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陆长歌到左舒雅这里说了白天的故事，并讲道：“李鸣爱去拍这个照片，就让他去吧，我反正是不去了。”

    “是不是心有戚戚？我还以为你陆老板就是铁石心肠呢，当初我们刚认识的时候，简直就是个冷面判官，根本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看来，还是针对我。”

    左舒雅故意用起了抑扬顿挫的语气，简直酸气冲天。

    陆长歌也没在意，因为电视上正好在播放江州应对水危机的新闻，画面是一辆一辆货车赶往江州市，还有超市、卖场开始上货的，官方肯定是希望通过播放这种新闻来稳定人心。

    明天就是6月1号，事情已经发生两天了，估计还要个四五天才会有政府领导带头喝水的画面出来。

    先前陆长歌提的几条措施和政府的实际举措高度重合，程永义说是因为听了他的，哪怕左舒雅看了电视也觉得是这样。

    但他自己知道，这类事情的应急预案本身就是这样，说白了，有点类似于大家做同样一道数学题，都写出了正确答案。

    因为大家都会做。

    所以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最终还是要等徐卫国的电话。

    7点多的时候，陆长歌的手机响起，有个陌生的电话打进来。

    “喂，哪位？”

    “是我，韩佳依。我跟你的室友要的你号码。”

    “嗯，怎么了？”

    对方沉吟了会儿，然后说：“水不够了，我还需要三箱。”

    陆长歌没有特别惊讶，仿佛已经预料到会产生这种情况。

    “让我想想吧。”

    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整个人躺倒在沙发上，眼神空洞的看着天花板。

    左舒雅问道：“怎么了？”

    “你的邻居，要水。”他偏头看了看堆在客厅靠墙的那些纯净水，心理活动有些复杂。

    “她要多少？”

    “不是多少的问题，而是如果按照这种路子往下走，多少都不够。”

    这才是问题核心。

    此时电视里还在播放着关于这个新闻的画面，一方面是八方支援，一方面是一个妈妈哄着儿子，但怎么哄也没用。

    她对着镜头说：“孩子嫌水臭，洗澡都不肯，一直在这儿哭闹。”

    陆长歌翻了个身，背朝着电视，头埋在沙发里。

    “长歌。”

    “干嘛？”

    “你不是说过吗？帮人这种事，要么掉头就走，要么闷头就干。”

    “都搬走，你喝什么，我喝什么？”陆长歌转身过来半撑着说。

    “可是我们还有7箱、5桶。也没几个人，够的。”

    “你前两天还焦虑呢。”

    “但电视上不都放了么，别的地方在运水过来，我想不会一直那么紧张的。”

    陆长歌只是眨着眼睛，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

    “其实，这几天我一直都在想，如果当初我们没有买到那么多水，如果电视里采访的那些个困难的人是我们……”左舒雅抱着小腿，下巴垫着膝盖，像是在说故事一样平静叙述。

    “你这不还是焦虑吗？”

    她摇摇头，“不是，我想说的是，如果真是那种情况，我会不会把水都省下来给你喝，其实，我会有点希望经历那样的事情，那样你就知道我可以做到。”

    陆长歌脸色微微变化。

    “开玩笑的，你不要当真。”左舒雅抿嘴温婉笑着，“我真的觉得可以帮，大不了等明天我们去超市看看，你看那么多纯净水都运了进来，超市不会断货的。”

    “你比我善良。”陆长歌不得不承认。

    “不是，因为我有点害怕你拒绝她。”

    “我拒绝怎么了？看人不能带滤镜。”

    “滤镜是什么？”

    “没什么。”

    陆长歌掏出手机站了起来，他给韩佳依打了电话，叫她过来取水。

    没想到几分钟之后她就敲响了门，陆长歌说：“特意给我打电话，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呢。”

    “我也不想总是突然敲门打扰。”韩佳依的声线温柔了些，她没有直接看向陆长歌，但最后还是蛮诚心的说：“谢谢。现在学校放假，不少人已经离开江州，我替那些因各种各样原因走不掉的人，谢谢你。”

    陆长歌这次不拦着她了，直接敞开让她进来。

    于是她终于得以解开自己心中的疑惑，但真正看到以后心里也有点失望，因为比她想象中的少多了。

    但与此同时，她也重新认识了陆长歌。

    经历过危难时刻，就知道做出这种决定有多难，人的秉性在岁月静好的时候是看不全的。

    水根本没有多重，三人一人搬一箱，一趟就结束了。

    左舒雅最后还送了她两小瓶，说：“这是给你的。”

    “谢谢。”

    这还没完，韩佳依回到家里把自己家的橘子、琵琶和苹果等水果拿了不少过来，她还难得冲着他们笑了一下。

    “陆学弟，你真不要跟我去发水了嘛？”

    陆长歌摇头，摸了摸鼻头说：“我明天去周边逛一逛，看看能不能买到水。否则，你把我这里全搬空了也撑不了多久。”

    “好，那你有消息打我电话，号码存好了、”

    “明白。”

    等韩佳依离开，左舒雅像是看穿了他一般，猜道：“你是不是又有了新的想法？”

    “四个字，闷头就干。”

    后来尹书记从医院回来，陆长歌和她说了明天‘找水’的计划，她非常赞同，还要加入其中。

    除了她以外，李鸣也被他喊了进来。

    第二天，亦是儿童节。

    一大早他又接到了韩佳依的电话，对方听说他们三个人要出去找水，就赐了一个名字给他们：江理工六一爱心队！

    陆长歌直接投降，这名字大可以不赐。

    反正放了假，他也没什么其他的事，但不要跟他整这些花里胡哨的爱心词汇。

    之后他开着程永义的那辆桑塔纳开始城市里转悠，首先去了附近最大的超市，到了那边之后发现超市是限人限量供应，就算他们说是帮助别人，也没有用。

    这个时候，找各种理由的多了去了，根本就没办法辨别。

    气得尹安言吐槽道：“不知是哪个聪明蛋想出的限人限量供应，这不让大家更着急吗？”

    陆长歌：“……”

    之后他们又跑了几家超市，基本情况都差不多，一个上午下来，买的水还没有烧的油多。

    中午还只敢喝水吃面包，一边啃，陆长歌一边开动脑筋，“我觉得咱们得换个思路，像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跑十公里就买十瓶水肯定是不行。”

    李鸣犯愁的说：“能有什么好办法吗？”

    尹安言也在思考，但她还没有什么思路。

    陆长歌呢，还是一口一口吨吨吨的喝水，据说咀嚼有助于思考，他其实慢慢的也有了些思路，“先前，我们一直纠结于在江州哪里能买到水，忽略了也只有江州的纯净水被抢购导致紧张。周边城市是不缺的。”

    “你的意思是到隔壁城市去买？”

    “差不多，政府那边肯定也统一在协调运输，但突然之间调入这么大批量的纯净水，还要整体铺开，不会那么快，根据我们上午跑下来的情况，至少能足量供应到我们普通消费者手上还要时间。

    所以我们不要等了，干脆照着这个路子自己走一遍。代价就是运费需要自己承担。我给秋雪打个电话吧。费用我来解决，请她帮忙找车、找水，装货之后连夜出发，明天一早就能干特么一车到江州理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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