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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破关


在这种反复不间断的进攻下,守军的鲜血飞速的流失,仅仅到攻城战的第五天,张温就发现自己手中的人力已经接近枯竭了。

    “将军,如今之计,恐怕要另寻对策了!”说话的是张温的参军蔡温:“魏聪已经出奇兵至于雒阳城下,大将军自顾不暇,哪里还能派援兵到伊阙来?这几日您已经是尽心竭力,而魏聪之攻势,如天上雷霆,非人力所能抗拒——”

    “你是让我向魏聪降服?”

    “有何不可?形势比人强,再说了,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违背道义的事情吗?”

    张温闻言大怒,正想呵斥参军蔡温,突然发现四周的气氛有些怪异,一看才发现周围的将吏属下都看着自己,神色有些怪异,就好像在看一个疯子,呵斥的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了。

    “此事干系重大,即便要和魏侯议和,也得先将其击退,守住伊阙关才是,能战方能和,对不?”张温道。

    这时守兵终于又一次击退了魏军的这波攻击,潮水一般的魏军士卒向后退去,留下城墙上下的处处尸首。城墙上的守军也立刻飞快的跑下城墙,紧挨着城墙内侧蹲下,他们早已知道魏军投石机的厉害,那玩意既可以投掷二三十公斤的石弹,还能抛洒大量拳头大小的鹅卵石,前者可以摧毁房屋和墙上的女墙,后者则可以大量杀伤人员,而且散布面积很广,唯一的安全地带就是城墙内侧的射击死角。

    “将军,时间紧迫,须得赶快向魏侯议和呀!”一名将佐大声道:“若是再拖延下去,只怕士卒们再难以坚持下去了!”

    “对呀!魏军攻势猛烈,只怕下一波就会破城了!”

    “速速议和吧!”

    “以万余乌合之众抵抗魏侯大军五日,我们已经对得起窦大将军了!”

    “是呀,我等是大汉的兵马,又不是窦氏的兵马。守了这么多天,连一个援兵都没派来,您又何必这么死心眼呢?”

    正当张温面对众人的围逼之下,犹豫不决时,望楼上的一声惊呼打断了他的犹豫:“楼车,贼人的楼车上来了!”

    张温飞快的登上望楼,向关前望去,只见一个大约有四层楼高的楼车正缓慢的向城门移动过来,在楼车面朝城墙方向,有垂下厚实的帷幕,顶部除了拉起的吊桥外,还有弩手向城墙上所剩无几的守兵射箭,而在楼车的最底层,依稀可以看到后面伸出一根粗大的原木,显然原木的另一端应该是铁头的,那是用来撞击城门的;楼车后面则是数百名盔甲齐全的兵士,显然是等楼车一靠近城墙,

    “将军,决断吧!城上绳索铁钩,油脂,铁锅皆无,这楼车只要抵近城墙,放下吊桥,就上面下人,下面撞门,破城就是时间问题了!”蔡温急道:“那时不光你我,关内守兵,内外百姓必将玉石俱焚,您纵然不在乎自家性命,难道也不在乎兵士和百姓性命吗?”

    “将军!”

    “将军!”

    “罢了!”面对着城外不断逼近的楼车和周围的哀求,张温终于做出了让步:“传令下去,三军解甲,开门乞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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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张温开门投降了?”魏聪站起身来,眯起眼睛试图看的更清楚一点,只见远处的伊阙关已经打开关门,士兵们走出关门,丢下武器,跪伏在路旁,其余的就看不出什么了。

    “袁田,你先领兵入关,记住了,受降如受敌,千万大意不得!”魏聪大声道。

    “喏!”袁田应了一声,便领兵前去,只见他没有遭遇到任何抵抗就进了城,片刻后城墙上出现了魏军士卒,挥舞着魏军的大旗。魏聪能够听到周围的每个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恭喜魏公,伊阙既下,雒阳便是囊中之物了!”第一个开口道贺的是邓忠:“架长车,策六骏,鞭笞天下,年不满三十便位居亿兆之上,如魏公这般,旷古未有!”

    “若无邓兄,魏某一匹夫耳,岂有今日?”魏聪笑着把住邓忠的手臂:“入京之后,还请邓公莫弃我而去,天下之甘美,当与邓兄共之!”

    “不敢!”邓忠赶忙逊谢道:“魏公之才具,如锥处囊中,便是无我,亦能脱颖而出。倒是邓某一庸人,得遇魏公方有今日,实在是感喟莫名!”

    魏聪听邓忠这番话,虽然也知道对方多半是马屁,但还是有些熏熏然,他伸出右臂,对身边将佐挥舞了一下:“此番上洛,诸公皆有殊勋。魏某当铭记在心,待到入朝,我必当向天子上表,恩赏诸公,共享富贵!”

    “谢魏侯赏!”众将佐下跪,齐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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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聪的军队越过城壕,穿过城门,魏聪坐在白色战象之上,华丽的罗伞在他的头顶展开,遮挡住阳光的照射,阴影投在他的脸上,更增添了几分神秘和威严。

    “张公这是何苦呢!”魏聪叹道,只见张温跪伏在地,赤裸的上半身用绳索捆绑,背脊惨白,宛若死人。

    “来人,还不帮张公解开绳索!”魏聪沉声道,他从白象背上下来,解开外袍披在对方肩膀上:“您也不过是受命于人,并无过错,开城更是有功无过,何必自苦若此呢?”

    “张温无知,抗拒王师!”张温低声道:“不敢求魏侯饶恕一死,只请莫要伤害关内士卒将吏!”

    “那是自然!”魏聪回答的十分果断:“我此番举兵之时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此番举兵只讨窦氏一族,其余人等只要不举兵抗命,便不加一矢!”说到这里,魏聪高声道:“诸位请放心,守军若是想返乡的,发放盘缠,明日便放行;若是不想返乡的,便编入军中,若是有伤在身的,军中有大夫医治,若是战死的,尸首便在关外入土安葬!”

    “魏公仁德呀!”

    “多谢魏公仁德!”

    “魏公仁厚!”

    “多谢魏公不杀之恩!”

    听到魏聪这番话,原本惴惴不安的守兵余部纷纷大喜。自古以来这种攻城战进攻方通常都会付出惨重代价,破城之后为了发泄怨愤,多半会对城中军民进行报复性的屠杀。而魏聪破城后不但不屠杀,还给要回家的发路费,伤员给大夫看病,死人入土安葬,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当时普遍的道德标准了。让这些人如何不感激涕零?

    “我此番举事,都是奉天子诏命,讨伐窦氏一族,不伤及他人!汝等亦为朝廷赤子,只是不明顺逆,才举兵抗命。如今既已解甲开城,便既往不咎。汝等或返乡,或在军中,皆为正途。但若再有罪行,则严惩不贷!”魏聪说到最后,已经是声色俱厉,全无先前的仁厚。这倒也难怪他,古时这种败军溃兵,很容易变成盗匪,他们既有组织,又有丰富的军事经验,还有精良的武器,通常州郡的那些治安部队很难对付的这种盗匪。魏聪这也是把丑话说到前面,省的今后动手被人抱怨。

    张温裹着魏聪的外袍,听魏聪几句话恩威并施,就把关内几千原本忐忑不安的败兵弄得心悦诚服,心中不由得暗自胆寒。他当然知道魏聪这不仅仅是单纯的善良,虽然在拿下伊阙关之后,在魏军和雒阳之间已经没有任何障碍,形势可谓是一片大好。

    但说到底,天子还在窦氏手中,窦氏要是逼急了,完全可以带上天子逃出雒阳,前往河北聚集河北之众再打回来。这当然对窦氏政治上是一个巨大的伤害,但同时也把这场战争拖向了长期化。没有天子的加持,魏聪即便攻下雒阳,从政治上身份还是十分尴尬的,毕竟他是以拥立现任天子为理由举兵的,总不能随便再找个阿猫阿狗宗室来当新天子,加上张奂和冯绲实际上对他并不服气,魏聪距离自己的后方基地又太远,天气进入冬季不利于他手下的南方人军队。很容易搞得在雒阳四面楚歌,最后不得不狼狈逃出雒阳的窘境。

    但魏聪此时就表现的极为冷静,虽然刚刚赢得了巨大的胜利。但他还是对失败者表现的非常的宽厚,而且反复强调自己唯一的敌人是窦氏,显然他是在竭力消弭雒阳周边对自己的敌意。显然,他对于自己未来的处境是有很清醒认识的。

    更要紧的是,他的手下对魏聪如此宽大的对待战败者并没有什么反对意见,要知道就在前几天的激烈攻城战中,魏军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有不少人受伤甚至战死,无疑他们也渴望胜利之后的复仇。而在当时劫掠和屠城被视为军队胜利后应得报酬的一部分,对战败者的宽大就是对胜利者士卒利益的侵害。这只能说明魏聪对他的部下有着绝对的控制力,以至于他能够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这只有在极少数威望极高的将帅身上才会出现,这样一个冷静而又拥有绝对控制力的将帅,在接下来的斗争中,无疑是非常恐怖的。

    “张公!”魏聪笑道:“时间紧迫,你就随我一同前往雒阳,朝见天子吧!”

    张温听到魏聪温和的声音,不禁打了个寒颤,低下头道:“魏公有命,张某敢不从命!”

    经过了伊阙关,魏聪丢下黄平收拾残局,自己率领大军继续顺着伊水西岸,一路往雒阳而去,沿途再也无人抵抗,无论是县城还是庄园邬堡,无不望风而降,派人送来粮食牛酒劳军。魏聪令送来的粮食牛酒皆令折价以钱偿之,温言道:“某本受天子之命,讨伐窦氏,汝等与我一般,皆王民,岂有加害之理?军粮尚足,无需耗费尔等!”众人皆大喜而去,无不宣扬魏公仁德之名。

    待到了距离雒阳城十余里处,天色已晚,魏聪下令各军宿营。正当此时,一个不速之客来到营前,带来了一个十分惊人的消息。

    “什么?交州士燮要见我?”魏聪笑了起来:“这个人倒是奇怪了,我在交州时他不要命也要弃家逃走,现在我来雒阳了,他却自己找上门来,难道他就不怕我杀了他!”

    “无非是此一时彼一时,通晓顺逆罢了!”邓忠笑道:“士燮这个人我听说过,乃是交州上士,你若不想杀他,无妨见他一见!”

    “他弟弟在我手下干的好好的,就算看在他弟弟份上,我也不会杀他呀!”魏聪笑道:“罢了,传他上来吧!”

    片刻后,士燮被带了上来,他在帐外就跪了下来,膝行进帐,对魏聪叩首道:“罪人士燮拜见魏侯,死罪死罪!”

    “士燮,你既然知道自己死罪,为何还敢来见我?”魏聪笑道:“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也就是了,我也不会那么小气派人缉拿你!”

    “士燮愚昧,先前不知顺逆,才做此愚行!今日顺逆已明,士燮纵然愚钝,亦明了是非,岂能畏罪逃死乎!”

    魏聪闻言笑了起来,士燮这话说的很漂亮:我以前因为自己蠢,不知道您才是代表中央的,所以才做出那等事来,现在您才是代表中央,我士燮怎么能因为怕死就不来接受您的惩罚呢!即拍了魏聪的马屁,又表明了自己是认识问题,不是品格问题,着实是有两下子。

    “也罢!既然你这么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看在你弟弟在我手下有功的份上,我令你回家闭门读书思过,你可服气?”

    “多谢魏侯恩德!”士燮又磕了两个头道:“士燮明日就回交州,闭门读书思过,不过有一件关于天子安危的事情,士燮还须先禀告魏公!”

    “关于天子安危?”魏聪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何事?”

    “两天前,雒阳城中官府开始缉拿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据说是渭阳侯窦机的一个宠爱僮仆,催的很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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