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起俄耳甫斯之锤并非明智之举。作为吉斯之子，俄耳甫斯只会希望你的队友全部死去，不论他们究竟有何种身份。”

    在博德之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君主的声音通过灵能传入了艾维的脑海。

    他关于拔除班恩教团与戈塔什所有势力的计划已经开始了。

    就像先前计划的那样，冒险者和所有盟友被分成了四个队伍，分别前往水下的钢铁王座，灰港边上的钢铁王座，上城区的至高奇迹之殿，还有戈塔什的老巢——至高大厅。

    当然，艾维前往至高大厅是单刀赴会，同时他也承担着用魔法向其他人发送进攻信号的职责。

    当所有人都在预定位置部署完毕后，艾维将进入戈塔什的至高大厅，在阻止戈塔什串联手下的同时，套出主脑的具体位置。

    为了能够取信于人，他还特意把星界棱镜以及两块耐色石都带上了。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先前他们从阿弗纳斯返回时，躲在星界棱镜里的夺心魔没有跳出来发表意见，却在执行作战的紧要关头联系上了艾维。

    “你的恋人，同时受到塞伦涅和莎尔注视的影心。如果她出现在彗星王子面前，将会被他那不可匹敌的灵能力量彻底杀死。夺心魔帝国之所以毁灭，完全是因为吉斯的力量，在俄耳甫斯继承母亲的力量时，也一并继承了她对夺心魔的憎恨。”君主那带着些许异质感的声线持续在艾维耳边回响，“你的朋友需要依靠我的力量来维持清醒，而我的生命又被你掌握在手中。我们的同盟关系必须用信任维持，不能重蹈死亡三神选民的覆辙。”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君主。”艾维从来不准备信任一个以他人大脑为食的怪物，“你想要的只有两件事，一是生存，二是自由。而生存还在自由之上。取得俄耳甫斯之锤不过是为了增加一个保险罢了。虽然很不想这么说，但在这场博弈中，只有抱着放弃其他人的想法，才能让你投鼠忌器，全心全意地帮助我们结束至上真神带来的阴霾。”

    所谓核威慑，就是抱着毁灭世界的觉悟，来促使敌人投鼠忌器的战略。

    换句话说，即抱着双输的觉悟，来达成双赢。

    君主虽然渴望自由，渴望摆脱主脑的控制，但他毕竟与主脑是同类物种。一旦他为了求生而放弃自由，主动成为主脑的奴隶。那对艾维这个小团体将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所以艾维要用君主最不能接受的条件来威胁他，让他彻底放弃投靠主脑的策略，以死中求活的态度来面对主脑的挑战。

    艾维完整传达了自己的意思后，躲在星界棱镜中的君主很长时间都没有再次出声。

    直到艾维沿着神殿区的广场来到至高大厅门前，要门口的卫兵通报大公爵戈塔什，君主才利用灵能通道传来一声叹息。

    “被将军了——你早就做好了这个打算，是吗？”没等艾维回答，君主又自言自语，“这不公平，我的性命完全被你捏在手里，但能威胁你的筹码却寥寥无几。”

    艾维当然在乎和冒险者们的情谊，但此时只有表现的越无情，他们的安全才越有保障。

    “我还以为你早就发现这一点了呢。”艾维面前的焰拳躬身示意他可以进入，同时又有几名盔甲鲜明的哨卫士兵带他接着往至高大厅深处前进。

    加冕仪式早已结束，至高大厅再也不复当时人头攒动的热闹景象，反倒是守卫兵力增加了几倍。

    几乎每个拐角，艾维都能见到手持超大号武器的钢铁卫士站在那里。

    “命运将我们联系在了一起，如果不能达成更加愉快的联盟，那有用的我也能够接受。”君主似乎打算接受现实，“你几乎无懈可击……如果真的有人能终结至上真神，那就只可能是你了……”

    台阶一级一级被艾维踩过，至高大厅的通道也越来越窄。

    毕竟在这个奇幻中世纪，贵人们总是高高在上的。

    作为博德之门首要权利者，戈塔什自然将自己的居所安排在了整个城堡的最顶端，由层层重兵和重重机关把守。

    “欢迎！”恩维尔·戈塔什从自己的画像前转过身，举起了右手镶嵌着耐色石的金丝铁手套，“你把耐色石都带来了，我能凭借它们之间的共鸣察觉到这一点。”

    博德之门的大公爵看起来很轻松，虽然他的神色依旧憔悴，黑眼圈和眼睛里的血丝不但没有消退，反而愈加严重了。

    但艾维的到来，还是让他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奥林已经在城里销声匿迹很久了，一开始我还不敢相信，但现在我不得不正视你这个盟友的存在。”戈塔什转身从桌上抓起一瓶早就开好的红酒，亲手为艾维斟上一杯，“我在流传于大街小巷的风言风语中听到了你们的行动。将安博里的宫殿屠戮一空，将隐藏在博德之门几百年的吸血鬼家族一网打尽，将下水道里的巴尔教团彻底拔除……甚至，攻入阿弗纳斯，将一个魔鬼杀死在他的宅邸里……我还以为你要不了多久就会向我发起进攻呢。”

    艾维接过酒杯，低头嗅闻了一下里面色泽莹润的酒体。

    “最顶级的落日红，算是博德之门大公爵的一点个人爱好。”戈塔什的铁手套与酒杯碰撞着发出悦耳的声响，“这一杯，敬除掉魔鬼拉斐尔的勇士！那个小心眼的混蛋终于彻底死去了，我还挺开心的。顺便一提，赫尔希克要我提醒你别忘了说好的报酬。”

    艾维轻抿了一口杯中红酒，慢悠悠地答道：“最近公务繁忙，实在没什么时间去拜访一个魔鬼小贩。如果戈塔什大公爵有空，就帮我带给他好了，顺便再附带一句感谢的话。不过我从拉斐尔身上收集的黯狱铠甲还少了一双靴子，不知道戈塔什大人有没有头绪呢？”

    清脆的响指声过后，两只崭新的铁手套落在了戈塔什的办公桌上。

    把全过程看得清清楚楚的戈塔什放下被他喝干的酒杯，把那副铁手套仔细查看了一遍，神色又放松了不少。戈塔什挪开自己的画像，打开后面的保险柜，从里面掏出一双靴子，它采用了和黯狱铠甲相同的工艺，一看就是这副盔甲唯一丢失的部分。

    “这是个好东西，帮我逃离了阿弗纳斯。”戈塔什将靴子摆在手套旁边，“有时候我还挺怀念拉斐尔的，毕竟是他教会了我该如何与魔鬼打交道。如果我们能达成联盟，这双非常有纪念意义的靴子当然可以送你，杜姆大人。”

    “忠心的手下常有，有信誉的盟友难得啊。”戈塔什感叹了一句，“死亡三神的选民从来都不是什么同盟，凯瑟里克始终沉眠于痛苦，奥林则完全是一条疯狗，至于邪念……在她失忆之前，我还挺欣赏她的，不过现在她完全变成了一个掉进爱情陷阱的蠢女人。”

    “一旦有了嫌隙，联盟的基础便不复存在，过去许多次，死亡三神的大业都是因此失败的。”戈塔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凝视着画像上志得意满的自己，“所以我期待一个更平等的盟友。你有实力，有远见，有领导力，更重要的是——有非同寻常的理性。我们之间的互相争斗只会让主脑趁机做大，只有彻底掌控这个威胁，才能让统治长久。”

    “时不我待啊，杜姆大人。主脑就在城市地下。如果要控制住它，我们必须赶快行动。”戈塔什又一次放下空酒杯，“不过在我们出发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在幽影诅咒之地切掉主脑半个身子的武器，究竟是什么？”

    “这是盟友的考验吗？”艾维反问道。

    “只是出于一点点好奇心。”戈塔什笑着张开双臂，展示自己并无恶意，“如果你把它当成盟友之间公开透明的信任基础，那也无妨。作为回报，我会向你公开制造钢铁卫士的技术，如何？”

    “我对用灵魂硬币驱动的亡灵盔甲没有多少兴趣。”艾维先给戈塔什透了个底，提醒他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钢铁卫士的秘密，“不过我还是可以告诉你那件武器的真面目，或者它的工作原理。因为世界上已经没有复现它的可能性了。”

    听到钢铁卫士的秘密被艾维一口道破，戈塔什也忍不住变了脸色：“你差不多已经掌握了我最大的秘密，但你却没有动手，为什么？”

    “你已经把博德之门经营地像铁桶一般，虽然我有信心除掉你，但却会浪费我大量的时间，而且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实在是得不偿失。倒不如我们和平共处，各取所需。”艾维悠然自得地说道。

    “你真是世间少有的聪明人，能看清自己优势的人不少，但能认识到对手优势的人就很少了。”戈塔什伸手按下了桌旁的一个按钮，房间里的一面墙壁缓缓下落，露出一个黑洞洞的通道，“这条密道直通地下，原本我是想方便给至上真神下达命令，但现在却时时刻刻警惕从里面跳出一堆夺心魔来。走在里面的时候要特别小心，如果不想被烟粉炸上天的话。”

    就算是艾维，也不得不佩服戈塔什的大胆，谁会想着把危险的主脑放在自己的基地正下方呢？

    在耐色石易手的这段时间，恐怕戈塔什时时刻刻都处于脑子在睡梦中被夺心魔吃掉的担忧里吧？

    “洛山达的黎明炮……”就着艾维法杖顶端钻石散发的荧光，戈塔什小心翼翼地跨过一条绊线，嘴里嘟囔着艾维分享的情报，“你是洛山达的信徒？”

    “当然不是。”艾维维持着全程脚不沾地的潇洒姿态，漂浮在戈塔什身后，穿行在城堡地下的通道里，“我在洛山达废弃的瑰晨修道院里发现了他的神血，以及用来保护神血的防御装置，所以就把它们都拆下来了。”

    “为了彻底毁灭月出之塔，还有下方的夺心魔殖民地，我已经将洛山达的神血全部消耗干净了。”艾维没提搭载着黎明炮的黯影灭除者，自从进入博德之门，那台精金魔像就只在远古青铜龙安苏的埋骨地出现过，他相信戈塔什没有相关的情报。

    “可惜主脑的韧性远超你的想象。”戈塔什绕过最后一道机关，呼出一口气停了下来，“博德之门的地下空间大得超乎所有人的预料，接下来我们必须要飞过去才行，你能带着我飞吗？还是让我撕开一张飞行术卷轴？原本我准备了一条只能承载三个人的船，由三名选民一起前去，同时出于信任和防备……但现在，我可就只能寄希望于你肯遵守盟约了。”

    艾维没有答话，而是伸手朝戈塔什一指，地下空间那稍显浑浊的风在他身边聚集，很快就把他也托了起来。

    “喔。”戈塔什在空中调整了一下姿势，“是时候了。是时候终结主脑的混乱，为它带来崭新的秩序了。”

    “是时候了。”艾维点头，同时用短讯术群发了这条短语。

    随着戈塔什的指引，艾维在滴水的石笋群里绕来绕去，注视那些偶尔凸出水面的岛屿，至高大厅下方是一处宽阔的地下湖，而主脑就被戈塔什藏在湖的最深处。

    “味道不太好闻，对吧？”与戈塔什的话音一起传来的还有空气中的酸腐气息，大量紫红色的组织粘连在石壁和石笋表面，“主脑才抵达这里没多长时间，就已经开始将这个地下湖转化成另一个夺心魔殖民地了。这个种族能在星际之间打造一个帝国并不是没有理由的。不过现在，夺心魔的伟大蓝图将成为我们的。从剑湾和费伦开始，整个托瑞尔，乃至整个多元宇宙都将被我们踩在脚下。”

    大大小小的酸液池坐落在一处高出湖面的岩壁上，许多个头不一的嗜脑怪穿行在其中，将各种穿着的无头尸体拖入池子里，为隐藏在最大池子里的主脑提供必要的营养。

    戈塔什扣下了铁手套上的耐色石，从空中丢给艾维：“让耐色石合而为一吧，到了让主脑臣服的时候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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