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地万象，衍道则，生妙法，皆有形可循，有迹可捉。”

    “然轮回者，无形无根无本，欲身踏轮回，需以元神为始。”

    “道有源，轮回无迹，渐行渐远，远而生反，反则归一。”

    楚逍遥忽然惊醒。

    恍惚间，只听见种种玄奥之音响彻，犹如天籁般，在虚空中回荡。

    再扭头一看，下棋对弈的人竟变成了曹雨生和灵宝天尊。至于一开始的那位白衣仙人，不知何时，已消失了踪影。

    明明只过去了极短暂一瞬，却仿佛经历了千万载岁月般，那两位正在对弈的盖世强者，看似近在咫尺，实则遥不可及。

    这一刻，楚逍遥内心不禁涌起一股时空错位的感觉，就好像有无上存在施展禁忌神通截断了一缕岁月，再把剩下的拼接在一起，刻意让他察觉到。

    “原来如此！”

    一旁，许洞忽然发出呓语，“是我太过执着，迷失了本心。”

    一声叹息过后，他的脸上流下一行浊泪，整个人大彻大悟。

    楚逍遥询问道：“老家伙，你怎么了？”

    许洞没有回答，身体却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只见无数道细碎的霞光轻轻流淌，消逝在虚空中。

    楚逍遥变了脸色，那是化道的力量，既可怕又诡异。

    化道，一个可怕的词，表示身死道消，重归于天地道则，任你再强大再惊艳，终究会体验那一关，罕有例外。

    可是，身为准天尊的许洞怎么会突然就化道了呢？楚逍遥很不理解。

    而且更诡异的是，那股化道气息似乎只作用于许洞，并未向四周蔓延。

    这时，原本正侍奉在灵宝天尊身侧的吴亘忽然抬头，传出一道神念波动：“师叔他，大梦乍醒，刚从过往的迷惘中醒来。”

    从中，楚逍遥听出了些许悲伤的意味。

    正欲发问，一枚残缺的棋子颤颤巍巍飞了过来，悬浮在他面前。

    “这是？”楚逍遥发愣。

    外观上看，这枚白色棋子遍布裂痕，显得小巧玲珑。

    然而，透过裂痕散逸出来的，是一缕缕的混沌仙光，祥和无比。

    感受着那股完整的大道法则，楚逍遥大为震惊。

    道衍万千，一粒沙、一根草、一朵花，皆可为道。而这枚棋子也是一样，里面居然囊括了一整个世界，自洽圆满，浑然天成，根本看不出人为开凿的痕迹。

    “这和许洞化道有什么关系？”楚逍遥问道。

    “只需以神念探进去，一看便知。”吴亘冷幽幽道。

    闻言，楚逍遥深呼吸一口气，凝神静心。

    ……

    许久后，他收回神念，脸色煞白。

    再一看，许洞刚好化为光雨消散，再无痕迹。

    “未能勘破葬逝之谜，沉迷于力量，自当承受身陨的代价。”这是对方留下的最后一道遗言。

    “原来是这样！”

    楚逍遥喃喃自语，只觉得脊背发凉，他现在明白为什么许洞会化道了。

    因为，那枚棋子容纳了许洞的一生。

    出生于归剑门，因天资出众被灵宝天尊选中，亲自洗礼其肉身，并封印到神源内部。

    等到灵宝天尊消失后，许洞出世，顶着大道压制，一路艰难前行，终于在两千岁左右成就准天尊。

    按理讲，于道艰时代获得如此成就，接下来只需要继续自封下去，静静等待天地复苏就好，说不定能争取一世天尊位。

    然而，就在许洞刚渡完天劫，处于最虚弱的时候，一场人祸突然爆发了。

    一只躲过了清剿的准天尊级通灵古尸，携带极道禁器而来，躲藏在暗中偷袭。

    那一战，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许洞险些被扼杀。

    不过幸好，灵宝天尊在离开前，特意为归剑门炼制了一盏青铜古灯作为底蕴。

    最终，许洞成功斩杀大敌，但自身也失去了一只手臂和一只眼睛，本源大损，那是对方以生命为代价打出的诅咒。

    时光悠悠，又是两万余年过去。

    通过青铜古灯的变化，许洞确认了灵宝天尊坐化，又恰逢其轮海秘境出现在星空试炼路上。

    至于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楚逍遥则更加熟悉，毕竟切身经历过。

    事实上，陈吾的那一式葬逝术，把所有人都拉进了时空涟漪，只不过，每个人各自处于不同的世界。

    许洞自然不例外，带着记忆回到了大圣巅峰时期。

    就和楚逍遥一样，他最开始也保持怀疑态度，认为自己中了某种幻术。

    为了验证，这一次，许洞在渡准天尊大劫时做好了充足准备。终于，他成功将那具通灵古尸击杀，且并未付出惨痛代价。

    由于本源并未受损，又加之拥有未来的大道感悟，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许洞开始高歌猛进，竟强行打破大道禁锢，一路走到了准天尊巅峰，距离证道只有一步之遥。

    世人纷纷为之讴歌，认为他是灵宝天尊第二，而许洞则是充满了雄心壮志，要尝试证道，从而延续归剑门的辉煌。

    但他渐渐忘记了，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他所认为的九天十地，不过是一枚棋子内部的世界而已。

    “为了追逐力量，越陷越深而不自觉，以至于梦醒的时刻，原有的肉身无法承载那股力量，所以最终只能走向灭亡。”吴亘轻语，道出了真相。

    哗哗！

    随着他的话音响起，有更多的棋子凭空出现，黑白交替，每一枚棋子的表面都遍布着裂痕。

    楚逍遥眸光一凝，他猜到了，那是其他人所处的世界，全部迷失在了里面，误以为真的回到了过去。

    吴亘目光烁烁，平静说道：“只有你和我，始终牢记初心，并未迷失。”

    “我不认为我拥有如此坚毅的道心。”楚逍遥摇了摇头。

    回想自身经历，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毕竟刚醒来不久，便有天尊陵墓问世这种事情发生，破绽实在太明显了。

    “你是几位天尊共同称赞的人杰，何必妄自菲薄呢？”

    吴亘笑了笑，意味莫名，“更何况，你的记忆，不一定真的可靠。”

    “你什么意思？”楚逍遥皱眉。

    “若想探究，就用心去聆听吧，我只不过比你先苏醒一小会儿。”说着，吴亘眼神示意不远处正在进行的棋局。

    见状，楚逍遥心中一动。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摒弃杂念，以神识本源探出。

    刹那间，他仿佛逆行岁月，真正来到了曹雨生和灵宝天尊身前。

    只见无尽大道奥义，深奥无边，尽皆显示于棋盘上，化作一个又一个金色符文。

    “楚小子，倒也不算愚笨嘛。”曹雨生抬头瞥了楚逍遥一眼。

    灵宝天尊笑着道：“毕竟是通过了永劫天尊考验的人，未来说不定会和我们同列。”

    这一刻，楚逍遥陷入了空灵状态，仿佛置身于亘古苍穹下，脚踩厚重的大地，头顶深远的星空，以身、以心、以神去触摸棋盘上的大道烙印。

    各种妙理，各种大道阐述，醍醐灌顶，顿时让他沉醉，而后又逐渐迷失。

    “醒来！”

    忽地，曹雨生落下一子，让他惊醒。

    “你以为懂得神术越多越好吗？你又不是那个变态，驳杂不精，将永远接触不到最高领域。”

    “我……”楚逍遥迷惘。

    曹雨生的声音又一次响彻在他心头，“何为证道？即是指在一个领域极尽升华，达到最高境界。而不是学的多，那样子只会分散你的精力，最终一事无成。”

    “那我要走的路是哪一条呢？”楚逍遥微微摇头，剖析本心，“我只有速度快，论战力，远不如吴亘。”

    “那就够了。”

    曹雨生点了点头，“当速度快到一定程度，足以触碰到时间的力量。”

    “楚小子，记住这句话，别让我失望。”

    而后，一股玄妙波动泛起，大宇之道，宙空之道，两种截然不同的时空力量流转，交织在一起，生生开辟出了一条仙光炽盛的通道。

    紧接着，楚逍遥被吞没了进去。

    在意识晕厥过去的最后一刹那，他又一次听到了曹雨生的唠叨：“我二把手的地位全看你了，千万要争气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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