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芳尘确实感觉天塌了一样的魔幻。

    按照记载，祖师奶建立剑阁的时间，虽然有个几千年，但是起码应该是在古周之后才对。

    那会儿“洪炉大世”应该早就被封印成为天幕了。

    为何他会撞见小号的祖师奶，在这始古王朝一百七十年的时间点，在相同的地点建立了“剑阁”？

    而且，倘若他们此时就已经见过面，为什么后来的祖师奶却表现得并不认识自己……

    顾芳尘现在的样貌虽然有变化，但是大体上眉眼是一样的，只是气质上不太相同，以祖师奶的实力，绝对是能够认出来的。

    最奇怪的是，眼前这个小号祖师奶，都已经是“得道者”了，但后来的祖师奶，却是卡在了一品。

    ——当然，实力方面应该是她故意的。

    不过，如此一来，倒反而让顾芳尘有了点思路。

    毕竟，顾芳尘如今也并非是一无所知的状态，他已经知道了两种规避被封印进天幕的方式。

    因为“衡常道主”有可能一直在背后干涉着整个现世的历史进程，在“洪炉大世”断代之后，重启过不止一次，否则短短数千年时间，不可能迭代到全世界只剩下一个一品。

    也就是说，在这个过程当中，出现过的一品，或者说“得道者”，应该都随着重启，被杀死，或者被一起封印进了天幕，成为了“洪炉大世”的一部分。

    因而，主动拒绝晋升一品，也是规避方式。

    虽然后来大部分主动拒绝晋升的，都是因为察觉到了“道”的危险性，但也不排除，他们从中发现了端倪。

    具体而言，这两种方式，其一，是“假死”，例如李戡，选择了这种方式，是可以避开被封印进天幕的。

    其二，便是“斩断因果”。

    玄冥目睹“天门”之后，便选择了自我斩断因果，将相关的记忆，连带着部分修为也一并抹去。

    如此一来，也能够避开。

    那么，祖师奶的情况，也就说得通了。

    她很可能选择了第二种方式，自我斩断了一切在“洪炉大世”当中的因果，而后在现世当中重新建立了一次剑阁。

    这也可以解释，她为什么不认识自己……

    顾芳尘晃神沉思的时候，上面那个小号的青春版祖师奶不乐意了。

    我堂堂天下第一的剑修，你来挑战我算你勇气可嘉，但是还没开始打，我问你名字，你就走神，是不是多少有点不礼貌了？

    施清光眸子一沉，腮帮子也微不可查地鼓了股，代表她心情很不好。

    她向来是做大于说，该亮的场面话都已经亮完了，对面这家伙自己胆敢走神，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下一刻，她身形一闪，已经出现在了顾芳尘的身后，手中剑化作数道银光上挑，直接削向顾芳尘的背后几处破绽，招招皆是快到极点，甫一出招，地面上便已经出现了不堪重负的剑痕。

    若有旁人在此，却反而会因为她速度太快，以为她手里的剑还在原地，没有抬起过。

    但实际上，那不过只是残影而已。

    就连剑的影子，都已经追不上剑本身，施清光的剑，在她手中，便几乎已经要超脱时间。

    施清光是全力出手。

    打从顾芳尘一现身，她就察觉到这家伙绝对不是普通二品，虽然她在此人身上虽然并没有感应到“道种”，但是心中却隐约感觉有些危险。

    自从她取得“剑”之大道的“道种”之后，基本上只在同为“得道者”的人身上有过类似的感觉。

    这家伙虽然看上去只有二品，但真正的实力，绝不比她从前所见过的那么“得道者”弱。

    施清光十分郑重，并未有半点轻视。

    但她还是低估了顾芳尘。

    “轰——”

    剑锋不过划过空气，便有剑气化作白浪，朝着各个方向散开。

    每一剑落下，都在刹那间留下了一道分开一切的痕迹。

    四周无论是山、水、树木亦或者云海天空，都被分开两半，地面轰隆震颤，留下了几道深不见底的可怖天堑。

    然而施清光的目光却呆住了。

    其他一切都被她一剑劈开，然而唯独眼前背对着她的顾芳尘，毫发无损。

    “铿”地一声清脆响声，顾芳尘的背后不知何时已经站立着一个宝相庄严的法相虚影，法相目光冰冷地看着施清光，抬起手结成法印，恰好格住了施清光的剑。

    正如来自伐图玛的信仰，为顾芳尘铸就了法相“莲花净界”的神通。

    来自青蛮的信仰，铸就了法相的其中一个神通。

    其名为“众矢之的”。

    顾名思义，这神通是一种因果术，效果通俗来讲，就是“先画靶再射箭”，只是射箭的是别人，画靶的人则是顾芳尘自己。

    他人对于自己做的事情，在合理的范围内，顾芳尘都能够提前进行一个预言。

    而这个预言，一定会实现。

    换而言之，其他人射出来的箭，最终能落到哪里，都是顾芳尘依言以定。

    只不过，根据结果的不同，需要耗费相应的因果之力。

    倘若一个人身上的因果不够分量，这神通就会反噬其主……

    但顾芳尘是什么样的存在？

    他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身上的因果不够用。

    毕竟，以苏娜迦的话来说，那就是顾芳尘的因果不知道被谁弄得到处都是。

    整个世界都布满了他的因果，那还有什么样的事情，能抵消得掉这“众矢之的”神通，放在称上的顾芳尘的因果？

    除非是要毁灭世界这样的目的，否则谁能抵得过顾芳尘身上的因果？

    但，顾芳尘的因果无穷无尽，法相的神通承受的因果，却有上限。

    他做出的预言，还是必须要在神通限制的范围里面，不然不会生效。

    因此，他得了这个神通，第一件事，自然就是设下预言，让一切对自己的攻击，都会被法相“恰好”接住。

    且其因果没有超出法相承受能力的话，自然就是毫发无伤了。

    顾芳尘自身【解铃人】的两个技能，是不怕正面对刚的，但是他怕的是偷袭。

    比他修为高的人，如果选择偷袭，那么以他的反应，是来不及躲闪和思考的。

    更不用说是使用技能了。

    所以他先把偷袭背刺给ban了。

    如此一来，就算对方能够摧毁法相，但也可以给顾芳尘足够的反应时间。

    只要他能够开启技能，那他就是无敌的了。

    而这一回，祖师奶恰恰就成了“众矢之的”的第一个生效对象。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法相上的裂痕，而后产生了一种被人戏耍的愤怒，跺了跺脚：

    “你故意的！”

    卖个破绽，故意等她上钩，好坏的人！

    不过，她最愤怒的倒并不是这一点，她愤怒的是——

    “你不是剑修！”

    这法相一出来，她就感觉到了香火和因果的气息。

    这人应该是修的这两个道相关，但总之是和剑修半点不搭边！

    顾芳尘这才慢悠悠转过身来，摊了摊手，无奈道：

    “我刚刚走过来，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啊，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剑修了，不是你突然和我动手吗姑奶奶。”

    施清光一噎，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样。

    对方刚刚走过来，她就直接出手了……还把对面当成了西南的剑修，放了一通很二的狠话。

    少女不愿意承认自己搞错了丢人，脸上一红，十分心虚，把目光移开了一瞬，但随后又移了回来，色厉内荏地瞪了顾芳尘一眼，凶巴巴地道：

    “那你过来干嘛！”

    “现在整个西南谁不知道我在这里设了擂台，人人都会避开剑阁，你既然不是来挑战我的，主动过来干嘛？”

    顾芳尘自然不会说自己是误以为在这剑阁的是自己的娘，过来找人的，他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指着自己：

    “可我不是西南地界的人啊，我才刚从外面进来，听说有‘道种’降临，过来看热闹的。”

    “看到这里有人，便过来想问个路。”

    施清光：“……”

    顾芳尘这理由，虽然有点离谱，但是从逻辑来说，的确是说得通的。

    除了他偏偏找自己问路这一点。

    一般来说，“得道者”这个层次的修行者，都比较傲慢孤僻，不太愿意和其他人主动打交道。

    哪怕是普通修行者，遇到不认识的其他修行者，也会选择主动避开。

    但也没人规定，就不能找“得道者”问路啊……

    这家伙说不定就正好是那种性格比较自来熟的呢？

    施清光想到这里，就觉得很合理，这人从刚才看自己的眼神，以及说话的态度，都很放松。

    好像早就认识自己一样……

    但是自己可根本不认识他，也不记得在哪里见过这样一张好看的脸。

    施清光举着剑都没底气了，和顾芳尘对视片刻，才哼哼唧唧冷着脸，收起剑，转身端着架子，抬起下巴：

    “罢了，不知者不罪，你走吧，我不和你计较。”

    她自觉自己这个霸道女剑仙的形象还是没有破裂的，便想继续去剑阁顶上摆pose，迎接下一个挑战者。

    但走了两步，她就“嗖”地转过身，对上了顾芳尘的胸膛。

    小号祖师奶沉着脸，抬起头来，才对上了顾芳尘的目光。

    “你跟着我干什么？”

    “额……”

    顾芳尘看着面前矮了自己两个头的祖师奶mini版，气鼓鼓的样子似乎随时要跳起来打自己膝盖，想到后来追杀自己的大御姐祖师奶，心里十分古怪。

    这得是多少营养，才能发育得那么好……

    他努力地憋住了笑意，一脸严肃地拱了拱手，道：

    “我方才看到，姑奶奶的剑阁里面，似乎有炉火闪耀，这附近湖水又极为适合淬火，可是在铸剑？”

    施清光愣了愣，而后狐疑地打量了一下顾芳尘，道：

    “你怎么知道这些？”

    顾芳尘眨眨眼，笑道：

    “虽然我并非剑修，却是个器修，炼丹和铸剑都有所涉猎。”

    “正苦于天下铸剑师少矣，想寻人切磋一番，难免见猎心喜，阁下若是也精通铸剑之道，可否指教一二？”

    嗯……从记载而言，祖师奶其实爱铸剑胜过剑道，只是在这方面的天赋，并不如剑道那么强横。

    但能铸就【七十二峰参天剑】，也已经是当世最顶级的几位铸剑师了。

    施清光板着脸，双手抱剑，摆明了不信：

    “你那法相上的气息，分明是香火和因果，你不是道门的牛鼻子么？”

    顾芳尘摇了摇头：

    “法相是法相，我是我，岂能混为一谈？”

    施清光听到这句话，都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要不是对面修为强大，她都以为自己遇见了个疯子！

    你法相不就是通过自己的神道路线修出来的么，怎么修行者还能和自己的法相切割的？

    难不成这法相是你偷来的？！

    但顾芳尘何止不是修出来的法相，他连个正儿八经的“道”都没有。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和祖师奶说了。

    他看向那剑阁之上，微微一笑，道：

    “反正有现成的炉子，材料我自备，无需麻烦姑奶奶，不若让我铸上一炉，姑奶奶自然就知道真假。”

    施清光心里虽然觉得不可能，但见他言之凿凿，也有几分好奇。

    这家伙……难不成真的会？

    她犹豫地点了点头，而后又转过头，留个后脑勺，嗓音清脆地道：

    “你若是胡说八道，休怪我剑锋无眼。”

    三个时辰之后。

    顾芳尘摇着手里的扇子，笑吟吟地看着小号祖师奶手里拿着一把闪烁清光的长剑，少女仔细端详手中长剑，越看神色越是凝重。

    施清光其实在看到顾芳尘铸剑时熟练的手法和神态，就已经确定了对方的确如他自己所说的，是个器修，而且修为不低。

    但她并未打断对方，也是想要看一看这家伙究竟是个什么水平。

    没想到，竟是大大地出乎意料了！

    施清光看着手里的长剑，目光惊艳，眼睛也是越来越亮。

    这把剑的品级虽然不高，但是其中技法，却是妙到毫巅，更重要的是，许多的想法思路，与她不谋而合，甚至解决了她近日的一些疑惑！

    顾芳尘心里腹诽，可不是么……

    他用的都是剑阁的标准铸剑图纸。

    那都是祖师奶自己的手艺啊……

    ————

    ps1：先发后改，有错漏刷新一下

    ps2：浪浪山小妖怪还挺好看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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