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

    冬夜的街道，灯光寥落。

    一辆布满岁月痕迹，露出底漆的三轮车缓缓行驶着。

    车斗略微摇晃，轮毂转动干涩。

    风裹着寒意嗖嗖刮过来，衬得气氛更显冷清。

    方诚手扶把手，脚踩踏板，尽量骑得平稳些。

    以便让这辆不堪负重的二手车，能在行驶中减少颠簸感。

    “秀妹，今晚赚了多少钱？”

    见从小长大的好友一路上话很少，方诚于是承担起活跃气氛的角色。

    “不清楚，我要先算一算。”

    听到这句询问，坐在身后的周秀妹登时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摸索声。

    随后，又是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仿佛来了兴致般，她拿出本子，干脆坐在车斗中算起账。

    “第一笔，卖出小熊玩偶，收入35元。”

    “第二笔，卖出柿柿如意摆件，收入19元，加起来是……”

    每一笔账单，她都仔细记录在本子上，以此计算成本与利润。

    忽然间，周秀妹语气略显惊讶道：

    “诚哥，我今晚的总收入，竟然第一次超过200元了！”

    她迫不及待地分享起自己的喜悦。

    然而没高兴多久，旋即又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仿佛一阵萧索的风，轻轻地拂过耳畔。

    方诚回头瞧了眼裹着围巾，柳眉紧蹙的周秀妹。

    “要不把今天损失的账单记在我头上，毕竟那些家伙都是被我摔飞出去的。”

    “那怎么可以！”

    周秀妹登时有些着急，低弱的嗓音都变高了几分：

    “你别多想，我只是叹气自己好倒霉，从小到大没做过完全顺心的事……”

    方诚静默片刻，忽而问道：

    “秀妹，你有没有想过将来要做什么，或者有什么梦想？”

    “梦想？”

    周秀妹闻言怔了怔，眼眸透着些许迷茫。

    “比如以后开一家手工店，做生意，当老板。”

    方诚试着引导她。

    “不要。”

    周秀妹登时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开店风险太大，我摆个摊，每天能赚100多，就很知足了。”

    方诚继续用认真的语气说道：

    “秀妹，你之所总觉得自己事事不顺，只是缺少梦想而已。”

    “人一旦有了梦想，就会增添一种叫做相信的力量。”

    “这种力量可以让你看淡暂时的得失，拥有挑战困难的勇气，也能重新找回生活的意义。”

    “所以，我觉得你可以试着寻找自己的梦想。”

    听着方诚仿佛过来人般的话语，周秀妹眸光朦胧，有些感悟，又有些疑惑。

    说了这么多话，她也逐渐打开话匣子，于是小心翼翼地询问：

    “诚哥，你一直在练武，难道梦想是去打职业比赛吗？”

    这回却轮到方诚摇头：

    “有些事情，现在说出来为时尚早。”

    “不过应该很快就有答案了，到时候我就像小时候一样，偷偷告诉你一个人。”

    说着，故作神秘地朝她笑了笑。

    周秀妹嘴角微微上扬，旋即又抿紧嘴唇，收敛笑意。

    她抬起眼眸，呵出一小口热气。

    望着近在咫尺的背影，心脏忽然加快跳动了几下。

    仿佛与从前相似，有什么秘密在两人之间悄悄绽放。

    话语声如轻快的风儿吹过。

    不知不觉，灯火阑珊的筒子楼已然浮现在夜幕下。

    无论夜晚有多么黑暗和寒冷。

    全新而光明的一天总是会到来…………

    12月3号。

    周四，午后12点半。

    环球精英搏击俱乐部。

    胡教练手捧保温杯，慢条斯理地步入2号训练大厅。

    其实，他平常是很少来这块地方的。

    往四周瞧去，都是穿着白色道服、准备上课的学员，在练习一些花里胡哨的玩意。

    什么空手道、剑道、跆拳道。

    偏偏这些项目商业推广好，最受赶时髦的年轻人追捧。

    因此受到俱乐部高层重视，特意安排在装修全新、设施更好的二号厅里。

    而实战更强的拳击、散打、泰拳、柔术，只能委屈地挤在一号厅里。

    胡教练负责的拳击部，前阵子业绩压过空手道，这让他自吹自擂好久。

    如今却忽然没了底气。

    期间变化，全是因为那个年轻人的出现和离开。

    想到这，胡教练将目光投向前方。

    只见一堆人围在一起，显得异常热闹。

    大部分是身穿训练服的学员，也有几个其他部门的教练和员工。

    在这群人中间，则站着一个面容白净、气质斯文的年轻人。

    “徐师傅，来得这么早！”

    胡教练迈步上前，大着嗓门，朝人群里喊了一声。

    徐茂才冷冷瞥了眼他，旋即转过头去，明显不想搭理。

    胡教练暗暗一笑。

    他就是故意和某个遭遇相似的家伙打招呼，以此报复被挖墙脚的仇。

    “人都到齐了，开始吧。”

    空手道部的主教练忽然站出来，开口说话。

    由于这次招聘陪练，主要目的是为了弥补本部门的人手空缺。

    所以，现场考核也该由他来负责。

    只要他签字同意，就算新来的陪练通过测试，接着便可以去人事部拿取雇佣合同。

    至于其他部门的教练聚集现场，最多起到监督作用，杜绝作弊问题。

    当然，这并不是说选择了某个部门，就只能在某个部门当陪练。

    原则上，陪练属于灵活调剂的技术工种。

    如果其他教练瞧上眼，正好本部门也缺少人手。

    那么，事后去人事部签个字，同样有权雇佣对方。

    胡教练和徐茂才对于招聘陪练的具体事宜毫无兴趣。

    两人目光始始终落在人群中央的年轻身影上，彼此各怀心思。

    遭受围观的方诚却是神情从容，体态放松。

    他先做了几个单腿深蹲，接着又拉伸双臂，掰得关节噼啪作响。

    然后才点头回应：

    “我可以开始了。”

    第一场测试内容，是连续俯卧撑。

    主要考验一个人的身体耐力与心肺功能，以及作为一名陪练最重要的上肢力量。

    此刻，在方诚面前地上，放着一个红色按钮的计数器。

    当脑门磕碰一下按钮时，电子显示屏就会鸣响，计数一次。

    这样可以在保证姿势标准的同时，又不会出现错漏计数的现象。

    方诚轻呼一口气，随即双手撑地，挺直腰背，俯身趴下。

    第一个标准双臂俯卧撑，完成得极为舒展，沉稳有力。

    如果在赛场上进行动作打分，绝对属于全员举满分牌的情况。

    胡教练和其他教练都不禁点点头。

    健身和武术一样，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别看这位年轻人外表文质彬彬，形象有些瘦弱。

    仅这两下子，就知道他平时绝对有保持锻炼的习惯。

    方诚连续做着动作，频次颇有节奏感，不快不慢，干脆利落。

    姿势也标准得无可挑剔，显然有备而来。

    胡教练嘴角微翘，暗自沉吟：

    “没看出来这小子藏着一手，有点意思……”

    而站在旁边的徐茂才更是眼神复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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