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雨依旧，淅淅沥沥。

    晨光从窗外照进来，一只手打开了帘纱，佐藤小百合在看雨，自从北原病后，她就变得喜欢雨，兴许是自己也病了，心事不可捉摸，只能听着雨声，独自无言。

    回到京都之后，她想过回家，却不敢，她怕回到家后，见到母亲的第一眼就哭出来，再也不想回来了。

    小百合叠着腿儿，瞳眸轻轻眨动，雪色的腿儿自然的舒展，像是第一缕傍晚的月光，许久之后，她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见到了那高贵女律师脸上露出的迷茫。

    “你醒了？”

    “嗯。”

    花谷圣子低头不语，她错着身位走过小百合，眼神飘忽，不敢多看。

    佐藤小百合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眸，静静的看着她，心里竟没有太多的伤悲，只是觉得太早了，现在时间是早上四点，夜色还很深，早起的电车伴随着雨幕穿过铁轨，这时间太早了。

    片刻后，花谷圣子瑟缩的走了回来，却听到细微的声音，佐藤小百合关了窗，低声细语：

    “你该再休息一会儿的。”

    她不敢回答，只是匆匆回屋，避开佐藤小百合平静却有点吓人的视线。

    花谷圣子觉得，她比千川更加吓人了。

    明明只是一个普通女人。

    早上，八点多，北原醒来的时候，窗边已空无一人，他出了门，中牧美代子已经去公司了，而餐桌前坐着佐藤小百合，花谷圣子不知所踪。

    “她们人呢？”北原问。

    “出去了。”

    佐藤小百合笑了笑，端着尚且温热的盘子给他，这是牛奶和枣，“你醒的太晚了，她们刚出门，今天似乎有事情。”

    北原看着盘子不说话，沉默不语，幽幽抬头，却见小百合笑容依旧：“怎么了，不喜欢？”

    “嗯。”

    “挑食不好，我喂你吃。”

    佐藤小百合抓着北原的脸，像是在哄，但动作强硬，笑容也变得冷了，她强行喂北原吃了下去，见他神色痛苦，这才再度微笑。

    这两个东西加起来味道相当古怪。

    北原觉得这是报复，但佐藤小百合的神色一直很恬静，偶尔微笑，让人猜不出她的神色。

    “你能别这么笑吗，怪吓人的。”

    “都是亲爱的错。”

    佐藤小百合淡淡的说了一句，随后又端来正常的早餐：“吃了吧，今天出门。”

    “去哪？”

    “我不知道，但你今天应该排出时间来，陪我出去。”佐藤小百合回了房间，坐在镜前梳妆打扮，自从打破这层纱窗后，她的着装就开始变得素雅。

    白棉布纱裙，黑发用束带系紧，垂落在腰肢上，双腿简单的换了连裤袜，再搭配一双小白鞋。

    纯净，唯美，像是白月光。

    她看着镜中人，忍不住摸了摸鲜红的嘴唇，沉默不语。

    北原来到房间前敲门，佐藤小百合又慢条斯理的擦去了口红，褪下连裤袜，她把头发弄乱了，再换上一身红裳。

    “好了吗？”北原在门口等了许久，他想大概有十分钟。

    “再等等吧。”

    房间传来轻描淡写的声音，半小时后佐藤小百合走出来，一身红裳，黑发飞舞，她似乎没化妆，但唇角依旧美艳，这是天然的美，像是雪山中的狐狸，妖媚无比。

    “我们出门。”北原连忙上去，挽着小百合的手，她斜瞥一眼，唇角一勾：“我们玩个游戏。”

    “什么？”

    “角色扮演，我是富婆，你是我养的禁脔。”佐藤小百合勾着他的脸说。

    “.”

    北原不知道目的是什么，但知道小百合心情不好，于是痛快的应了。

    第一站。

    是清水寺经堂，雨天蒙蒙，看不清上下，只有雾笼罩了天地。

    半山腰，一座庙宇彷徨。

    北原与小百合来到这里，兴许现在不是旅游的时候，所以游客甚少，建筑横空而立，庭院外就是山崖，往下一看，看不见边。

    佐藤小百合一身红裳，妖艳的像是妖精，享受着众人的注视。

    她静立在栏杆边上，自言自语：“这里被信徒视作了观音净土、舍身往生之所，在此处了结生命便可通往极乐，将身体寄放于观音大世处，以求所求之人的平安幸福。”

    “是以，求死之人选做自杀之所，适合殉情。”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北原汗流浃背了，拉紧了小百合的手，自然道：“我不信鬼神，也不信来生，哪怕有万千源法，只求现在.再加上，未来我再也碰不到小百合这样的好妻子了。”

    佐藤小百合微微一笑，不看他：“说错了，你的好妻子现在在雪山，吃斋念佛，生活贫苦。”

    北原求饶：“放过我吧。”

    佐藤小百合哼了声，一甩狐裘，衣裙翻飞，自顾自的走了，北原跟上的时候，看见她侧脸展露丝缕畅快，他意识到今天不会这么简单的结束。

    小百合看着温柔，但都把怒藏着看似已经放下了，但分明是暗暗磨刀，要割他的肉。

    下山路上，佐藤小百合给花谷圣子打电话，轻声细语，偶尔轻笑。

    但北原总觉得她在无声地训诫自己。

    下一站是金阁寺，据说外墙有一层金箔贴着，因此闻名，但北原看不清楚，今天的雨很大，雨水打着伞，浸湿了小百合的小白鞋。

    路过积水之地，她总是轻快的跳过去，像是小女孩，偶尔回头对北原一笑。

    很灵动，很可爱。

    北原稍稍宽心，随后，便见到了一个摊位，一个老人在那里算卦，求签，佐藤小百合踩着积水去了，半弯腰肢，露出雪色的肌肤，天鹅颈在阴雨天里格外柔软。

    “我来求签，求个姻缘。”

    北原知道要遭。

    摊主笑起来，来生意了：“抽一个吧。”

    佐藤小百合信手一拿，像是炫耀似得，对着北原晃了晃：“是大吉。”

    “夫人好运，签文上说，你未来的丈夫忠诚，对爱情痴守，你的初恋爱你入魔，你的家庭美满，你的事业”

    明明只是求个恋爱，他却吹得天花乱坠。

    佐藤小百合笑而不语，听完了全部，随后道一声谢，拉着北原走了。

    没几步，她就笑起来，柳眉上扬，像是戏弄似得：“他全说错了，我初恋不爱我，我丈夫不忠诚，我的家庭也有残缺，这怎么说的上大吉？”

    北原不敢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佐藤小百合见他不语，笑容渐渐淡了：“你去，给我抽一签。”

    “我命不好，应该是凶。”

    “命不好的人，却享尽了福，到底谁命不好呢？”佐藤小百合平静道：“去抽一签。”

    她的态度坚定。

    北原只能硬着头皮去拿，暗暗祈求来个坏签。

    “是凶。”

    他成功了。

    佐藤小百合看了眼，半天没说话，随后又问摊主：“意思呢，解一解。”

    “这位是您弟弟吧，他的爱情可能不会太顺利，会遭受许多磨难，会与命中注定的人会错过，一生无法获得真爱。”摊主叹息道。

    北原麻了。

    佐藤小百合却一笑：“意思就是说，跟在他身边的人不是真爱了？”

    随后。

    她轻飘飘的看了眼脸色铁青的北原，眼底流露戏谑。

    北原觉得天塌了。

    “世间哪有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摊主文绉绉的，竟然还懂这个。

    北原脸已经黑了：“你再胡说，我就砸了你的摊位。”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只是按原文解签.”

    北原摩拳擦掌，准备动手了，却被一旁看戏的小百合拦住了：“他只是做个生意，何必呢，跟他斗什么气。”

    “这人胡说八道，我看分明是按性别划分的.”北原不满。

    “走了。”

    佐藤小百合拉着他离开，半路突然停下脚步，微笑着回头：“对了，他不是我弟弟。”

    “那这位是.”摊主突然意识到了一切，看眼黑脸的北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他是我的童养夫。”

    穿着红裳的女人，笑着离开了，只留下一句玩笑般的话。

    雨越来越大了。

    走在雨里，像是漫步在水池中，没多久，佐藤小百合的小白鞋就彻底湿透了，浸染了水。

    她寻了个商店，在椅子上坐下。

    素白的袜子被水沾染，一身红衣的佐藤小百合勾起了腿，沿着裤袜的边缘将其脱落，露出白皙的小脚，袜子残留的水珠还在脚尖上，晶莹剔透。

    北原看了几眼，取了布，随后半跪在佐藤小百合身前，迎面是她鲜红的裙摆，沿着裙摆向上是柔软的山脊，但他不敢看，只看盯着小脚，细心的擦拭。

    “乖。”

    佐藤小百合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像是有趣似得，刻意将他的发型打散，弄成鸡窝头，想让他出丑。

    但这似乎无用。

    北原的身姿出众，脸颊立体，再怎么散乱，旁人都以为是刻意烫染的，小女生路过时轻声讨论，偶尔面露红霞。

    “啧。”

    小百合轻轻的啧了一声，片刻后，突然察觉到了骚动，那是延自心底的瘙痒，忍不住缩了缩脚，那玉色的脚趾蜷缩，鲜红的指甲油在灯光下发亮。

    北原的动作太轻柔了，反倒发痒。

    “行了，我自己来吧。”佐藤小百合说。

    “行。”

    北原正想起来，却见小百合突然看着周围沉思，片刻后，她用那双雪白的玉足踩着他的脚，说：“我改变主意了，跪下，给我擦。”

    “.”

    路人看着这对年轻的情侣，面红耳赤。

    北原察觉到了这些目光，猛地抬头，却见佐藤小百合温婉的脸。

    她没说话，只是用唇形比了个字眼。

    随后。

    佐藤小百合闭上眼，红裳随着便利店外的风而吹动，她的足尖在轻颤，但心情却愉悦。

    只是，这抹甜很快转化成了别的情绪，伴随着雨水，在脸颊滑落。

    “便利店漏雨了。”佐藤小百合说。

    北原开车往最后一站去，天空落了雷，佐藤小百合看着窗外大雨，天色越发昏暗，明明还是下午四点，却已经亮起了路灯。

    她晦暗的瞳眸望着窗外，眸子反射着灯光，她突然开口，让北原改道。

    停在家门口。

    佐藤小百合没有动作，只是看着窗外，家中客厅亮起的灯，她想里面应该是欢乐的，她听到了取笑的声音，那一定是两个弟弟在打闹，而母亲会拿着拖鞋跑出来，大声询问是谁在捣乱。

    佐藤小百合怔怔的看着，许久之后，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房内走出，是母亲，她佝偻着身子，看了看雨，似乎在忧虑什么，随后她手机传来消息。

    “我这边下雨了，你要注意气温。”

    母亲的话语没有逻辑，但佐藤小百合却被破了防，一整天挂着的笑容淡了下来，眸子黯淡，她扭头说：“母亲要是知道我这么难受，一定会跟你发火。”

    “我不会原谅你。”

    “若你是在遇见我之前与她相爱，我会原谅，若你在与我相识后斩断旧情，我会原谅，若你早些与我坦白，我也会原谅，但现在”

    她发出了平静幽冷的笑，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咬字清晰：“我恨你，但我不会走，我要用这余生去报复你。”

    雨。

    巨大的雨淹没了一切，似乎也把声音都吞尽了。

    佐藤小百合看着他怔怔的目光，想起北原没有母亲，又叹了口气。

    “回去吧。”

    北原不吭一声，只觉得这是报应。

    系统带来了一切，他在一瞬间成为了神，似乎能主宰一切，但人心并不能把握，哪怕他能让人从绝症中苏醒，却也没法改变她们的心。

    在欲望膨胀的时候，他所做的一切都在与魔鬼做交易。

    出租屋里。

    千川凉香靠着窗台，在听雨，她只穿了一件短袖，风声簌簌，从窗外吹进来，这出租屋脏乱差，外面就是工厂，照明都只能依靠窗外廉价路灯的光线。

    可她却觉得这有安全感，这里是过去的家，她悄无声息的买下来，像是乌龟一样住下来，品味着过去。

    家里没有人。

    母亲坐牢了，父亲还在医院里，空荡荡，风吹过出租屋，只有门板在响。

    千川凉香抱着双腿，她已经很久没开口了，只是用眼睛看着世界。

    她看见大雨之中，一只蚂蚁被吹进了出租屋，蚂蚁在挣扎，满屋子乱跑，千川凉香善心动了，捏起来扔到干净处，见它抖了抖身子，又开始到处爬。

    它漫无目的的爬，似乎对蚁生没有思考，这让千川凉香叹气，她最近看了许多书，觉得这么做不对。

    可片刻后，她又想起自己，窝在出租屋里，犹豫不定，一旁闪烁的手机亮起荧幕，许多人发了消息，但荧幕上的人名一直是他。

    她想自己也是蚂蚁，漫无目的，没有归处，分不清白天黑夜。

    千川凉香蜷着身子，靠墙闭眼，自从那天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能回去的地方了。

    (本章完)


　　(https://www.2kshu.com/shu/93614/1284411.html)


1秒记住爱看书屋：www.2kshu.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2k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