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延四年的争霸战争，几乎将整个赫尔卡世界的所有国度，都席卷其中。

    帝国和联军之间，进行了全方位的较量。

    从士兵到强者，从后勤到补给，从生产力到工业研发，从底蕴到决策……

    较量的方面太多了！

    但是，谁都无法否认，战争初期，帝国依仗着魔能工业带来的生产力爆发，几乎呈现出碾压的姿态，将联军按在地上摩擦。

    而这四年，于联军而言，对于魔能机械也是从敌视到接受，到大力推广，到不断建厂的过程。

    尤其是波拿巴帝国，在战场失利的情况下，几乎是疯狂地推广和发展魔能工业。

    过程中碰到的问题，能解决的解决，不能解决的，想办法也得迅速解决。

    四年时间不长，但就是这短短时间，波拿巴帝国愣是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工业体系。

    而这皮托兵工厂，位于波拿巴帝国的中心，卢特提亚城的东南边。

    这里，负担着战时，至少三成的魔能武器和野战炮的制造，借助卢特提亚城的防御，形成最高形式的庇护。

    到了战争的后期，这里甚至还新开了魔能坦克产线，就近原则，组装波拿巴帝国最需要的一代坦克。

    发展至今，所谓的皮托兵工厂，已经是占地超过三十万亩的巨大工业园了，

    每天，有近二十万人在这里上工，说是堪比一座小城都不为过。

    又因为这里太重要了，最是害怕波拿巴帝国针对打击，所以，用来防守皇宫的埃菲尔法师塔，都悬浮在工业园的上空。

    同时，隶属于法师塔的魔眼，足足有九颗，时刻扫描并监控四方。

    光是这个监控小组，就有二十七位法师，一天三班倒的观看，不敢有丝毫纰漏。

    也不怪他们这么小心谨慎，这可是超凡世界，手段众多，诡谲难测，谁也不知，敌人能以什么方法搞破坏？

    但凡是一个不小心，酿成灾祸，后期想要补救，那可是千难万难。

    只是，任由他们再是小心谨慎，可面对两位超越半神的存在，也是毫无办法。

    洛依领路，教皇跟随，两人之间永远是相差不过两步之遥，可唯有他们自己清楚，看似近在咫尺，其实远隔千山万水。

    他们之间的警惕和隔阂，从没有消除过。

    可洛依半点也不在意，他领着教皇先是停在一座直径数十米的烟囱前。

    抬手一指，就听他道：“这是大型魔能炼钢炉，可以以最快，最稳定的速度提炼工业最需要的钢铁。

    一炉的产量，堪比数千铁匠日夜不休的忙碌，也是魔能工业的基础。”

    “这技术，是波拿巴皇室从鲜花领引进的，甚至建造的比我鲜花领的还要大。”

    然而，洛依的手指往上一抬，指着那滚滚黑烟，道：“但是，他们学了炼钢技术，却不愿耗费多一点精力，学一学空气净化。”

    入目所及，同样的烟囱一排排，延伸到视野尽头。

    每一个，都是浓郁的黑烟翻滚，升上天空，如末日阴云般扩散。

    “自它们开启后，整个皮托兵工厂的天空就再也没有晴朗过，空气中弥散的永远是恶臭味，堪比无底深渊。”

    洛依又动了起来，空间荡起层层涟漪，老人紧紧相随。

    他们又踏入了粉碎车间，这里永远弥漫着雾气，粉尘飘浮在半空中，工作人员只能戴上厚厚的面罩，相隔距离超过两米，就看不到人影了。

    洛依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传出：“他们不愿安装喷淋系统，就任由这些粉尘飘浮，有毒物质弥漫，侵蚀工人身体。

    长期在这里的工人，活不过三年就会因为肺病死去。”

    “当然，你要说他们不吸取教训吧，还真不是。

    至少在一次明火爆炸后，他们下发了通知，这个车间绝对不允许抽烟。”

    说话间，空间再次荡起涟漪，洛依又带着教皇去了另一处。

    这是个正在运转的大型机械，飞速旋转的齿轮发出轰隆隆的响声，却在一个小小的通道中，钻出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这孩子手中拿着小铲子，浑身黑灰，出来时对着众人咧嘴一笑，显出了一口白牙。

    洛依又道：“这是大型铸件车间，坦克的主炮就在这里生产，但是，因为设计的缺陷，这里有地方很容易造成堵塞。

    所以，你看，他们就用小孩子去疏通，还非得是七八岁的小孩，年纪稍大，身体发育快些，就钻不进去了。

    不过，他们其实也等不到身体发育，基本上，活不过十岁。”

    洛依脚步在动，带着教皇出现在工厂的某处，巨大的机械横亘在前，

    他抬手一挥，就让这机械挪动，露出铺着大理石的地面。

    从次元囊中拿出一把铁锹，斗气蔓延，轻轻地一磕，砸入地面。

    掀开了大理石后，露出的就是蓝汪汪的地面，更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这是一台电镀机器，给炮管的表层镀上一层防锈金属层，只是，但凡密封不好，就会出现您看到的。

    重金属泄露，污染大地，就算是不在恶化的情况下，这里也是数百年不长寸草。

    当然，和下面要看的，其实这点儿也不值一提。”

    洛依又带着教皇出了皮托兵工厂，他们在一条河流旁驻足。

    漆黑的河水涌动，混杂了不知多少物质，粘稠得像是岩浆，更散发着惊人的恶臭。

    “皮托兵工厂的污水，全都通过这条河流排放，久而久之，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水生生物了，就连藻类绿植，都养不活。

    这条河流所过之处，草木枯萎，田地绝收，村庄农夫连吃水都成问题。”

    皮托兵工厂是第一站，洛依还带着教皇陛下去了里昂-圣艾蒂安。

    这里位于波拿巴帝国的东南部，有最大规模的纺织产业，同时还有橡胶轮胎生产基地，且新建汽车制造，精密仪器制造工厂。

    还有罗讷河谷，这里依托河流建造了大型造船厂，承接铁甲舰的建造，以及最重要的海军装备研发基地。

    有圣纳泽尔和南特，这里已经是旧大陆最大的航空工厂和基地了。

    在哈布斯帝国的鲁尔工业区被占领的情况下，这里生产最多的魔能飞行器。

    应该说，情况是一个比一个坏，只有更坏，没有最坏！

    教皇的脸色已经相当不好看，可并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的跟着。

    直到最后一站，河流的入海口所在，漆黑的污水涌入无尽汪洋。

    海洋足够的广博，能容纳更多的污垢，调和冲淡后，漆黑的河水变得浑浊，最终消散。

    站在这入海口的位置，老人终于开口了：“这就是你想让我看的，魔能工业发展对环境的破坏？”

    洛依点了点头，道：“没错，这就是我想让您看的。”

    老人沉默片刻，才道：“我承认，由此造成的污染很严重，可奈瑟瑞尔就想靠这个干翻我主，怕是痴心妄想吧？”

    洛依摆了摆手：“不不不，是你看的太浅，没认识到这里面的巨大危险。

    你看看哈布斯帝国，自从魔能工业出现后，从没想过一家独大。

    那位甚至不遗余力的推广，鲜花领，光辉帝国，说是以技术换市场，可实际上，付出和收获是不对等的。”

    “那是因为，他们想要的，就是让魔能机械遍布整个赫尔卡世界，想让位面的环境变得无比恶劣。

    所以，战争的胜负不重要，哈布斯帝国存亡也无所谓，只要能达到目的，这些都能牺牲。”

    “从这个角度看，你们曾经的政策是正确的。

    就不应该让魔能工业推广，就不应该给奈瑟瑞尔文明丁点儿可乘之机。”

    老人听得眉头越皱越紧，他打断了洛依的话，道：“我记得，当初是你说的，机械的归机械，信仰的归信仰，两者不可混为一谈。”

    洛依毫不避讳：“这是我说的，我承认，我错了。”

    “可是，我还是难以理解，魔能机械造成的环境污染，就是奈瑟瑞尔的阴谋？”

    “我们应该看的更深一些！”

    洛依伸手一挥，一道涟漪荡起，向外而去，像是抚去了海面的迷雾，无数鱼类的尸体浮现。

    “位面其实有自主净化的能力，但是，当工业发展制造的污染物多到位面无法消化，就会给位面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由此造成的生命死亡，将不计其数。”

    “还有战争，旧大陆的争霸之战，造成了至少两千万人的死亡，以及难以计数的生命消逝。

    这些，看似只是人族的行为，但是，站在更高维度看呢？”

    “比如说，以位面泛意识的角度，看待这些呢？”

    洛依抬手一摄，就见一团泥土飞到了他的手中，化作一颗土球，并以恒定的速度缓慢旋转。

    其上，有无数绿点显现，像是代表着生命。

    “任何主物质位面都拥有泛意识，这是生命潜意识的结合。

    祂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祂的存在，是为了保护和延续整个主物质位面。”

    洛依骤然扭头，看着老人，问：“如果，当环境污染严重影响到赫尔卡的生态系统，以至于无数生命因此消逝。

    这一刻，又因为战争太过惨烈，导致无数人族殒命，那结果会是什么？”

    洛依将手中土球往前伸了伸，就在老人的眼前，那颗旋转的球体上，出现斑斑点点的黑块，

    继而迅速蔓延，越来越多，直至将整个土球都污染。

    洛依的声音幽幽响起，分明不大，却彻骨冰寒。

    “位面泛意识会因此而愤怒，躁动，甚至启动自救程序，降下责罚，开启大灾变。

    若是这时，奈瑟瑞尔文明再在后面，推上一把呢？”

    “他们掌握着一种禁忌魔法，施法的条件极为苛刻，非得是位面泛意识掀起波澜时，才能起作用。

    可威能相当惊人！

    可以加剧、扩大、甚至引导大灾变，以至于，浩劫降临，天翻地覆！”

    “到那时，人族将不是这个位面的主角，甚至会被泛位面意志所厌弃，

    而奈瑟瑞尔文明可以就此鸠占鹊巢，塑造新的被位面所钟爱的种族，并发展壮大。”

    “是的，他们图谋的，就不是资源，不是人口，不是信仰，不是战争胜利。

    他们要的是整个赫尔卡主物质位面，都成为他们的私产。”

    说话间，洛依手上的土球就是一变，漆黑尽去，又有绿野冒出。

    只是上面繁衍生息的不再是土著人族，而是变成了半精灵。

    他们是人族和精灵的混血，有极好的魔法亲和，容貌或秀美，或英俊，耳朵没有精灵那么尖锐，但也比凡人要大上些许。

    这就是奈瑟瑞尔人，人族和精灵的混血。

    洛依的声音依旧没停：“教皇陛下，你身后的那位很强，赫尔卡位面无数年以来，就没有这么强大的神祇出现过。

    但是，当人族灭绝，信仰不存，祂又能支持多久呢？

    又或者，整个赫尔卡的土著神祇们，能支持多久呢？”

    虽然只是言语，只是猜测，可洛依的描述，依旧让老人不寒而栗。

    他甚至本能的提出反对意见：“你这是危言耸听，危言耸听，绝不可能发展到那等地步。”

    洛依又道：“你觉得，为什么奈瑟瑞尔能拿捏的这么精准？这么笃定？

    那是因为，这本就是他们文明已经走过的错路！”

    “奈瑟瑞尔，高度发达的魔法文明，大奥术师之强，甚至可以以神祇为研究素材。

    可在此之前，他们就经历过工业泛滥，环境恶化的灾变时代。”

    老人无言以对。

    洛依又道：“我也不希望如此，可是，细细思索，眼前的一切，不都按照奈瑟瑞尔的剧本走吗？”

    “那你说，该怎么办？”

    老人反问：“在这时候，彻底禁绝魔能工业的发展？”

    “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了，生产力的爆发式增长，物质的极大丰富，是历史的必然，足以碾碎一切妄图阻拦的人。

    但现在的情况，终究没到最坏的地步。

    所以，我的想法是，工业发展和环境保护达成一个平衡，就是现阶段的头等大事！

    我之所以急着见您，那是因为，只有太阳神教会，才能遏制国与国之间的恶性竞争，才能让保护环境这件事儿，成为各国的共识。”

    老人看着洛依，有些瞠目结舌，他好半晌才道：“所以我们现在讨论的，其实是环境保护问题？”

    洛依点头：“教皇陛下，这是事关赫尔卡延续和传承的问题，所以，请你一定认真对待。”

    “知道了。”

    教皇陛下缓缓点头，才道：“还有其他事情吗？”

    “有，我从那一位的记忆里收获了不少关于星界浮空城银顶号的消息，到时候，我会整理一下，交给圣·约恩，让他给你。

    这些，对你们应该会很有用。”

    “是非常有用。”

    “那就这样吧，我希望在鲜花领听到好消息。”

    “伟大的太阳神，从不会让祂的信徒失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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