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秘大殿内。

    巨大的红木圆桌旁，十三个席位已经坐满了人。

    原本在各处忙碌的大奥术师，都被强制召回，包括浮空城的主人，也从奈瑟之核的所在，被拉了过来。

    他们显然心情不佳，一群走学术路线的大奥术师也不喜欢隐藏，情绪都挂在脸上。

    只是，伴随着一位大奥术师的不断汇报，嘶哑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就让他们的脸色更加阴沉。

    “深渊第66层，深渊魔狱之主，那出了名的疯女人，蛛后罗丝，战败……”

    “第600层之主，深渊牛头人之王巴菲门特，战败……”

    “第422层，深渊豺狼人之王耶诺古，战败……”

    “还有，幽暗少女伊莉丝翠……”

    “第23层的君王，冰冻荒野的主宰，霜巨人战士和霜巨人法师的主人，科斯彻奇。

    请注意，这位就是我专门找来对付那人的，可结果很明显，失败了。

    祂丢了一具分身，也强硬结束了和我的契约。”

    “第570层的君王，魅魔女王美坎修特……”

    “邪恶龙神迦瑞克斯……”

    “风之魔王，帕祖祖……”

    “乌黯主君格拉兹特……”

    “最后一位，远古死神耶各……”

    空旷的大殿内，每一个名字响起，都让气氛更加压抑。

    直至最后，连乌黯主君，远古死神都出现时，甚至酝酿出一阵心灵风暴，在虚空中交织碰撞。

    整个大殿，久久未曾有人言语，所有大奥术师都感受到了无形的巨大压力。

    也不知过去多久，终于有人开口：“也就是说，他真的完成了以凡人之身，成就深渊君王的壮举？”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你大可不必再赘述一遍，给我们制造压力。”

    “我只是，只是很难相信，那可是无底深渊的君王之位！！！”

    “也就是说，他必然是应运而生的命运之子了？”

    “在伊格纳齐奥·里维拉的‘神佑转生’失败时，我们就应该意识到这一点。”

    “你这话说的，是我们没意识到吗？

    命运之子，我们又不是没碰到过，奈瑟瑞尔攻略了那么多的主物质位面，遭遇过的命运之子何其多？

    他们，说到底，不过是位面泛意识推出来的棋子而已，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那这次为什么会出事儿？是你安排的不妥？”

    “一位深渊君王还不够吗？

    霜巨人之主名声是不大，但那是祂相对低调，论实力，他强过大部分深渊君王。”

    “话说，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一个主物质位面培养的命运之子，居然能达到这般高度？

    位面的极限就在那儿，这种能成就深渊君王的怪物，多元宇宙都是有数的，是一个位面能供养的？

    命运能引起的时空涟漪，也是有极限的吧？”

    “据说那位还修炼了多门圣技，愣是依靠圣技之位，堆砌成了现在的实力。

    那我就很想知道，他体内集合了多少伟大存在的暗手？”

    “问题是，他是怎么平衡的呢？那些陨落的伟大存在为了复活，可比深渊的邪神还疯！”

    “有没有可能，他已经不是他了？”

    “可看他做的事情，也不像啊！

    复活的伟大存在，挣脱了冥界的限制，向来都是疯子中的疯子！”

    如果说之前的大殿是沉寂，那现在就是吵闹，一群大奥术师们纷纷发言。

    有指责的，有猜测的，有反驳的，有分析的……

    奥术师们追求真理的心，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一群人在那里争吵不休。

    直至，坐在最中间的浮空城之主米夏埃尔，猛然一拍桌面。

    砰！

    一声炸响，让所有大奥术师都闭上了嘴，只听得米夏埃尔在那里发飙：“吵吵吵，就知道吵，多少年了？

    我们从奈瑟瑞尔出发，已经多少年了，你们还没吵够啊？”

    “现在是什么时候，危急存亡的关头，一个个的还是不知团结，是不是都想客死他乡？”

    他这话说得严厉，但低头的大奥术师们，都浮现出嘲讽神色。

    事实上，若是这群大奥术师们表现的相亲相爱，一团和气，那坐不住的就该是米夏埃尔了。

    左手第一位，胖胖的奥术会议首席开口问：“城主，那您说该怎么办吧？”

    米夏埃尔表情一肃，思考了许久，才道：“首先，检查所有浮空环，维持常态运转，并做好强行启动的准备。”

    “可要是离开的话，神祇浩劫就没法维持了，怕是当时就得神国洞开，让赫尔卡的那些土著神们得以回归。”

    “没关系，真要到那时，位面之外的那些伟大存在，会像是豺狼鬣狗般扑上来，给我们争取时间。

    不过，这是后手，事不可为，或战或撤，都是我们说的算。”

    “是！”

    “还有，将所有库存的战争兵器都放出来吧，现在，也不是抠搜的时候了。”

    “这个我来办！”

    “毁灭级战争魔法，时刻准备着，需要用的时候，不用吝啬魔能储备。”

    “是！”

    “剩余的祭品也拿出来，只是这一次，怕是没几个深渊君王和地狱领主，愿意来了。”

    “您放心，总有贪心不足的。”

    “其他的，都和我一起准备终极奥术，只要是抢在前面完成，我们依旧有机会颠覆一切。”

    “领命！”

    命令下达，仅仅片刻，所有的大奥术师们都离开了。

    他们之前很忙，现在，就更忙了。

    唯有浮空城的城主米夏埃尔还坐在那里，微微低头，陷入沉思。

    许久许久，有喑哑呢喃的声音响起，只有他一人能听到：“别逼我，别逼我！真要是逼得急了，就别怪我下狠手！”

    “主物质位面，宏大浩瀚，可同样宛如鸡蛋般脆弱，一碰就碎。”

    再抬头，这位浮空城之主，真理践行者，已经是一脸阴狠，双目闪烁着癫狂的光芒。

    ……

    三日后，鲜花林，雄狮庄园内。

    圣·约恩快步闯入书房，大声道：“洛依，洛依，教会那边又传来消息，

    这已经是今天浮空城的第八次地动了，连续三天就有整整二十一次，按照教会内某些老法师预言，奥术议会肯定有大动作。

    时间，我们真的快没时间了！”

    洛依从书桌上抬头，有些无奈的看着圣·约恩，道：“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是在准备着吗？

    你盯了我这么多天，可见我休息了？”

    “这是大规模调兵遣将，过程很繁琐，你总得给我些时间！”

    “好说歹说，我也在深渊待过，和你并肩作战。

    我知道战争的复杂，知道后勤的重要，更知道在路途上的消耗。

    现在，虽然已经有了空间传送门，但吞吐是有极限的。”

    话到这里，他才是‘图穷匕见’：“所以，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先派出一批先头部队，通过鲜花领的传送门到教皇国，才好通过教皇国的传送门去浮空城。

    否则，就算你全都准备好了，那么多军队，一次性也无法传送，还是浪费时间。”

    洛依微微眯眼，问：“我给你的千人近卫军，在浮空城遇到阻力了？”

    圣·约恩苦笑：“还是瞒不过你，他们其实相当凶猛，后勤自带的充足，维修也跟得上。

    但是，终究是人太少了。

    奥术会议集中了不少传奇强者和殖装武士挡在前面，愣是依仗强者数量，阻拦了他们的冲锋。

    我就想，要是多有几支这样的魔能军团，从不同方向进攻，就能分散他们的力量。”

    “你说的有道理。”

    洛依缓缓点头，算是认可，可又道：“不过，不用这么麻烦了。”

    “可是……”

    圣·约恩还想再劝，就听‘嘟嘟’的敲门声响起，已经是满头银发的老胡佛走了进来，

    他微微躬身，道：“老爷，兵力和战备物资已经运送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辛苦了，那就再安排下，我也该走了。”

    “是！”

    老胡佛转身离开，只留下圣·约恩有些摸不着头脑，他问：“这是要去哪儿？”

    “带你去个地方，记住，到时候把嘴合上，教会的红衣大主教，不能表现的那么没见识！”

    虽然好奇，但圣·约恩几乎是本能的反驳：“真神降世我都见了，吾主当面还夸我干练，我什么没见过？！”

    “那就走吧！”

    ……

    说是那么说，但圣·约恩还是相当好奇的。

    然后，他就跟着洛依，踏上了法师塔内布置的短距离传送阵，再一转眼，他就发现自己似乎置身于车站内部。

    得益于鲜花领四通八达的铁路系统，车站的布置他自然熟悉，甚至透过四面的窗户，他还能判断出这里是布鲁塞尔城的城东车站。

    然而，就在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就被引入一条他没见过的路线，在可笑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登上了一辆魔能列车。

    这一辆火车，流线型的设计，宛如子弹的车头，银白的车身，还自带温控调节魔法的车厢，确实让他有些惊叹。

    更让他惊叹的是，他眼睁睁的看着火车开出去后，直接闯入了一道荡漾的空间门内，

    再出现时，已经是一个更大，也更豪华的车站内。

    大理石的地面光可鉴人，粗大的罗马柱撑起了巨大的穹顶，五彩缤纷的玻璃折射阳光是那么耀眼。

    也是从这里开始，圣·约恩的嘴巴就没合上过。

    他看到了一栋栋高楼，宛如丛林拔地而起。

    看到了整齐的街道，笔直的好似能通往尽头，更过分的是还明确的区分了人行道和车行道，

    车道中间的绿植，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此时，人行道上，是川流不息的军人，他们大都全副武装，奔赴各处。

    车行道上，有坦克，有运输车，在轰隆隆的声音中，井然有序的前进。

    更过分的是，在那路口处，还有定时的红绿灯，指挥着交通前行，

    每隔一段，还有交警守护，疏导交通！

    圣·约恩发誓，他是去过哈布斯帝国的帝都的，可就算在那里，最繁华的街段，他也没见过这么现代化的城市。

    洛依还是小看了雄狮城的冲击力，可实际上呢？

    他有些时候望着车外，眼神都忍不住陷入短暂的迷离。

    他回不去了，哪怕有这一身伟力，他也不觉得自己还能回到曾经的故乡。

    可在这个世界，近乎复刻般恢复记忆中的城市，似乎也算是些许慰藉了吧？！

    这一刻，圣·约恩终于忍不住了：“洛依，我的洛依陛下，这里到底是？”

    “你还没发现吗？”这么说着，洛依跺了跺脚：

    这么一提醒，圣·约恩的感知就敏锐的探出，转瞬间，他就惊悚的抬起了头：“我们这是悬空的？

    不，不不不，应该是这座城是悬空的。

    虽然离地不过数十公分，但是，切切实实的脱离了大地。

    所以，这也是一座浮空城？”

    话到最后，圣·约恩都有些颤抖了，他甚至不自信的否认：“可是，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为什么不可能？”

    洛依道：“赫尔卡位面并非没有飞行方面的炼金造物，例如波拿巴帝国的埃菲尔法师塔就能浮空，历史上还出现过飞行在云层中的船，

    论技术积累，本身并不差。

    但是，没有充足的魔力供应，想制造浮空城就是不可能的。”

    “可有了魔能池后，无论是能源储备，还是魔能的瞬间和持续输出，都满足了要求。

    也就是说，只要是魔能池够多，就可以建起一座浮空城。”

    “可是，可是，那样的话不应该有很多法师塔嘛？我为什么没看到？”

    “谁说法师塔就必须是尖塔状？入目所及，这一栋栋楼，就混杂了很多法师塔。”

    “居然还能这样？还能这样？”

    这时候，洛依反倒是开始泼凉水了，他道：“不过，这座雄狮城设计之初，其实是居住型城市，没准备做战争基地用。

    后来情况突变，才改作了浮空战争堡垒，可很多基建已经完成，只能修修改改了。

    再加上技术的不成熟，经验匮乏，相比较奈瑟瑞尔的星界浮空城，差距其实极大。

    所以，你可不能将两者混为一谈。”

    圣·约恩追问：“那具体差距有多大？”

    洛依想了想，才道：“至少是一代陆战之王和四代之间的差距，云泥之别。

    没办法，技术这种东西不仅仅要大笔投入，还得有时间沉淀。

    鲜花领的魔能科技发展，已经很快了，可你想追上奈瑟瑞尔不知多少年的积累，那是不可能的。”

    圣·约恩忍不住有些失望，可洛依笑着道：“不过，差是差了些，可基本功能还是有的。

    乘着这座浮空城，完成登陆，还是可以的。”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那是位于城市中心的雄狮城堡，

    雷蒙德家族被毁了很多年的城堡，在这里被重现，不仅仅是更大，更豪华，也承担着更重要的责任。

    这里也是整个浮空城的核心所在。

    洛依和圣·约恩下车后，就找了个人，让他带着圣·约恩四处转转，

    而他还需要去处理一些战前最重要的事。

    ……

    城主卧室，

    有些沉默，但忙碌一直没停。

    莉莉娅亲手服侍洛依褪去衣物，沐浴更衣，最后，又一件一件的将崭新的暗红色鎏金伯爵服，为他穿上。

    洛依分明有很多话想说，想交代，来之前，他想了很多。

    可此时此刻，他却像是噎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

    而莉莉娅，虽然忙碌着，可头总是低着的，显得情绪无比低落。

    直到一切忙完，她才努力抬头，双眼红红的，但还是绽放明媚的笑容：“我和孩子们，在这里等你回来。”

    洛依一把将她搂住，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放心好了，你男人可是以凡人之身成就君王的伟大存在，

    无论什么敌人在我面前，皆是土鸡瓦狗。”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是夫妻间最好的交心，两人出了卧室，在旁边的客厅中，看到了克莱因，

    米拉·格林曼带着小家伙，正是好动的年纪，就显得不安稳。

    还有老胡佛，有马鲁纳，有安格，有西克·弗朗西斯，有希克·克鲁兹勋爵。

    他们都是鲜花领的老臣了，陪着洛依一路走来，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更有奥利维拉，有火焰剑圣奥托，有铁骑士菲尔，有帕拉西奥斯女士。

    他们跟着洛依南征北战，更是享受了本源洗礼，一个个都已经成就传奇。

    最可贵的，他们是一路跟着洛依走来，不离不弃。

    现如今，洛依麾下，比他们强的比比皆是，不要太多，但要论信任，他们就是其中之最了。

    洛依看着他们，沉默片刻，才道了一句：“诸位，且帮我守好鲜花领，拜托了！”

    这句话，看着平淡，却有种‘托孤’的意味了。

    众人绷紧了脸，没人开口。

    一道闪电划过，奥利维拉站在洛依面前，他两颊依旧消瘦，眼神淡漠却又翻涌着情绪。

    “族长，你应该带着我！”

    洛依拍了拍他的臂膀，道：“奥利维拉老师，你知道的，其实，只有你们帮我守着家，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真的，拜托了！”

    奥利维拉嘴唇抿了抿，不愿说话，洛依则摆了摆手，道：“走吧！走吧！现在就走！”

    洛依的命令下达，可客厅出奇的安静，没人愿意动弹。

    直到莉莉娅走了出来，她又和洛依抱了抱，这才拉着克莱恩，率先离开。

    她走之后，其他人才依次到洛依面前，躬身行礼，相继离开。

    直至所有人都走了，洛依才身形一闪，到了窗前，低头看去。

    从这个角度，他能看到莉莉娅领着众人，陆陆续续的没入传送门中，消失不见。

    深吸了口气儿，洛依转身，迈步，踏步间，所有的儿女情长，犹豫不决全都消散，只余下那位杀伐果决，宛如神祇的君王。

    他走到延长出来的露天阳台上，低头望去，入目所及，尽是全副武装的近卫军士兵。

    他们手持武器，仰头等待，见洛依出现，发出巨大的声音：“君王！君王！君王！”

    这一刻，洛依感受到了巨大的成就感，盈满了身体，甚至让他有种迷醉。

    权势，是男人最好的美容，这句话，真的没错。

    他抬手，一握，整齐划一的呐喊消失，只听他开口，平静的声音响彻整个浮空城。

    “雄狮浮空城，出战！”

    “战！战！战！”

    声声咆哮好似提供了无穷力量，以至于整个大地都在颤抖，轰鸣……

    不，那不是错觉，而是切切实实的大地在晃动。

    深蓝在洛依的命令下，沟通塔灵，塔灵获得权限，控制魔能池的能量输出。

    于是，大地之下，浮空环上的魔纹骤然光芒大放，强大的斥力产生，

    于是，整座城就那么一点点的拔高，拔高，直至近乎没入云层之中，

    又在两旁的动力推动下，开始缓慢加速，越来越快，直至消失在天际尽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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