记载着最后一行字——“然,此毒非凡物,乃怨念所化,需以活人血为引,方可化解。”

活人血……

现在,毒潮退了。证明了八十年来的谎言,在这一刻,被彻底戳破。但代价是什么?谁又付出了这“活人血”的代价?

他不知道。他只是感到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他眼前的那些被欺骗了八十年的族人,他们脸上的茫然,正迅速地转化为一种极度的愤怒与恐慌。他们看向德叔的眼神,已经不再是困惑,而是带着一种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恨意。

“你、你在胡说什么!”有年轻的渔民冲了上来,揪住了德叔的衣领,双眼赤红,充满了杀意。

“不可能!这是亵渎!你是想毁了我们疍家的根基!”

“海神祭祀是我们的信仰!你这个老疯子!”

一时间,人群再次沸腾。愤怒的火焰,比刚才的恐惧更加炽烈。他们无法接受这样的真相,宁愿相信这是德叔的疯言疯语。

德叔任由对方撕扯着,他只是紧闭双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尊已经死去的雕塑。他知道,说出这一切,他将成为整个族群的罪人。但他必须说。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他背负了太多。

与此同时。

深海之下,林默的呼吸,在砗磲珠的缓慢滋养下,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回温。那道腕上的伤口,以一种缓慢而坚韧的姿态,继续着愈合。他的阴德余额,依旧像一道猩红的诅咒,铭刻在他潜水电脑熄灭的屏幕上——【当前阴德余额:-53190点。】这笔巨额的业力债务,如同一把无形的绞索,依然悬在他的脖颈之上,警示着他,即使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他依然被典当铺的规则,牢牢地锁住。他暂时没有死去,但这不意味着他已经摆脱了那深重的业力负债。他现在,只是一个被强行从死神手里拉回来的,高价值的抢救对象。

阿四的通讯器里,传来了微弱的、断断续续的救援信号。这是他持续不断呼叫的结果,是外界终于捕捉到了这片超自然海域的异动。他看到了远处,两道强光正逐渐靠近,那是专业的救援潜水艇。阿四的泪水瞬间决堤,他紧紧地抱住林默,生怕他会再次消失。

“老板……老板,坚持住!救援来了!我们回家!”阿四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充满了无尽的希望。

黑猫,它优雅地落在林默身边,金色的瞳孔,瞥了一眼阿四,又看了一眼那颗悬浮的砗磲珠。它轻轻地,用自己的额头,触碰了一下林默冰冷的额头。一丝不易察觉的、纯粹的生命能量,从黑猫的身体里,缓缓地,渡入了林默的体内。这股能量,并不强大,却异常精纯,就像是为即将干涸的生命之火,添上了一小撮最宝贵的燃料。它做完这一切,便重新悬浮起来,如同一个完成了自己使命的观察者,继续着它那超然的审视。

酒店的总统套房里,阿月目不转睛地看着弟弟阿武。阿武的呼吸,已经彻底平稳下来。那些青黑色的鱼鳞,已经完全脱落,露出了他原本白皙稚嫩的皮肤。诅咒,解除了。八十年的噩梦,在这一刻,画上了**。阿武的眼皮轻轻颤动,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

黑猫“Hei爷”安静地趴在窗台上,它那双金色的瞳孔,凝视着窗外逐渐恢复平静的夜色。海风轻拂,带来一丝清凉。它似乎感受到了深海之下,那股微弱却又坚韧的生命气息,一种微妙的平衡,正在被重新建立。

不久之后,救援队抵达了酒店。他们带来了专业的医疗设备,将阿武小心翼翼地抬上了担架。阿月紧紧地跟在担架旁边,她的目光,却始终不曾离开趴在窗台上的黑猫。她知道,一切的奇迹,都与它有关。

在酒店的另一侧,警方和调查人员,正对佐田幸雄曾经居住的房间进行彻底的搜查。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焦糊味,那是佐田幸雄灵体溃散后留下的痕迹。在一番仔细的搜寻后,一名经验丰富的警员,在一个被隐藏在壁炉暗格里的,看起来有些年代感的皮箱。皮箱表面刻着一个模糊的日本军徽。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皮箱。里面,除了几件旧式的日本军服碎片,和一把锈迹斑斑的武士短刀外,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叠用油布包裹的信件。信纸已经泛黄,墨迹却依旧清晰。

警员随意拿起一封,展开。信件的落款,是一个日本人的名字:佐田幸雄。

信件是写给家人的,充满了对故乡的思念,以及对战争的迷茫。然而,在信件的最末尾,一行扭曲的、用血色墨水写下的字迹,吸引了警员的全部注意。

那一行字,笔迹疯癫,字里行间充满了怨恨与绝望,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解脱。

“我等已成鬼神,愿来世为南海珊瑚。”

(三济典当铺流水账(戊戌年三月二十五日亥时)

■阴德点收支

收入:无。

支出:-15000点。(用于购买‘怒海超度’任务关键道具‘伊号第四潜艇完整结构图’。)

当前余额:-53190点。(系统提示:鉴于宿主以自毁方式完成任务,其行为对典当铺核心资产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潜在损失,但同时也带来了超预期的因果收益。经本系统综合评估,决定暂缓对宿主的灵魂清算程序,并将其信用评级从【剧毒有害物质】临时上调至【待回收可利用资源】。后续评级将根据宿主身体的最终抢救结果而定。)

■当品状态

关联事件【怒海超度】已完成。核心罪恶实体【伊号第四潜艇】已被净化。其内部所有怨念灵体,均已获得超度或解脱。事件等级已从【灭世级】下调至【已归档】。

【怨念海蛭(实验体M系列)】:精神主体【佐田幸雄】因其力量根源被彻底摧毁,灵体已濒临溃散,威胁解除。其寄宿体【阿武】身上的诅咒已被解除。

■特殊事项记录

・林默以自身鲜血为引,成功净化【ZyklonB】毒气核心,并引发“亡魂谢罪”与“南海归航”两大因果律事件,彻底根除了“疍民礁”的罪恶源头。任务完成度100%。

・海滩之上,“海神祭祀”闹剧已平息。疍家老渔民德叔,已向村民揭露当年疍民为自保,故意让日军误服“解毒剂”使其变为毒气载体的真相。村民陷入震惊与动荡。

・关键信物【贝壳项链】已完成其使命,化为光尘消散。

・关键道具【解毒剂秘方】已成功激活,其衍生的净化能量,解除了“终端”阿武身上的诅咒。

・深海净化完成后的遗留物——纯净珍珠,已在林默残存的生命能量与海草的孕育下发生异变,引来了法则守护者黑猫。

・黑猫(Hei爷)已吞噬并转化部分珍珠,吐出纯净砗磲珠,此珠蕴含强大的生命能量,疑似为林默的生机所在。Hei爷已向林默渡入一丝生命能量,维持其生命。

・警方在佐田幸雄曾居住的酒店房间,发现其遗留的皮箱,内含其未寄出的家书,其中内容揭示了部分事件真相与亡魂的最终心愿。

■人员状态

・林默:(从圣人遗体降级为高价值抢救对象)他成功地用负五万多的阴德,撬动了一场灭世级的灾难,并奇迹般地完成了超度。目前漂浮在潜艇残骸内,生死未卜,但其灵魂因果链已被系统暂时锁定,防止其彻底飘散。在Hei爷的生命能量注入与砗磲珠滋养下,生命体征有微弱回升。

・阿四:(从奇迹见证者转职为战地急救员)他正守在老板身边,焦急地尝试着一切可能的救援手段,并不断通过通讯器呼叫支援,对老板的敬畏与担忧已交织成一团乱麻。此刻,他见证了黑猫的神迹,对林默生还的渴望达到顶峰,救援已至。

・黑猫(Hei爷):(从法则守护者回归高冷观察员,后转为生命转化者)它打了个哈欠,舔了舔爪子,似乎对这个结局还算满意。它瞥了一眼窗外逐渐恢复平静的夜色,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随后,它被深海中的异变吸引,通过转化,吐出关键的砗磲珠,并以自身能量帮助林默维系生机。

・疍家女阿月:(从神迹观众转为新生者)她看着恢复正常的弟弟,心中充满了后怕与感激,对那只黑猫和那个从未谋面的“典当铺老板”,产生了一种近乎信仰的情绪。她将弟弟送医,并期待着关于事件的后续进展。

・佐田幸雄:(从风中残烛彻底熄灭)他的怨念灵体,在净化的最终光芒中,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嘶吼,彻底化为虚无,结束了其罪恶的一生。他的遗物已被发现,部分真相浮出水面。

・德叔与祭品女孩:(真相的揭露者与黎明的幸存者)他们安全了。海滩上的村民们,在看到毒潮退去后,陷入了长久的茫然与沉默,随后因德叔揭露的惊人真相而陷入混乱与愤怒。德叔承受着族人的敌意,却感到一丝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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