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确实会在博德之门发生，但那不是我引起的。”贾希拉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九指的反应，“生活在底城区的公会理应比所有人都更加敏感。石头领主、散塔林会、街面上巡逻的钢铁守卫，以及在城里肆虐的至上真神，这些全部都是戈塔什和他的盟友搞出来的阴谋。这些幕后黑手的真实身份是死亡三神的教团和其选民。”

    “帮助我们，也同样是在帮助你自己，九指。”贾希拉诚恳地说，“我确实相信博得之门没了你们会变得更好，但我同时也觉得，你们比死亡三神和他们的选民强多了。我带着焰拳和竖琴手不是来夺取你在地下世界中地位的，我是来寻求合作的。”

    九指不算是个常规意义上的好人，倒更像是个反英雄。虽然掌控着博德之门的地下世界，但却并非真的丧心病狂失去所有底线。至少她不会对孩子和无辜者下手。

    在贾希拉带着焰拳和竖琴手过来敲门之前，她正在和手下的财务总管商讨对一家孤儿院的处理决定，这家孤儿院在下城区享受了公会的保护，却未能及时上贡。

    财务总管腐叶的意见是收回地产，将里面的所有人都赶走，最少也要撤出公会对孤儿院的保护。

    但九指并不赞同这个决定，她认为收缩势力在这个节骨眼上就意味着向石头领主示弱并让步。靠着这个理由，她成功让腐叶同意了她的意见——维持对孤儿院的保护，但要把那些够年龄的孩子送到军队里去，依靠军队的津贴偿还孤儿院的债务。

    对于九指这样的地下世界女王来说，没把孤儿们当成奴隶卖掉，还给他们偿还债务的机会，简直就是善心爆棚的典范了。

    即便如此，九指也不可能听信贾希拉的一面之词，贾希拉口中的死亡三神和选民，在九指看来更像是某种浮夸的谎言。

    被焰拳和竖琴手堵门，九指也依旧选择用对话解决，而非直接动刀动枪的理由，除了对手确实人多势众之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相信贾希拉这个博德之门英雄的口碑。

    可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正在让属于博德之门英雄的口碑变得不再值得相信。

    眼见九指脸上的表情开始逐渐变得僵硬严肃，艾维主动站出来说道：“我认为合作必须要有互信的基础，贾希拉。我能理解你想在博德之门迅速争取盟友的想法，但操之过急，只会适得其反。”

    “或许等到博德之门面临的威胁进一步走近台前，我们有机会进行更深入的合作。但如今，还是从最简单的开始吧。”艾维反手一扬，一个闪着光的飞行物划过一道抛物线，被九指稳稳当当接住。

    九指皱着眉头摊开手掌，也将飞行物的真实面貌展现给了所有人，那并非什么宣示开战的法术投射物，而是一块鸡蛋大小的火红石榴石。

    在公会大厅门前火把的照耀下，绚丽的火彩从石榴石繁复的切割面上绽放，给这并不算美好的地下世界镀上了一层华美的光。

    “真美……”九指用食指和拇指捏住石榴石，高高举起反复打量，“它足以被镶嵌在公爵的冠冕上，如果我把它献给戈塔什，说不定还能混个男爵当当。所以，你们到底为何而来……”九指的目光从石榴石上挪开，转而在艾维的脸上停留了许久，自诩见多识广的地下世界女王，也没见过像艾维这样让人记忆深刻的容貌。

    她斟酌了一下词句，从艾维的法袍和手里的秘银法杖上提炼了一个称呼：“这位法师大人？”

    “我们为了情报和博德之门的安危而来。”艾维伸手遥指闪烁着华美火彩的石榴石，“而那，就是提前预付给公会的报酬。情报也是地下世界的商品之一，对吧？”

    “这才像是真正的生意人。”九指把鸡蛋大小的石榴石装进了口袋，“比你这个老婆婆讲究多了，贾希拉。”

    艾维冲贾希拉点了点头，后者叹了一口气，说：“或许确实是我这个离死不远的老太婆太心急……从情报开始也确实是个合适的切入点。我正在寻找莱瑟曼的明斯克，我知道这种知名人物情报的价格都不便宜，但艾维付给你的宝石足够你发动全部人手把博德之门翻二十遍了。”

    九指挑了挑眉毛，颇有一种成熟风韵的脸上显出了奇怪的神色：“你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高阶竖琴手。”

    她将塞进口袋的石榴石重新拿出来，反手又丢了回去。

    艾维只是简单把手一伸，亮红色的宝石就诡异地停在了空中，进退不得。

    “你这是什么意思？九指？”贾希拉上前两步，“你准备和我们开战吗？你准备和至上真神同流合污吗？”

    “同流合污，然后对抗我自己的城市吗？”九指嗤笑着摇了摇头，“这条情报我可以免费附送，因为再过几个小时，世界上就不会再有莱瑟曼的明斯克了。没准他的某一部分尸体会保存下来，并且被带回我的公会大厅。”

    “明斯克才是那个侍奉费伦新神的人。而且使用着一个响亮的新名字——石头领主。”

    “谎言！”对老朋友的关心甚至让贾希拉伸手拔出了背后的弯刀。

    艾维快步来到她身前，伸手将弯刀重新按回了鞘中，并低声说道：“我们在船上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贾希拉。只要明斯克还活着，我们就有机会让他摆脱至上真神的影响。别忘了我们棱镜里的新朋友。就算他死了，只要还没蜕变成夺心魔，我也有办法让他重新活过来。”

    贾希拉深吸一口气，重新恢复了属于高阶竖琴手的干练：“听起来你设计了一场伏击？告诉我们伏击的地点，九指。我们会处理好的。”

    “‘我们’？焰拳和竖琴手确实可堪一用，但你们要怎么在街面上行动呢？那种显眼的制服马上就会招来无处不在的钢铁守卫。”九指摇了摇头，并不赞同贾希拉的说法，“当军阶更高的焰拳指挥官站在他们面前，他们又会遵从谁的命令呢？”

    “自然不会是戈塔什和他的走狗。”深色皮肤的精灵弗洛瑞克摘下了兜帽，从一众焰拳中走了出来。

    她指着人群最前方的艾维，大声说道：“站在你面前的男人，法师领主艾维·杜姆。他带领我们将至上真神的将军、米尔寇的斗士、月出之塔的不死暴君变成了一团灰烬，甚至驱散了笼罩雷斯文一百年之久的幽影诅咒，让那片大地重新获得生机！他在那片被诸神遗弃许久的土地上用魔法建立了一座城堡。”

    “高公爵雷文伽德被戈塔什植入了夺心魔蝌蚪，完全处于身不由己的状态中。迪拉德·波提尔公爵暗弱无能，早在我担任高公爵顾问的时候，就对他的腐败和贪婪有所耳闻。贝琳娜·斯特梅公爵常年处于中风的困扰下，时而清醒时而混沌。萨拉玛拉·范萨姆普尔背叛了所有博德之门市民，她是个魔鬼的邪术师，妄想让博德之门遭受和艾尔托瑞尔同样的命运，死在英雄剑下是她最好的结果。至于如今正等着加冕仪式的戈塔什，他更是一个利用恐惧和阴谋上位，想着递补萨拉玛拉空位的班恩信徒！在博德之门的四人议会恢复职能，能够正式履行职权之前，我们绝对不会听从他们的命令！”

    “杜姆大人将阔别了一百年的光明重新带给幽影诅咒之地，我相信他同样会带领我们战胜至上真神，战胜死亡三神的阴谋！”

    不愧是高公爵的首席顾问，弗洛瑞克这个黑皮精灵确实有两把刷子。

    这一番演讲不但让脱离了焰拳正式指挥序列的士兵们重新鼓舞起来，甚至还占得了大义名号。

    艾维听来，还颇有点“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的意思。

    作为博德之门的最高权力机构，四人会议如今名存实亡，可不就是把“器与名”借给了由走狗们推举出来的大骗子戈塔什吗？

    “真是可惜……”九指叹了口气，表情早已不像之前那样戒备和警惕，“你几乎已经说服我了，顾问弗洛瑞克。我听说你跟着乌尔德·雷文伽德已经有几十年的时间了。从一个小小的事务官成为了高公爵的首席顾问。像你这样的人背叛雷文伽德又能获得什么样的地位呢？所以我认为你说的都是真话……只不过石头领主的命运已经注定，就算我真的把地点告诉你们，你们也不过能找到几块尸体罢了。让我们把精力放在未来更大的战争上吧——携手对付至上真神。”

    “把位置告诉我，九指——阿斯蒂尔……”贾希拉几乎是在恳求，“艾维可以凭空制造一座城堡，拯救一个迷失的游侠对他来说并非什么难事。”

    “清账屋。”九指最后吐出了一个词，“石头领主打算袭击清账屋的保险库，而我为他准备了一个特制的宝箱。”

    “谢了。”艾维又动了动手指，悬在空中的石榴石再一次飞进了九指的怀里，“我没有让盟友吃亏的打算。既然是保险库，肯定不允许这么多人一起进去。我的朋友们需要落脚的地方，而这一切都依赖你这位公会的首领。”

    “我认识的法师领主通常可不会这么慷慨。”石榴石在九指指尖旋转了一下，接着便消失不见了，这位底城区女王的手上功夫也不容小觑，“那我就收下了，让你的朋友跟我过来吧，他们可以暂且先待在公会大厅，直到我找到一个能把他们全塞下，又足够隐蔽的地方之前。”

    “对了，再附赠你们一个消息吧。我想你们会感兴趣的。”九指笑着说，“贝琳娜·斯特梅公爵被刺杀了，就在精灵之歌，她自己的会客间里。据说还被砍掉了一只手掌。起先我还不太明白凶手的动机，不过既然你们提到了死亡三神，这或许是邪教徒干的也说不定。谁能想到四人议会会以这种方式分崩离析呢？”

    人群中对杀人和寻宝之外的一切事情都没什么兴趣的巴尔逆子邪念，突然捂住了脑袋，一看就知道是夺心魔君主又发起脑交申请了。

    邪念晃了晃脑袋，来到艾维身边低声说道：“君主希望我们能去看看斯特梅公爵的案发现场……另外，我也觉得这事与我的杀戮宗亲脱不了关系。”

    “看来除了和大部队分开之外，我们还要再分成两个小队伍了。”艾维对于此事并不意外，博德之门是座大都市，放在由智慧种族构成的汪洋大海里，小队过去的人数优势反而会变成一种劣势，那意味着显眼和低下的效率。

    “可我们都不能离开星界棱镜太远！”邪念对于分队这个提议不太情愿，她宁可一件一件地解决正在发生的事。

    “别担心，我早有对策。”艾维宽慰地说，“自从我们获得了心灵庇护所戒指，我就开始了逆向破解工程，如今终于到了验证的时候了。”

    艾维将自己打造的心灵防护戒指一一递给脑子里有虫虫的冒险者，嘴上依旧介绍着注意事项：“我对灵能力量只是一知半解，所以戒指的防护效果有多少也根本无法保证，因此在经过验证之前，最好还是保持团队行动。所以清账屋的明斯克，就由我、贾希拉、哈尔辛和有原版戒指的明萨拉，以及一位自愿承担风险的队友前往。”

    “在这个过程中，我会用魔法全程检测他的情况，一旦发现夺心魔蝌蚪有异动，就会直接将他传送到星界棱镜中。”

    星界棱镜是个监狱型半位面，艾维已经拜访过一次了，那么通过【界域探索者】的异界之门，自然可以像串门一样轻松出入。

    影心露出甜美的笑容，亮出了无名指上的宝石戒指：“除了我之外你还有其他人选吗？我可不想让你把目光放在我之外的队友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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