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

    夏至轻轻挑眉，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一丝淡淡的疑惑来。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撑着阳伞的金发妖怪少女，“你不是来毛遂自荐的么？”

    “是这样没错……”

    八云紫哭笑不得，她忽然不确定眼前之人究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当真曲解了自己来意。

    “但我不是说是来帮你搞定龙神大人的……”

    “那你能帮我搞定谁？”

    “我可以帮你搞定……啊，不对不对，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差点儿被绕进去的十七岁少女反应过来，赶紧连连摇头。她深知不能这么被对方带节奏，用力吸了口气——

    “我本意是像梅莉那样……”

    “那谁都不能搞定，你这也太弱了。”眼前的青年却是不等她说完，就叹了口气。

    紧接着——

    他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妖怪贤者，然后收回视线，若有所思的捏着下巴开口道：

    “话说回来，你的妖力貌似比之前强了略微一丝的样子……”

    “是、是吗？”金发的大妖怪扯了扯嘴角。

    她现在完全拿捏不准眼前这「人」的用意，感觉多少有些无奈。

    同时也为对方言语之中所透露出来的口吻，而感觉到一股强烈至极的落差。

    因为八云紫的妖力确实是得到强化了。

    她是一个非常机敏的人，在察觉到灵气涌现，充盈整个天与地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这是没办法阻挡的大势——

    月之都已经成为了那股力量的代言人和马前卒。

    而龙神大人虽然想要阻止，面对那超越此世一切之理的诸天之外神定夺，却也是有心无力。

    绥靖吗？

    或许吧。

    妖怪贤者其实也不希望见到这一切。

    但是她是一个非常理智的人，当事不可为的时候，就不会再去考虑太多无谓的东西。

    而是理智的去思考如何迎接未来，适应未来，更好的掌握未来。

    因此她没有选择螳臂挡车，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去尝试拥抱那份力量，并且还在这个基础上，去说服那些老朋友们。

    这是必须的。

    因为如果她们不行动，那些普通妖怪妖兽就会行动。

    那些灵气是来自高次元空间流出的能量，是如此的超模，以至于就像是传闻中的“帝流浆”——

    人间草木受其精气即能成妖，狐狸鬼魅食之能显神通。

    即使是普通的妖怪妖兽，都有机会借此一窥曾经的大妖怪门槛……

    这个就很吓人了。

    虽然说大妖怪之间也有高下之分，能力、经验、身体素质等等，都可能是决定性因素。

    那些普通的妖怪妖兽纵然有机会获得接近——或是等同——大妖怪的力量，也难免是空有数值。

    至于数值……

    这个反而不是太大问题。

    毕竟像是风见幽香那种异类，能够出一个就已经是大自然的造化玄奇了，八云紫也不相信会出现很多数值怪。

    她真正担心的不是数值，而是数量。

    没错，真正可畏的并非个体强弱，而是那如野草般疯长的数量。

    毕竟大妖怪都是有数的，但是普通的妖怪妖兽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哪怕是看似现代更加文明开化，然而实际上，妖怪这个概念从来就不曾消失，并且还一直都在产生。

    区别只在于……

    ——古代的妖怪主要是由人类的想象力和信念，尤其是恐惧，产生的。

    ——现代的妖怪的诞生则与之不同，目的可能是平抚由古典妖怪消失后所引起的心理不平衡。

    简而言之，古典妖怪生于人心恐惧，现代妖怪源自认知失衡。

    从这一点来看，从人类想象之中诞生的存在从未消失。

    那些令人畏惧之物，不可解之物，无法名状之物，以及——

    产生于为了自我了断那些无法理清的事情而采取的手段……

    所以说……

    古代有古代的妖怪，现代有现代的妖怪。

    即使到了更遥远的未来，人类进入了星际时代，那时候大概也会出现关于星际时代的妖怪。

    神明代表的是信仰。

    妖怪代表的是未知。

    这就像是一个天平的两面，但是终究还是不同的。

    因为随着时代的进步，人们可能会逐渐失去信仰，却永远都会有不理解之物。

    ——除非彻底完成整个宇宙的课题。

    不过那就更遥远了……

    总而言之，八云紫担忧的也正是这一点。

    如果她们没有做出改变，而那些普通的妖怪妖兽率先拥抱了进化纪元，会变成什么样可想而知。

    一两个，三四个，甚至十来数十个，这倒是无所谓。

    但就怕数量会更多……

    要确保接下来能够维持稳定，确保幻想乡不会被突如其来的飞来横祸毁于一旦——

    她们这些原先的顶尖战力，就必须同样做出改变，突破等级上限。

    以此保证继续形成足够的压制力。

    这就是八云紫的理由。

    而拥抱灵气，也的确给她带来了非常巨大的馈赠。

    然而在她看来这简直是无与伦比的进步，可谓是质的飞跃一般的提升，在对面这「人」看来——

    只能得到一个“貌似比之前强了略微一丝的样子”的评价……

    这就很令八云小姐感到挫败。

    偏偏对方并不是在胡说的。

    而是对于他来说，只怕真的是略微一丝的微弱提升，甚至可能够不上一丝的幅度。

    ………………

    “当然是了，方不方便露个两手？”练炁士笑眯眯的问道。

    “……”

    “……”

    “……就是这样。”八云紫轻轻握了握拳，在她身周萦绕的紫色妖力如液态般流动，甚至隐隐扭曲了周围的空间。

    伴随着妖力的波动，无数细小的隙间在她身侧开合，如同呼吸一般自然。

    与此同时，这个大妖怪的金发无风自动，发梢竟隐隐泛出幽紫色的光晕。

    连带着那双瞳眸也变得更加深邃，仿佛能直接窥见世界的“境界”本身。

    “啪！”

    一声轻响，她轻轻的打了个响指。

    在指尖前的空间陡然如玻璃般碎裂，露出漆黑的虚无。

    然而这一次，她并未像过去那样仅仅打开一条隙间，而是直接“抹除”了那一小块空间的存在。

    碎裂的边缘没有扩散，也没有修复，而是仿佛永远地缺失了一块，好似世界本身默认了这片区域的消失。

    只要她的妖力持续供应，这不同寻常的现象就会持续。

    夏至微微眯起眼，这次倒是真的流露出一丝讶异：“嚯……有点意思，不愧是境界之力。”

    “哪里，还要多亏了夏至大人你的馈赠……”

    妖怪贤者收起那妖力的波动，唇角牵起微妙的弧度。

    “如果不是借用灵气之力，我可没办法这么快就窥见这一重的境界……”

    夏至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她：“哦？看来你倒是挺有觉悟的嘛。”

    “大势所趋，不得不变。”

    十七岁少女收起阳伞，目光沉静而深邃，语气却很是淡定：“与其被时代碾碎，不如主动驾驭它。”

    “……”

    “……”

    气氛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青年毫不掩饰自己的视线，平静的打量着眼前的大妖怪，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而八云紫表面平静，但是心弦却也还是多少绷紧了些许。

    都说到这一步了，自己的意思很明确了吧……

    这或许也还不能算是什么投名状，但至少也能表明一下自己的决意……

    ——那么，接下来就看这「人」怎么说了。

    她这么想着。

    下一刻——

    “你现在强了这么多，不打算去和龙神碰碰，让她分清楚谁才是大小王吗？”

    夏至开口说道，言语之中带着一丝丝怂恿的意味。

    “唔……”

    八云小姐差点被噎住。

    ——这「人」究竟怎么回事，自己明里暗里，话里话外的这么表示，怎么就get不到点呢……

    ——还是说他真的很执着，希望让自己去搞定龙神大人……

    她眼角抽搐着，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咬牙用力摇头：“我……我没有这样的打算。”

    “嘁，那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夏至顿时大为失望，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龙神大人当初帮助了我太多，而且哪有这么好对付……”八云小姐有气无力的辩驳了一句。

    “有什么好怕的，你现在光是身体能力，稍微学点体术，就能把以前的那个花妖按住地上打……”

    青年给她鼓气：“这还是你最不擅长的领域，想想你现在最强的长处，和龙神碰一碰又有多难呢？”

    “是，你说的都对……”

    妖怪贤者叹息一声：“我现在的确可以把以前的风见幽香按在地上打，但是现在的风见幽香呢？”

    “龙神大人也一样，万一她被逼急了，也开始利用你的灵气呢……”

    “怎么会呢，她那么傲的性子……”夏至咳嗽一声：“况且退一步来说，就算真的到了那个程度，以你现在的能力，也大可以全身而退。”

    “所以你其实就是打着主意，想让我去将龙神大人逼到那个状况……”

    八云小姐幽幽地开口：“只要吞吐过灵气，利用过你的法力，就会打上你的烙印，对吧？”

    “你这个人真是只想着自己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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