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刚才庄晓就知道它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零。

    因为很简单的道理，以它的速度力量，在一开始把打飞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那个瞬间就能干掉自己，但它并没有做，而是在“看”自己。

    或者说它在扫描庄晓，而在发现庄晓是人类，接着发现他是庄晓之后，就放弃了对他的“驱逐”，而是把零当做了危险予以“排除”。

    如果一开始庄晓只是猜测，那么当它跟零的战斗开始之后，庄晓就敢肯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甚至他能通过一千平米的室内空间来到合金大门前，除了零的努力控制之外，它也在配合着远离庄晓所在的区域。

    来到操作台前，深吸一口气，庄晓将五指张开，接着把手按在了那个手印上。

    嗡——！

    他手心骤然传来一阵酥麻，伴随着某种莫名电流声响起，充满沉寂破败气息的主服务器机房内骤然亮起无数流光！

    这一刻，原本就觉得很科幻了的庄晓才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或者说，这更符合他印象中的“科幻”。

    那无数流光似乎便是数据，它们急速飞来汇聚在操作台内，不知过了多久，那些流光消失了，而操作台内弹出了一枚.U盘？

    没错，是U盘。

    一百多年后还用U盘的？

    不，这里最后运行的时间应该是2077年。

    但那也是五十多年后了，难道五十多年后还在用U盘？

    或者.是舒蝶怕自己认不出来新的存储设备，才特意准备了U盘？

    也可能只是U盘样式的存储设备。

    那么问题来了。

    这玩意儿该怎么用呢？

    “请插入机械义体之内。抱歉，我忘了您并没有经过身体改造。”

    零那一贯没什么情绪的清冷甜美声线响起。

    庄晓侧过头，只见零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急忙过去扶住零，“怎么样？还能行吗？”

    零摇了摇头，“损伤程度只有17.48%，不影响行动，之后进入修理仓治疗就好。‘红尘’最后收力了，我没有收力。”

    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庄晓却从她仿生皮脱落了一半的脸上看到了悲伤的情绪。

    “真没事吗？”

    “没事。”

    零仿佛要岔开话题，于是抬起右臂，接着手背仿佛仓口一样打开，里面露出一个U盘接口。

    “请使用我吧。”

    庄晓想了想，也没拒绝。

    于是他就把U盘插入了零的胳膊。

    下一刻，零忽然停止身子，脸上原本似有若无的表情消失不见。

    而她睁大的眼眸变成了翠绿色，其中仿佛有无数数据流淌。

    大概五分钟后，她眼眸恢复湛蓝色。

    “数据已传导完毕，您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尽管问我。”

    庄晓打了个响指，“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不知道什么是我该问的，我什么也不知道。零，你觉得什么是我该知道的？”

    零略显迟疑，“我不知道什么是您该知道的。”

    庄晓神色微动，但没什么大的反应。

    他感觉零的情感似乎丰富了很多。

    这也是U盘里的数据资料带来的变化吗？

    “嗯你让我想想。”

    庄晓思索片刻，这才出声询问，“首先一个问题，这世上是否只有我一个人类还活着？”

    这个问题很重要。

    零眸中又是一片绿色数据流闪过，明显是在调取数据。

    接着它回应道：“并非如此，这世上还有许多人活着。”

    庄晓心跳加速，一把抓住零的手后追问道：“他们在哪儿？！”

    “在休眠仓内。”零回答，同时手并未挣脱。

    庄晓马上又追问，“那我认识的人呢？我爸妈，舒蝶她们呢？”

    “您父母已经过世许多年，目前安葬在早已荒废的盘龙陵园内。”

    零很直接就回到了庄晓的问题，“总裁等人在2030年就将意识上传进主服务器中，并于2077年将‘庄晓世界’正式开始运行，并将储存的意识上传入‘庄晓世界’内。

    “他们的身体目前仍在休眠仓内处于冷冻状态。”

    庄晓激动的攥紧它的手，“所以他们都还活着？！”

    “活着，但只是勉强维持基本生存。”零依旧没有挣脱，甚至还反过来抓住庄晓的手轻柔的拍着他的手背安抚他激动的情绪。

    庄晓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接着迅速抓住了重点，“2024年9月5日那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这是他之前在“庄晓世界”里面根据舒蝶的话还有其他线索信息总结出来的。

    而现在零说真实世界的舒蝶他们在2030年就把意识上传进服务器了。

    按理说那个时间点把人的意识上传的技术绝不可能实现。

    最起码就算有了苗头，也只是测试阶段罢了。

    但他们就干了。

    而“庄晓世界”是在2077年才开始运行的也证明了这一点。

    那他们为什么要提前四十七年就把意识上传？

    这说明是被迫的选择。

    也就是说，真实世界肯定出了什么事情。

    于是舒蝶砸钱，然后古时月跟安岚主导开发了意识上传的技术。

    并且在2030年的时候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所以他们才选择孤注一掷！

    零解释道：“那一天您出了车祸，成为了植物人。于是总裁投资了古教授与安教授的实验室进行意识上传的技术开发。”

    就因为这？

    这倒是没出乎庄晓的意料。

    “还有呢？之后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事。”

    零微微点头，“如您所说，几年后世界上出现了某种新型细菌。那种细菌传染了几乎所有的已知生物，而且致死率超过了99%，所以全球皆开始进行对应实验，这也是数十年后内人类医疗技术突飞猛进的原因。

    “这种细菌起初并不会破坏人体，甚至于普通人体内存在的细菌无二，甚至很难检测出来，而当潜伏期过去之后，该细菌便会迅速变异，并且在短时间内迅速破坏宿主的DNA并吞噬宿主体内的营养，造成宿主短时间内器官衰竭死亡。”

    庄晓皱眉，“难道就没解决办法？我不太信。”

    “是无法处理，因为该型细菌在潜伏期内会同化为宿主体内的任何细菌真菌，后来更是可以演变为任何细胞，并且每个人类体内的细菌都会演变出不同结果，因此无法针对，而且该细菌的潜伏期最高可长达十年。”

    “所以.”庄晓沉默片刻，这才抬眸询问，“这就是原因？”

    “是。”零平静开口，“总裁等人于2028年发现自己已经感染了该细菌，她们立即选择了公布，后来的全球大测试中发现.该细菌在2028年的时候，对全世界生物的感染率已经达到了99.99%.

    “全世界都在努力研发，但无论如何做，也最多只能在一定时间内抑制该细菌，也就是让爆发期晚来一些时间，其中就包括人工机械义体改造计划。

    “所以在得知该情况之后，总裁便选择将意识上传主服务器内，并暂且使用第一代仿生人来进行日常生活与科研。

    “2034年的时候第一波死亡爆发潮到来，总裁随即开启了‘庄晓世界’的研发计划，到2077年时，‘庄晓世界’正式运行，于是总裁等人便将意识选择上传入‘庄晓世界’之内。

    “因为在2077年，世界上最后一个生活在营养冷冻仓外的人类.也已经死亡。”

    庄晓低头沉默。

    这信息量太大了，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但很快他就开始思考。

    他的性格是遇到问题就想办法思考解决方法，然后就去执行。

    所以他开始分析零提供的信息。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被他忽略掉的事情。

    是什么呢？

    庄晓脑海中飞快闪过无数信息。

    而他要做的就是从这无数信息中抓住那条贯彻始终的线！

    终于他想到了！

    于是他抬眸盯着零的脸，“那个细菌.是不是跟我有关？”

    按照他总结的线索来看，“庄晓世界”就是为了他才建立的，他是无可置疑的“主角”。

    但按零的说法，“庄晓世界”的目的是给人类一个逃避的虚拟空间。

    哪种说法是对的？

    庄晓觉得是前者。

    因为“庄晓世界”的信息是从2024年9月5日开始的。

    但真实世界的“庄晓世界”是从2077年才开始运行。

    为什么世界里要设定成五十三年前的2024年？

    还恰好是自己出事的9月5日？

    如果是要设定成细菌出现之前，也应该更早才对。

    而零说2028年舒蝶他们才发现细菌的存在。

    到了她的身份地位，每年最少三次全方位体检是肯定会做的。

    而且还是最顶尖的医疗水平，这细菌再能藏也会被发现，事实上也确实被发现了。

    也就是说，她感染上细菌的时间往前倒推不了几年。

    那就没必要把“庄晓世界”的初始时间设定为2024年9月5日！

    还有一个线索零没隐藏好。

    那就是它说细菌的潜伏期有十年左右。

    可第一波死亡潮是2034年。

    往前十年.是哪一年？

    换句话说，“庄晓世界”绝不是2034年才开始研发，而是2024年自己出事之后就开始了！

    零保持沉默没有说话。

    但它不说就等于说了。

    庄晓皱眉，“你不是说我现在有最高权限吗？那就回答我。”

    零脸上原本有些为难的人性化表情瞬间消失，湛蓝眼眸中无数碧绿信息流闪过，接着它语调恢复古井无波，“您是那种细菌的原型体，也就是.全世界第一例该型细菌的携带体。”

    庄晓沉默片刻，接着叹了口气，“后面剧情我大概知道了，是不是有人想从我身上制造抗体，但小蝶拒绝了？”

    “是，有人提议过此事，但代价是您会死。”零平静回答，“总裁拒绝了，并且把您藏进来这栋公司总部大楼里，只由我独自负责照顾您，并且她还派人刺杀了所有外界的知情者，并且公司内也只保留少数几个您曾经的熟人知晓此事。”

    零微微歪头，“您觉得总裁不该如此做吗？”

    “我不好说，我既没办法替别人回答，也没办法反驳，毕竟我自己就是受益者。”庄晓只能如此说。

    接着他整理了下心情询问道：“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你要隐瞒我？”

    零做出解答，“这是总裁设置的，她说只有您自己察觉到之后才能告诉您，并且会给您一个选择。”

    庄晓笑着调侃，“该不会是选择红药丸还是蓝药丸吧？”

    零微微摇头，“是选择牺牲自己制造抗体拯救世界，还是在我陪伴下好好生活下去。”

    庄晓反问道：“小蝶希望我选哪一种？”

    “总裁希望你选后者。”零几乎秒答。

    “.还真有她的风格。”

    庄晓叹息不已，“《美末》的结局选择啊.”

    如果是别人。

    比如父母亲人，或者舒蝶他们是这个原型体，然后选择权交给庄晓，那么庄晓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拒绝。

    但如果这个原型体是他自己，并且选择权同样在他手里的话.

    就不好说了。

    庄晓抬眸，“我有多少时间？”

    “十二个小时，自您解冻后的十二个小时之内才有可能生成抗体，一旦超过十二个小时，现有技术便无法制造出抗体，我将自动进入第二阶段，也就是照顾您往后的生活。”零马上做出解答。

    庄晓疑惑，“话说我是零号病人，那我就不会死？”

    “也许您体内有尚未成熟的天然抗体，所以制造抗体才需要您牺牲生命。”零如此回答。

    庄晓了然，反正那细菌对他是无效的。

    “难怪之前你一直扫描我，还马不停蹄引导我来这里，原来是时间不够用，大概我离开营养冷冻仓超过一定时间之后就不能回去了吧。”庄晓笑着询问。

    “是，超过二十分钟就无法再次冷冻。”零回答。

    “还有十个小时，这可真是个艰难的抉择。”

    庄晓啧了一声，接着问道：“能带我去看看他们吗？然后再带我去趟我爸妈的墓地。”

    他打量几眼外表残破的零，“你还能坚持吗？或者需不需要先去维护一下？”

    “我还能坚持，您不用担心。”零做出回答。

    “对了，我在‘庄晓世界’遇到的那些人都在哪儿？他们说也是从外面进去的，还有董葳蕤跟安岚，她们难道并没有出来？”

    “他们在‘庄晓世界’的外层世界，那里有另一重世界，他们误以为那里就是外界，实际上是公司提供给其他人类的虚拟世界，在核心的‘庄晓世界’内只有您与经过总裁筛选的人在。”

    庄晓摇了摇头，接着松开零的手道：“行，带路吧，先去看看他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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